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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烹饪得极入味又极合口的食物,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
如此,还不够。旁边那个沉默的人,竟还将手掌抚上了她的发丝。
一瞬间,杨谨觉得自己很像是石寒豢养的宠物。她于是更加难过了。
她自认少年老成,人生的阅历和应付事情的能力,未必比一个几十岁的成年人差了去。她自幼崇敬英雄,长大了更想做一个英雄,能为心爱之人,确切地说,是能为石寒遮风挡雨的英雄。
她小了石寒将近二十岁,名义上又是姨甥的辈分。她最怕的,便是石寒将她当成孩子,而不是当成可以同甘共苦的爱人。
然而,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吃饱了!”杨谨霍然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石寒怔了怔,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唯有暗自叹息。
安寝时分。
石寒默倚在床头,脑中尽力理着头绪。宇文棠已经命罗慕平带给了她答复,接下来便是一步步地做成那件事了。
那事一了,过往种种,她便可以俱都抛开。想到那种轻松感,石寒很是生出些期待来。
然而,那件事其实并不容易做成,不然,堂堂大周女帝,怎会犹豫?还要借着她的手,借着江湖势力来达到目的?
石寒不是不气女帝“世间人都被她算计了去,世间事偏偏她独得了好处”,但她更清楚自己的斤两,就算是为了杨谨,为了残留下来的杨氏遗族,她也得好好地活下去。
只要她好生活着,于女帝而言,亦是某种震慑;那个大周最最尊贵的人物,对她也得忌惮一二。
想着这些事的同时,石寒仍分出些许心思来,关注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不确定今夜杨谨会宿在哪里,会不会因着那些别扭而矛盾的情绪躲着自己。
她时不时地回首望望门的方向,仿佛一个盼着丈夫来自己屋中的小媳妇儿。
这样的认知,令石寒登时讪红了脸。她很清楚,事实不是那样的。可她还是不争气地红着脸,那桃红色许久散不去。
匆忙逃开的是自己,此刻双脚不受控制地朝着那间卧房蹭去的还是自己,杨谨深觉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
现下,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同石寒相处,她更怕那些自己不敢碰触的东西。
“杨公子!”侍立在石寒卧房门外的侍女的行礼声,彻底打消了杨谨再次逃走的想法。
这么标准的声音,石寒在里面听不到才怪。
杨谨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在侍女打开房门的时候,别别扭扭地蹭了进来。
那一声亦把石寒的心提到了高处,她慌忙又将目光投注在屋门上。
果然,门开了,杨谨进来了。
“过来!站那儿冷!”石寒向杵在原地的杨谨招着手,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
杨谨鼻腔一酸,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行动却老实得紧,乖乖地挪到石寒的身边,坐在榻上。
石寒拉了她同自己共享一床锦被。
杨谨老实地由着她拉过锦被,盖住自己的身体,和她一起倚在床头。
两个人良久无言。
终是石寒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我后日要出趟远门,”石寒道,“你在家中乖乖等我回来。”
杨谨愣了愣,紧追问道:“去哪儿?”
石寒滞了一瞬,浅笑道:“是一些生意上的事,要去处置一下,很快便会回来的。”
“我陪你去!”杨谨极快地回答。
“呵!你去做什么?我去的那地方,又没什么趣儿……”石寒和缓阻道,“正月里,京中很热闹的,你多逛一逛玩一玩……”
“你只当我是小孩儿,对吗?”杨谨突地截住了石寒的话头儿,冷声道。
“我……”石寒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才是最妥当的。
“你只当我是个小孩子!”杨谨撑起身体,俯视着石寒,脸上冰寒。
石寒蹙眉。
“我做的所有事,哪怕是……我抱你、亲你……你都当是小孩子的……好奇!”杨谨发颤的音线,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脆弱。
她欺身挡住了石寒的视线,使得石寒不得不将所有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你对我,从来都是哄着的……就像哄一个小孩儿!你对我的关心,是因为你当我是晚辈,宠孩子的那种,对吗?”杨谨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谨儿,你别这样!我其实……”石寒见不得杨谨难过的样子,尤其是,这难过还是因自己而起,那会让她心里更难过。
可,她该说什么呢?其实是什么?
无论其实是什么,此刻她什么都不能说。她了解杨谨,若是让杨谨知道自己真实的心思,这孩子还会任由自己独自去冒险吗?而一旦这孩子跟了去,迎接她的,便只有伤害,或许还有一辈子的内疚和不安。
石寒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谨儿,你乖乖的,我……”石寒为难极了,“……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成吗?”
好好谈谈?谈什么?谈你对我只是亲情,并无其他吗?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杨谨质问着,“为什么你要瞒着我那么多事?你可以说,你是为我好……可你知道吗,这种隐瞒就是一种不信任,不信任我能够像一个大人似的处事!”
不是不信任,而是怕你受到伤害啊!石寒在心中大声地说。
正因为她比杨谨年长许多,比杨谨经历过更多,她更能够洞彻到每一件事可能对杨谨造成的影响。身为两个人之中的年长者,她认为自己有责任呵护好杨谨,让她过得好而更好。
却没料到,这样的呵护,会造成杨谨这样大的反应。
“等我回来,好不好?”石寒柔声劝着,希望用这种方法稳住不安的杨谨。
“我不信!”杨谨摇着头,大声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她慌乱而急切地说着,“我早该想到,在寒石山庄……忆水,南柯亭,昙华水榭……这些都是你为了她而建的吧!”
就像姚佩琳因为苦恋着宇文棠,会为寒石山庄新修的亭子取名“思棠”。
杨谨倾心于石寒,对这样的感情很敏感。所以,在珍馐玉馔楼中,她已经敏锐地发现了宇文棠与姚佩琳之间的微妙气场。
她在外面没头苍蝇似的逛了那么久,过往的种种,和眼前的一切,却在无意中被她串联起来。她于是发现,自己比原来以为的还要蠢。
若非杨谨的提醒,石寒都快要忘记自家山庄里那些诡异而悲凄的命名了。
那都是她昔年恋宇文睿而不得的时候的情绪发泄,孰料,如今成了这孩子手中的把柄。
“谨儿,那些……并不能代表什么。”石寒此时只能如此答复。
“不能代表什么?”杨谨神情苦涩,“你不是说你喜欢她,只喜欢她吗?如今时过境迁了吗?那样深深的喜欢都不代表什么了?”
她忽的自嘲痴笑:“那么我呢?这么卑微地倾心于你,一厢情愿地倾心于你,是不是被你忘得更快?”
谨儿,你别这样妄自菲薄。石寒痛苦地看着杨谨。她的难受,她感同身受。
杨谨的喜欢太强烈直接,也太孩气,她没经历过那些令人心碎又心炽的情情。爱爱,她还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进入最后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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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此事便交与你处置。届时你将所有拢上来的财物按照族中各支的人口均了, 分发给他们,令他们各自好生度日去吧。”别院门口, 马车前, 石寒向送她出来的红玉低声吩咐道。
红玉刚在外办事赶来, 浑没想到竟被安排了这样的一桩差事。
“庄主!此事不妥!极不妥!”她禁不住高声阻止道。
石寒蹙眉,示意她压低了声音说话。又不放心地朝着此时杨谨独居的小院落的方向瞧了瞧,见并没什么动静, 才略略放心。
红玉见状, 更不答应了。
她顺着石寒的意,压低了声音, 可语气中的强烈情绪却是不容置疑的——
“这是您十余年的心血所在, 安身立命的产业!怎么能说……就……”
红玉说着, 横了杨谨所在的小院落一眼, 道:“庄主您为了她,连什么都顾不得了吗?”
石寒神情微震,似是想到了什么, 轻声道:“那些身外物, 迟早会惹来杀身之祸。楚杰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红玉还想说些什么。
石寒睨她,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楚杰的确是他自己不检点,招来的祸事。可是, 这么大笔的身家,这样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