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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人主观求死以外,往往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俗话说,沦落于世,而有的人生,完全就是一连串的沦落。
狄初想起父母离开的时候,因为太突然,所以来不及去看那两张脸。是不是解脱,是不是有些许悔意。
他到现在都没回过味来,父母离世这个重大事件,到底给他的性格与生活轨迹带来了如何毁灭性的影响。
他一开始是认为没有的,生老病死,生离死别,他看过那么多书,合该什么都看得开。
但书上没有告诉他,有的时候,光是活下来就竭尽全力了。
狄初冲出校门时,脸色惨白连校警都忘了制止。祁凌平日与门卫相熟,不得不停下脚步三言两语解释道:“叔叔,抱歉,我朋友他家人出事在医院,回来补假条!”
说完,狄初人已快没影了。祁凌再次提速,心脏堵在嗓子眼,卡得难受。
狄初脑子里乱成粥,奶奶为什么会晕倒,是什么情况造成她晕倒,如水会不会吓到,奶奶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只能不停地跑,风灌进喉道,不冰不凉却宛如一碗烧刀子,浇湿他的天灵盖。除了惊醒,便是火辣。
辣得他有些麻木。
两人赶到医院时,温如水坐在手术室门口,同狄初一样,意外的没哭。
好像所有家庭感缺失的小孩,都异常的坚强。
在面对苦难时,他们有着超于同龄人的冷静和勇气。但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线就在那里,不能过了,否则会崩溃掉。
温如水看到狄初时,红得吓人却没泪水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忙慌慌地站起来,本是想走过去,却一下扑进了狄初怀里。
“哥,奶奶,她,手术签字……”
温如水强装的冷静在狄初到来的那一刻终于崩掉了,语无伦次暴露了她不成熟的心态,恐惧,慌张,难过,悲伤,一系列曾经体验过的,没体验过的心情从四肢百骸袭来。
狄初捏了一下她的手,冰凉。
然后从她断断续续的语言中获取信息,奶奶的手术单是由如水签字,只要是户口簿上直系亲属在特定情况下就可以。
费用已经交了,奶奶的存折密码她知道。
温如水处理地很好,已经超乎狄初的想象。他甚至设想过来到医院时会不会是一团糟,幸好没有。奶奶在抢救,温如水只是很害怕。
狄初一边告诉自己要撑住,奶奶没有结束手术,一切都还未知。他一边安慰温如水,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先回去休息。
温如水不走,一定要等到结果。
祁凌插不上话,赶紧给祁迟的老师打电话请假,叫祁迟买来住院所需生活用品。
等祁迟赶到医院时,奶奶依旧在手术室。
红灯常亮,人心惶恐。
两名刚成年的高中生,两名初中生,愣是没有一个自乱阵脚。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本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生活已将他们炼成了一把快要出鞘的剑。他们带着自己的锋芒,千辛万苦走自己的路,不依靠别人,然后不断磨练自己的心脏。
人都有这种时期,被大人保护地滴水不漏。说什么大人小孩,因为是小孩,所以怎样。
狄初不懂,祁凌不懂,包括温如水和祁迟也不太懂。
如果仅仅因为是小孩,所以很多事都可以不必做吗,因为年龄不够,所以很多事都能推卸责任吗?
在该成长的年纪,受到全方位保护,在该担当的年纪,成了缩头乌龟。
这样的成长,真的是有益的吗。
而要说不幸,他们四人总是超乎同龄人的自我照顾能力,也是只有在极缺乏父母关怀的情况下,才能造就的。
祁迟知道需要买些什么,祁凌知道住院需要什么。因为在前十几年父母缺席的日子里,他们哥俩总是在对方生病时,这样互相扶持着一步步走下去。
狄初知道不能慌,温如水知道不能制造麻烦。因为他们享受过父母的零星关爱,又被抛弃,懂得亲人别离会面临更大的痛苦。
既然现在还没结果,那就不能怕。
怕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有面对。
奶奶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病因是由高血压引起的小脑出血。幸好出血面积不大,抢救及时。但温琼芳年龄过大,危险期较长,进了重症监护室。
狄初背着温如水问过医生,患者年龄大,危险期还没过,仍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没有告诉温如水,只是叫她赶紧回家休息,第二天乖乖去上学。
谁来照顾温琼芳,成了最大的问题。
温琼芳昏迷了两天,狄初不敢大意,与祁凌轮流守护。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离高考时间越来越近,狄初哪怕一天也耽误不起。
祁凌把狄初拖到走廊上商量:“初,你回去上课,我来照顾奶奶。”
狄初摇摇头,不答应:“如果还需要做手术,需要亲属签字的时候,我不在,很容易耽误奶奶病情。而且……”
狄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口气:“而且,就算你作为我的铁哥们儿,也没理由一直守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往往一个问题,会引发一连串问题。
比如他俩谈恋爱的事,一开始就不敢告诉温琼芳,那么到了现在,更没有机会坦白。温琼芳受不起任何刺激。
那祁凌留在这里,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怎么解释。温琼芳再喜欢祁凌,也只是把他当作自己孙子的好朋友,一个懂事的晚辈来看待。
说到底,在温琼芳这儿,祁凌依然是个“外人”。
让外人照顾自己,谁也不愿意。
祁凌知道,他也犯难,他想帮狄初分摊,却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祁凌靠着墙,手指在瓷砖上划拉:“要不……我守白天,你守晚上?”
“有区别吗?”狄初说,熬了几天,眼球里尽是红丝,蛛网在膜上横裂,看得人心慌。
祁凌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狄初现在不仅需要好好休息,还需要心无旁骛。
但温琼芳躺在这里,门口写着重症监护。
狄初能安心吗,不能。
“那要不然,你和如水换着来?”祁凌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行!”狄初想都没想,立马否定,“她要参加中考,她……”
“那你就不需要参加高考?!如水前途重要,你的前途不重要?!”祁凌拦腰截断,根本不给狄初说完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语气带着火,从两人相熟开始压抑的问题终于在这一朝爆发。
你狄初凭什么要去当圣母?!
温如水的前途比你重要?
狄初也在冒火,这生活都是些什么瞎几把玩意!这个节骨眼了你祁凌还跟我吵架?!
“我就愿意!”狄初梗着脖子回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奶奶!我为她们牺牲怎么了?我就一辈子在这儿陪着怎么了!”
“你愿意?你愿意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向着她们,我向着谁?我向着你我有错吗我?!”
“我没说你有错,祁凌你能不能成熟点?这个点上说什么前途?”
“我看是你不清醒!”祁凌咬着牙,真他妈想把狄初脑子掰开,看看这蠢货脑水里都是些什么,“你一辈子留在这儿你就毁了!你留在这儿我怎么办?温如水她能考上,我们都知道!那你呢,你考不上怎么办?”
“考不考得上我现在都走不了,你没看清楚形式么?”
祁凌冷笑着问:“那我怎么办?”
“你走啊。”狄初说,当人处于极度烦躁,思绪如麻,事件不受自己控制时,你会发现你说出的话,违心也好真心也罢,全然不过脑子。
狄初像是找到了底气:“你走啊,你去追逐你的生活!我又没拦着你。”
祁凌如当头一棒,听到这句话时,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有如一片金花闪过,然后是一段又一段的黑影与白色碎片切换。
有低血糖或贫血的人应该能懂这种感觉,当你蹲久了再站起来时,眼前一黑。严重者手脚会突然麻木,后脑勺沉得厉害,接着你有点耳鸣,像是感知不到四周的事物。
祁凌站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缓缓摇了摇头。确定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真实存在过。
他有些矫情地捂了一下胸口,问:“狄初,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让我走。”
狄初惊觉话说得有点过,但他无法否认这是真心话。
小脑出血,即使现在好了,以后也会有一系列后遗症。比如记忆力衰退,严重影响睡眠,行动迟缓等。
温琼芳就算出院,此后也离不开人照顾。
自己走不了,也要绑着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