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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嵘顿步,面上露着明朗笑意。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他望着荆长宁。
“小宁儿。”他笑着唤道。
荆长宁目光深深地望着萧嵘,脑海中一道道光影掠过。
他抢她的画……抢她的匕首……救她……
那个曾经在她脑海中浮现过的问题重新掠过。
难道……他们认识?
“是的。”萧嵘点头,“我们认识。”
认识,她们的确认识,可是这样的话语在此时说出,意味显然太过不同。
荆长宁的眸中霎时一道压抑的光浮现。
很沉重的一种颜色,似陡然间的思虑乍起,又夹杂很复杂的猜测和怀疑。有些期待,又患得患失。
萧嵘对上荆长宁的目光:“我们一直都认识。”
他的话语沉沉,却有着和他一贯不羁相对的郑重。
荆长宁的心头思虑陡然炸开。
她猜得到的,所有的一切,千丝万缕的前因过往混杂交融,沸腾翻滚。
她的神情浮现一抹喜色。
……是……乐乐?
可是她的步伐却向后退了一步。
乐乐?
他不是乐乐。
他是萧嵘。
他是天下五公的萧嵘公,他是云国的大将军萧嵘。
这里是登月谷,里面埋葬的不仅仅有楚国的亡魂,更多的,还有云国。
他此时又是在用何种身份面对着她?
荆长宁的眼眸复杂到了极致,两种思绪混杂相对,绷紧成一道细线,将所有的前因后果融汇剖开。
他不是乐月落月,她……不敢信他。
荆长宁又是后退一步。
萧嵘面带笑意,迎着荆长宁向前迫了一步。
他从伸手怀里掏出一幅画纸,挥手间便是倾泻而下的墨意,层层叠叠的流云疏风。
“你还记得吗?”他问道。
记得?记得当初他抢她墨画的事吗?
萧嵘摇了摇头,面容上的笑意澄澈不羁:“当初,你指着漫天流云疏风,你说如果云就是墨,那么笔就是风,如果用墨将风景铺染开,一定美到了极致。你说……那便是水墨。”
风,卷起萧嵘手中的宣纸。
“乐乐。”荆长宁重重一咬下唇,整个人神思清明了下来,目光坦然地望向了萧嵘,像是做下了一个决定。
☆、第105章 谢谢你信我(十更!)
萧嵘神色晃了晃,露出一抹温朗笑意。
“你还记得啊。”他眨着眼睛笑道,抖了抖手中的墨画。“那也不枉我当初抢得那么开心。”
说罢,他神色又是一凛。
“小宁儿,我是乐乐。”他说道。
荆长宁沉默片刻。
“当年,没想到你也活了下来,真好。”她的目光平静,隐隐有些复杂,终究叹声道,“真好。”
荆长宁扬唇笑了笑。
不管他是萧嵘公也好,云国首将也罢,他都是曾经的乐乐。
她想试着信他一次。
萧嵘愣了愣。
他望着荆长宁后退了两步,望着她的神色从犹豫复杂再到平静。
直到如今,她笑着对他说真好。
“哈哈哈!”萧嵘仰天长笑,一个大步上前,伸手将荆长宁抱了起来,脚尖踮起,便在原地转了一圈。
荆长宁一怔,然后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虽然她不懂为什么,但似乎是有些情不自禁地羞恼。
很奇怪的情绪。
“放我下来。”她并没有挣扎,只平静说道。
萧嵘讪笑,心知这样做不太好,面容上也隐约发烫起来,却依旧未曾有其他动作,只将怀里的女孩子抱得很紧。
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怀里,萧嵘一瞬觉得心头滚烫起来,此时此刻,云国也罢,云天会也罢,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只想将怀里的女孩子抱紧,想把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
“放我下来。”荆长宁重复道。
萧嵘闻言,依旧没有动作,反倒是将荆长宁举得很高。
半空中,两个人的视线相对。
透过暗色的光影,穿透十载时光。
疏风流云,墨意氤氲。
长风轻卷,荆长宁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被风卷起,逆着光线拂在萧嵘耳畔。
萧嵘仰着头,对上了荆长宁安静的眼眸。
他温柔地扬了扬唇。
“宁儿,谢谢你信我。”他说道。
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所有的光影温润,却消散得只剩此际的时光。
女孩子安静如水的眼眸泛出了波澜。
相顾无言。
却有千般言语不需相诉,便已跨越时光,碰撞交缠在一起,紧触融合,再不分彼此。
“乐乐啊!”荆长宁咯咯笑了起来,挥手迎着天际,如振翅欲翔的鹏鸟。“谢谢。”她望着天空,喃喃语道。
谢谢他还活着。
谢谢他们还相信彼此。
谢谢上天给她留下了一缕温朗阳光。
在登月谷,在旧事成血的地方,她还能觅得旧人,得到一缕温暖的轻慰。
她嬉笑低头望着萧嵘。
“不放我下来是吧,成啊,你举着,我看看你这些年有多少长进,看看你能举多久!”她抱胸戏谑笑着。
眼眸亮亮地,融汇着泼赖之意。
萧嵘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胳膊有点酸。
虽然还能举,但是估计也举不了多久了……
丢人!丢死人了!
萧嵘讪讪笑了笑,松手将荆长宁放到了地面上。
“放,放。小宁儿说什么我都听。”他嘻嘻笑着,伸手扶了扶额头。
“我们进山吧。”他肃整容颜说道。
荆长宁点了点头。
心中虽然依旧有些低落,但已经不那么伤感了。
或许可以说,萧嵘的存在,与此际的谷中的血色相比,于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她嘻嘻笑着:“那便走吧。”
说罢,她迈步朝着山谷中走去,慌乱的心静了下来,渐渐坦然。
……
山谷中隐约有风。
荆长宁攀至山头,便鸟瞰尽了整座山谷。
心一瞬狠狠地静了,连呼吸都凝结住。
这是怎样一幅场景……
泛着赭色的泥壤间,是密匝布列的石桩。
俯瞰,连成一片整齐的星星点点。
一种凄怆却又悲壮的情绪瞬间充斥胸膛,凝结成一种深深的震撼。
天地间,是一片墓碑。
连绵的,密匝的,排列得紧促严实。
像是出征的将士排列齐整,只待号角声扬起,便踏步征程。
荆长宁迈着微颤的步伐,却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在星星点点的石桩前,是一座白色大理石方碑,其间只镌刻有六个方字。
——“纳骨五万余体”
放目望去,其后的是一个方正石桩,其上刻着的一个人名。
——“萧峰”
当年若敖军的大将军。
紧挨其后的是两个并排的石桩。
——“何正”“莫百忠”
当年若敖军的中将和右将。
再往后便是一片密匝而连绵的石桩,其上有的有名字,更多的是空白。
立在密匝的星星点点的墓碑前,荆长宁沉默了。
这是万千的生命,伫立在染满鲜血的土壤之上,每一个石桩下,都有着一具白骨,或许,也曾鲜衣怒马,也曾是闺阁女儿的春闺梦里人。
最终,这样紧促却齐整地沉眠在这青山之间。
英雄恨,古今泪,皆已归山河。
荆长宁沉默立在原地,萧嵘上前,走到萧峰的墓碑前,静静跪了下来,从腰际解下一个皮酒囊。
静静地拔出塞子,倾倒在小小的石桩前。
“那年,我逃出登月谷,我就想着我楚国的军绝不能白死。”
萧嵘沉声,微微有些压抑的嘶哑,手腕倾倒酒液的动作却极是稳定。
“于是,我去了云国,我利用云襄,一步一步坐到了云国大将军的位置,有一年,我挥兵南下,夺了丹国五座城池,那次,云国举国同庆,云王问我想要什么赏赐,我说,”萧嵘顿了顿,“我要登月谷。”
荆长宁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攥了起来,她面对着“纳骨五万余体”的石碑,沉沉地跪了下去,安静地跪在萧嵘身侧。
“那时,登月谷还是遍地白骨,裸露的,被风沙半掩的,”他指了指星星点点的石桩,“密密麻麻,相互交错地布在广阔的山河间。”
“当年,云国收殓了云军的尸体,可楚国已亡,整整五万余具白骨,便曝尸荒野,我用了一年,整整一年的时光一具一具地收殓,立碑。”
两行泪水从荆长宁眸滩滚滚而落,打在泥壤间,溅起细碎的尘末。
萧嵘伸手,拂过石桩上“萧峰”的刻字。
“我其实并没有找到我爹的尸首。”他沉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