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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有些褪色的布,像是一片被撕下的衣角,隐约能看出金色的,荆长宁犹疑着接过打开,面色却陡然一凝。
字迹是凝干泛黑的血,有些稚嫩,还有些凌乱,一撇一捺的却写得很用力。
荆长宁的手一抖。
“他在哪?!”她牙关咬紧,猛然间抬头,“我要见他。”
“南茗城外三里的屯溪边。”黎夏见状,忙道。
望着荆长宁夺门而出的背影,黎夏眉心深深敛起。
有些不对劲。
那块布上究竟写了什么?
……
枣红马在官道上迎风驰骋。
“再快些!”荆长宁伏在马背上道。
枣红马一声长嘶,如划过林海的一道红色闪电。
荆长宁紧紧地握着手中那块褪色的衣角,指节泛出青白之色。
那是哥哥的字迹。
她不会忘的。
“……宁儿,从今以后,哥哥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宁儿,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楚长安。”
如果,一定要为那块布锻设定下一个场景,那是……遗言。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谭易水手中?
……
“荆长宁呢?”丹雪朝着东宫而去,却被南宫落月拦在外面。
“郎君的事,不需你过问。”南宫落月清淡道。
丹雪皱眉:“我刚刚见他策马。朝着东北方向去了,那里是丹国的方向。”
“郎君做事自有决断。”南宫落月道。
丹雪咬牙。
“我倒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她眼眸微敛,隐约间有道冰冷的光从眸地划过。
……
“站住!”两把长矛交错挡在墨凉身前。“王宫重地,闲人免进。”
墨凉轻轻抬起脸容。
“是我。”他说道。
“荆大人!”一众侍卫连忙行礼。
墨凉轻颔首,垂手理了理青衫。
“您不是在文国……”
“刚赶回,有要事禀报王上。”墨凉道。
“是是是,荆大人请。”
墨凉微微颔首,步伐平稳地迈进了丹王宫。
身后,几个侍卫疑惑地对望了一眼。
“不是传言荆大人娶了文国公子逸……不对,现在是公主。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人不是说了,有要事要面见王上。”
“荆大人是圣谷弟子,他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猜测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荆大人面色有些奇怪?”
“有吗?”
“脸有些苍白,就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
“你看错了吧,我觉得没有什么奇怪啊。”
“或许是新婚燕尔,男人嘛,初经人事难免不知节敛……”
墨凉平缓地迈着步伐走进丹王宫。
各国的王宫构造略有不同,但总归有迹可循。
转过几条小径,他便大概摸准了丹王的书房。
这个时间大概是刚退早朝有半个时辰,丹王应该是在书房批改奏章。
墨凉朝着丹王的书房走去。
“荆大人!”守在书房外的小德子遥遥望见墨凉,恭敬喊道。
墨凉点了点头。
“我找王上有要事相商。”他说道。
“大人请。”小德子忙笑着回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眼前的人如今娶了文国唯一的公主文逸,日后文王的位置必然是她们夫妻二人的,决不可轻易怠慢。
墨凉轻颔首,迈步走进了书房。
“荆先生?”丹王放下手中的奏折,“哦不,如今该称呼你为驸马了,哈哈,驸马如今怎么有空回我丹国?”
墨凉平静地走近丹王。垂眸轻望了眼桌案上的一摞厚厚的奏章。
“王上每日批改如此多的奏章,想必很是辛苦。”他说道。
丹王爽朗地笑了笑。
“驸马专程赶来就是调侃孤的吗?”他笑着问道。
墨凉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道,“我是来杀你的。”
☆、第215章 血中的红梅
南茗城外三里的屯溪边。
随着一声长长的马嘶,荆长宁纵身跃下马。
只见屯溪边上,谭易水安静地立在那里。
只有他一个人。
“你来了。”谭易水轻声道,话音全然没有昨日的咄咄逼人。
荆长宁攥着掌心的布锻。
“这是哪里来的?”她话音微颤。
谭易水沉眉。
“你知晓的,去年长至节我入过林国的重狱。”
荆长宁用力地攥着那褪色的布锻。
“接着说。”她说道。
谭易水沉声道:“这是在一间重狱的角落里发现的,是世子,留给公主的。”
荆长宁目光垂落,攥着布锻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是黎夏告诉我的。”谭易水忽的冲着荆长宁遥遥跪下。“若敖军右军黎川,拜见公主!”
荆长宁目光依旧落在布锻之上,眼神空洞地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宁儿,从今以后,哥哥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宁儿,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哥哥,我活下来了,那你呢?”荆长宁讷讷自语道。
“公主……”谭易水神情复杂地唤了声。
“我的命,是哥哥用他的死换的。”荆长宁忽的有些颓然。
屯溪边,谭易水只见荆长宁平静地把脸埋到手心里,双肩微微颤抖。
谭易水的眼眶一热,心中涌起一种无法付诸言辞的难过。
他见过荆长宁面对七国坦然驳斥林王的意气,他知晓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有怎样一颗强大的内心。
也因此,他知晓这是怎样的一种悲伤。
谭易水叹了声,默默向前挪了两步,轻轻拍了拍荆长宁的背。
“都过去了。”他说道,“会好的。”
荆长宁的脸容从手掌中移开,目光安宁如一潭死水,只是谭易水看不出,那潭死水下,是怎样的波澜。
“哥哥说了,让我好好活下去。”她仰头望天,“我会带着哥哥的那一份,勇敢坚强地活下去。”
谭易水嘴唇挪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他的目光游弋了下,手无奈的从荆长宁身侧滑落。
世子既然不说,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他仰头望天,轻声道:“世子定然是盼着公主能好好的。”
荆长宁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
“我会的。她说道。
她的目光落在天际翻卷的云海之间,安静地沉默了会。
谭易水并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她。
良久,荆长宁的目光重新变得平和,双肩不再颤抖,唯有眼眶中的红色还未褪去。
“那你呢?”荆长宁望着谭易水。“你究竟是黎川,还是谭易水?”
她目光平和地落在谭易水身上,清淡问道。
“黎川。”谭易水道。“一直都是。”
荆长宁笑了笑。
“那你为何要臣服于林蔚然?”她话音平静。
谭易水沉眉想了想。
“我大哥还在他们手中。我若不这么做,大哥会死。”他望向荆长宁,“此事,不要告诉小夏。”
荆长宁皱眉。
“你这是与虎谋皮。”她说道,“林蔚然并没有那么容易瞒骗,一着不慎你和黎泽一个人都活不了。”
谭易水笑了笑。
“若是我和大哥死了,还请公主到时多照应小夏。”他说道,“毕竟小夏重情。”
荆长宁笑了笑。
“可我不重情,”她说道。“你们之间的兄弟情定然是要你们自己维系,与我何干?”
谭易水微微错愕。
“也是。”他摇头叹道,“我只是不想再多一个牵挂。也不想让他伤心。”
荆长宁冷然笑了笑。
“那你就活下来。”她说道。
谭易水微微一笑。
“只要上天还未主动收下我,我自然是会选择好好活着。”他说道。
……
墨凉的左手握着一把雕花精致的匕首。
顺着剑刃,血珠滴落到地面之上,汇聚成一汪红色。
“你……你竟然……!”推门而入的小德子语不成句,惊恐地望着墨凉。“荆长宁……你竟然杀了丹王!”
墨凉轻颔首,清淡回道:“是我杀的。”
话音未落,他抬起头,望向小德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小德子向后退着,“来人……”
话音还未喊出,墨凉的身形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手中的匕首动作很快,利落到不会再多留下一分呼吸的时间。
小德子的喊声卡在喉咙中,随着喉管被割断,只余下暗哑的气流涌动声音,从割裂的喉管中,随着血液汩汩流出。
墨凉平静地取出一块布帕,小心地擦了擦那把精致的匕首,然后随手将布帕扔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