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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腮望着天际,心里头奇异的平静。皇后已经醒过来,太子将巫医接进宫,并未查出问题,将人送走。
“小姐,小姐。”明秀在屋子门口清脆的呼唤。
谢桥撤回目光,微微侧首望去,明秀说道:“与姜公子相约的时辰到了。”
“嗯,备马车。”谢桥整理身上的裙摆,默默地回到屋子里。预防疾病的资料,她早年记载在手札上,没有落下在谷中,倒是省下不少事。
她到的时候,姜裴早已等在医馆内多时。
铜雀街的医馆已经修缮好,姜裴指点叶舟布置格局,见到谢桥温润含笑的迎上来:“医馆都差不多弄好,择选个日子便能开业了。”
谢桥晃了晃手中的手札:“所以将你约出来,将字给题好。”
姜裴接过来一看,心中隐隐失望,语气清淡:“你写的?”
“以前在神农谷被罚的时候写的。”谢桥看着叶舟忙进忙出,药童将运来的药材分格放好,取下包袱,将里面装瓶的药丸摆在最上面,还有几盒阿胶。
她要看看阿胶卖得如何,卖得好,她便多做几锅。
姜裴听她的解释,脸上的笑意蔓延至眼角。
谢桥含笑道:“我若有这闲工夫写手札,倒不如自己题字,何须多此一举。”
“是这个理。”姜裴看着她摆得井然有序的药瓶,用作什么用途,都贴在瓷瓶上。“你已经选好日子了?”
“姝儿大婚之后再开业。”谢桥脸上的笑容敛尽,安远侯一死,爵位被收回,秦隐另外置办宅子,奏请皇上将他外放。预备年底成婚的秦隐,将婚期提前,外放前成亲,随后带着容姝一同赴任。
姜裴颔首:“要的急么?”
谢桥自然知晓姜裴是忙里偷闲给她题字,倒也没有诸多要求。“不一定开业前写好,可以写完就成。”
姜裴点了点头,却是没有放在心上。“你喜欢听戏么?西园里请来一位伶人,名角儿,一起去听一听?”
谢桥想要拒绝。
姜裴温和的说道:“西园里只有初一十五开放,里面的茶点是京中有名的,一票难求。”
言外之意,票已经备好。
谢桥方才有求于他帮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不好再拒绝。
叶舟直勾勾的看着谢桥,想要她带着一同去参观。
谢桥无情的拒绝:“将药全部都整理好,我回府前会过来一趟。”
叶舟受伤的看着明秀,明秀冷哼一声,跟着谢桥离开。
西园是当年开国功臣宇文将军所建造,他的妻儿在战乱中丧生,一生未再娶。只有一个嗜好——听戏。
对吃食极为的挑剔,网罗天下名厨。
那时候西园并未开放,只是宇文将军私下的产业,能够得到他邀请逛西园,莫大的荣幸。
他卒后,西园便被皇上收回。供皇亲贵胄赏玩,后来因为太奢糜,国库不支,将西园拍卖。后面的东家将园子扩建,对外开放,却是只有初一与十五两个日子,一直流传至今。
西园里亭台阁楼,假山石林。栽种的花树姹紫嫣红,清风吹拂,树树花瓣零落而下。地上铺满红红白白的花瓣,映衬着苍苍绿草,景致盎然。
侍从一路领着几人去往雅间,清新馥雅的香味沁鼻,令人心中舒畅,浑身的疲倦仿佛都消散。
“这里除了茶点一绝,便是园子里的花四季不败,下雪的天来此更美。”姜裴请谢桥入座,撩开袍摆在她对面坐下。“冰茶,温茶?”
“冰茶。”谢桥打量着雅间,布置得格外雅致,独具匠心。这时,中央的戏台子上丝竹缠绵,牙板清响,伶人华服盛装,歌音绕梁。
唱的是严世藩向莫怀古索取祖传玉杯一捧雪,莫怀古连番设计保住祖传玉杯,却尽被识破,最后莫怀古之子莫昊冒死上书,以昭雪父亲不白之冤。
谢桥听得入神,手指打着拍子,一道清雅的声音入耳:“我以为你不喜听戏,请你来西园想让你放松片刻。”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着她眼睑下的青影,语气中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许久不曾好好休息了罢。”
谢桥垂目望着白玉杯中的倒影,微微抿唇,这段时日的确是睡得不安稳。
姜裴执起玉箸夹一小块点心放入她的碟盘中:“酥饼还不错,却没有芙蓉鱼美味。”
提起吃的,谢桥来神儿:“来一趟不容易,定要尝尝这芙蓉鱼。”夹起酥饼浅尝一口,入口酥脆而不腻,比起外头的酥饼的确口感上好。
侍从将芙蓉鱼端盛上来,洁白如出水芙蓉,香菇托制成荷花。
谢桥不吃鱼,实在是府上的厨娘做的鱼失去鲜甜。而这道鱼肉质滑嫩,口味鲜美。“的确美味。”
姜裴除掉鱼刺,放入谢桥的碗碟中。
谢桥微微一怔,垂目望着碗中的鱼肉。她与姜裴关系并为熟稔到如此地步,倒有些难以下口。
气氛透着尴尬。
姜裴仿佛看出她的为难,见她搁下玉箸,轻笑道:“我逾越了。”
谢桥打着圆场道:“你定是将我没有吃过的都点了一番,我得留着胃口都尝一尝。”
姜裴眼底的笑容淡去,如何不知她这是顾全他的脸面,默然不语。
“十二月十九我的婚期,这段时间我得准备嫁妆,寒潭寺那边便劳烦你了。”谢桥不禁想起那一日白芷在马车上说的话,无论是误会还是当真对她有意,她都需要摆明态度。
姜裴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波光潋滟的眸子紧盯着谢桥,目光极为复杂。“他不适合你。”
“你合适?”雅间的门打开,秦蓦负手而入,淡扫谢桥一眼,冷冽凛然的看向姜裴,语气森冷阴寒:“姜公子今日唱的是自荐夺妻的戏。”随意的坐在谢桥的身旁,彰显他的主权。玉白的碗中那似雪的鱼肉,白得太刺目。
“郡王言过其实。”姜裴摇头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蓦冷哼一声,不敢苟同:“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怎么,姜公子有多少米粮可以抵你的抗旨之罪?”
这番话里,极尽讽刺。
姜裴用米粮与宫中用度换取旨意,而谢桥与秦蓦天家指婚,他对谢桥心生觊觎,便有抗旨的意向。
秦蓦长臂一伸,搭在谢桥的腰肢上,挑衅的看着姜裴:“你的祖母已到不惑之年,姜公子留着家产供养她老人家。莫要痴想有的没的,让她老人家晚年不保。”
姜裴温润如玉的面色顿时阴沉如水,冷声道:“郡王莫要管在下的家务事,先将你府上的祸患解决干净,莫要让人在你心上捅一刀。”姜裴优雅的起身,目光落在谢桥的身上,薄唇缓缓的上扬,带着几分讽刺:“到时候花落我家。”
秦蓦满面冷肃之色,浑身仿佛被冰雪笼罩。
谢桥见他们明刀暗箭,争锋相对,头隐隐胀痛。随着她起身,二人同时看向她。
“天色不早,我先回府。”谢桥径自越过秦蓦,带着明秀离开。
谢桥坐上马车,马车缓缓的行驶。
倏然,车帘微晃,一道黑色身影入内,沉水衣香盈满马车。
谢桥看都不曾看一眼,侧头望着繁华喧闹的街道。午后的阳光正艳,刺得眼睛睁不开。放下帘子,他冷峻的面孔映入眼帘,心中的怒气并未消散,谢桥视而不见。
秦蓦看姜裴不顺眼,未赐婚前心生龌蹉,抢夺谢桥,他无话可言。
如今赐婚之后,他还如此,如何不令他着恼?
他们相谈甚欢,如利刺扎进他的心头,言词举止间未曾考虑到她。
“他对你不怀好心,日后离他远一点。”秦蓦带着商量的口吻,可话却是强硬的不容她抗拒。
谢桥能够把握住分寸,所以才会明明白白说出她的婚期。她选择秦蓦,自然不会有二心。
可一想到他变态的占有欲,谢桥叹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西园?”
长公主病重,他该是在府中。
秦蓦冷哼一声:“我来逮人。”
谢桥懒得理他。
“请人听戏。”秦蓦淡然道。
谢桥白他一眼,来西园本就是吃饭听戏,说与没说并无区别。疲倦的靠着车壁,阖眼假寐。秦蓦将她揽入怀中,枕在他的腿上。一头青丝蜿蜒垂落而下,铺散在白色的绒毯上,宛如华贵绸缎泛出的淡淡幽然光华。
秦蓦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只觉得心头升起极为微妙的感觉,望着她清丽脱俗的面容,一时有些出神。
谢桥动了动身子,调整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