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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整个皇宫皆在盛传,南北两国有可能会再度联姻,是故,此番会有几位适婚的公主临台表演,以促成和谈顺利进行——
修和是有前提的——
南诏要求北沧的人马必须在占领的多个城池内退兵,归还属于南诏的领地。
至于东瓴国,那几位分裂疆土的蕃王,据说这番好像因为某个美人儿起了内哄,虽各自派了使臣过来,却没有提什么要求,而自立门户的靖安侯,也只是派了一个军师过来。所以,此次和谈,就本质上而言,根本就是南北两国在对话。
若清觉得,南诏想要回全部领土,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和谈后,时局会是一个怎样的发展,谁都无法猜想。闷
如今的棋局,可真真是微妙之极。
手执一枚白玉棋子,扣着棋盘,她沉思不语。
****
御书房内,诏帝时不时看那坐在边上安安静静独自下棋的女子——她在微微而笑,笑的很美。
这个世上,有种美,无关容貌——倾心之下,伊人一投足,一举止,便可以让人神魂颠倒。
眼前的她,静时如穿云之峰,动时似奔跑之马,笑时像当头之日,思时如蓄势之豹。
无论怎样一个她,都洋溢着一股灼灼逼人的自信,从不知惊慌为何物。
有人曾经提醒过她,这样一个女子,决不可能出自寻常人家,那日的相遇,必也是刻意的安排。
这样的怀疑,不无道理。
他也曾问过,她笑笑说:“伤心事莫提,伤心处不念,皇宫重重大门深锁,谁敢孤身进得皇城来害皇上?皇上若不相信,大可放我出去……”
他没有放掉她,虽然知道留这样一个身怀武功的女人在身侧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母后也曾再三劝他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送出去,因为太危险。
他舍不得放,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真的很不容易。
古来为帝都是寂寞的,站在权利的顶峰,得到了荣耀,也丧失了很多原本可以轻易得到的快乐——比如农家之乐,没有束缚的侃侃而谈,不必害怕言有所失,痛快的畅所欲言——这女人给了他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儿时的时候,他是太子,除了父皇和母后之外,没人敢和他交心相谈,每个人见到他,都是低眉顺目,甚是没趣。
十岁时候遇到的丫儿,是第一个敢跟他大呼小叫的人,也是生平唯一一个敢将他堂堂太子当跟班使唤的小女子,一个如太阳一般耀眼而真诚的可人儿,率直之极。
此后的那么多年,他娶太子妃,继皇位,纳三宫六院,驯朝上百官,面对过形形式式不同品性的人。
这些人,有的表里不一,有的笑里藏刀,有的唯唯诺诺,有的虎视眈眈……
多年帝王经验让他知道,再怎么尽忠职守的朝臣,都有自己的利益衡量,最受宠的妃嫔,都胸怀私心。
哪怕是那已逝的皇后,对他也不曾真正交付了真心。
想儿时,他与皇后是青梅竹马,十五岁,她嫁入太子府,敛尽青涩,故作老成,殷勤的为他纳娶侧妃,一心一意巩固他太子的地位,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只为了表六宫之楷模,做正皇后之名,得太后之欢心。
已经遇见过太多性格相似的女人,于是,便令他越发的想念当年那个小丫头,想念那份真。
诏关再度相见,他喜不自禁,十六年不见,她成了名动天下的墨君问,性子一如当年那样的霸气,而且富于机谋,令他不欣赏也难。
世事难料,他刚刚才重逢了这个女人,败亡天门关的第二天,便传来了她的死讯。
一个英姿焕发的奇女子,死了,为了救诏国的死对头萧王金晟,死在冷箭之下。
她的死,引发的是一连串的恶性循环。
她若不死,任着她与萧王的情谊,一旦联手,同样不利于南诏。
与国而言,她死与不死,都是一个祸害,与他而言,他不希望她死——
两年了,他一直在查这件事——世上的人都以为,是他传令暗杀萧王,最终误射萧王妃,而致令她中毒身亡。
他没有。
死讯传来之时,他听着很是难受。
他的情绪也自那一战以后,变了,对任何人任何事,皆觉无趣,就好像某种希望,被人生生捻灭,余下便是了无兴趣。
直到遇上到这个林若清,他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她满身昂扬的生气,令他大眼大为一亮,她非同一般的谈吐令他着迷其中——
如今,他不想管她的来历,只想想个法子将她好好留在他在身侧——
“皇上,萧王、陵王已经入宫,正在宫门外候着。皇上可要在御书房召见他们,然后带他们一起去祟华殿赴宴,还是让内侍带他们直接引去祟华殿?”
内侍李海时上来回禀着,拉回了诏帝的思绪,也打断了林若清的思路。
她抬起头来,往外瞟去一眼,手中一把棋全部撒在棋盘上,似乎怀着一些好奇,平静的目光有异样的光波流泻出来——她有她的故事,但是,她不从说。
“传他们进来吧!朕到是想会会这两位北沧的王爷!”
李海时应声是,出去。
林若清慢条斯理的将棋盘收拾好,从镶紫玉雕金龙的棋榻上下来,将刚刚送过来的药托在手上,打算去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喝药吃点心。
这托盘里不光有药,还有点心——是诏帝怕她闷,特意让御厨做的。
“皇上要会贵客,我便不留了,去御花园走走。”
她笑笑要走——本来就不想待这里,皆是这个人儿硬拉她过来的。今天,他看她看的甚严,似乎极怕她突然间就消失了去。
诏帝忙从御案前站起,叫住:“待会儿夜宴,你一起来如何?有歌舞表演的!”
林若清皱眉,说:“不要了,待会儿,太后,太妃她们都会出席,皇上身边也定有贵妃相陪,我这个一个不伦不类的角色挤在你身侧做什么呢?”
“谁敢说你不伦不类?现在就差你点头了,只要你点头,你便是明正眼顺的贵妃……怎么样,要不要……”
她笑,这人,逮住机会就想将她套住。
“不要!我做闲人比较舒服,至于歌舞,我在边上凑和着也能看一看的,不必非得坐到那万丈灯光底下才能看得分明。皇上,每个角度所看到的风景皆有不同迷人之处……我喜欢在底下看。嘿,出去了……回见!”
一扬手,缓缓往外而去。
走到殿外时,便看到北沧的陵王正在李海时的带领下走过来,却不见萧王的身影。
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她直勾勾瞟好一会儿,陵王俊脸含笑,蟒袍衬得他身姿卓然俊拔。
待看到有人在注视他,他便侧过回看。
两人目光对了一个正着,她忙垂下头福了一礼,加快步子下台阶。
高高的台阶足有十几级,许是赶的太过匆忙,走到最后一级台阶,蓦的踩了一个空,身子打了一个趔趄,手中的药呀点心的什么都散了出去,落得满地都是。
她“呀”了一声,头顶忽就一黑,肩头被一把手揪住,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小心一些!”
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耳熟之极的挑动她的心弦,手一抖,剩下的半盏药全都泼了出去。
抬头一看,不觉瞪起眼,闯祸了,药汤全撒到了别人胸襟之上,药虽然已经不烫,却把人家的衣裳给弄脏了。
“对不起,对不起!”
忙掏出手绢给人家脏,等意识到那人穿的是黑底金蟒的北方朝服时,心头猛的一惊——这样的服饰,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陵王已经进去,外头这人,不必想都知道是谁了!
下一刻,冷熠微微轻叱声响了起来:“哪来的宫婢,这么毛毛躁躁,走路都不曾的长了眼睛……瞧瞧,都把我家王爷的衣裳全弄脏了!”
若清心头忽就想起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为了避开他才退出御书房,而且还往特意走偏道离开,怎么还是撞上了?
咬了咬唇,轻一叹,隐约的,就感觉到有一双锐利的眼盯到了她身上。
她侧过头看,目光顿时被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吸去了所有心魂。
呼息,陡然间停止,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那张久违的脸孔,毫无预兆的映进了她的眼里。
紫晶玉冠束发,着墨色亲王袍,麦色的脸孔,威仪不凡的深沉五官,透着一股子足让一般人倍感压抑的气息,满脸的冷落之色,显露着他不爱笑的性情——
“咦,这女子,倒真是奇怪的紧,冲撞了我家王爷,不赔礼也就算了,还盯着人家猛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