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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厢房,谢长亭不知何时竟已守在了门外,见到先走出来的是苍昊,似乎有些意外,却并没说什么,姿态沉稳地跪下身子行礼,“主人。”
“末儿让你过来的?”
谢长亭沉默了一下,“是。”
苍昊负手往外面院子里走去,淡淡道:“起来吧。”
谢长亭起身,跟在苍昊身后,不发一语。
走到主院的偏厅,苍昊看到了碧月与舒河,二人少了平日的嬉笑,皆脸色严肃,似是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而他们二人面前,整齐站着被刚刚召回来的雪月阁杀手近百人。
所有人似乎都没料到他们的主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碧月与舒河脸上闪过讶异的表情,随即却是悄悄松了口气。
“参见主人。”舒河与碧月同时跪倒。
近百名杀手乍一见到苍昊,几乎一瞬间就全部屏住了呼吸,身子齐刷刷矮下半截,俯身垂首,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参见主人!”
偏厅外一片黑幕沉沉,偏厅内却弥漫这一股山雨欲来的不安。
凤衣楼并不是所有分舵的属下都认识苍昊,但此时在场的这些雪月阁的杀手,却无一不对苍昊敬畏入骨,敬到了骨子里,同时也怕到了骨子里。
若说在碧月面前,他们敢大声谈笑,敢与楼主顶嘴,那么在苍昊面前,他们却是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杀手们不管外在表现如何,冷酷也好,随和也罢,或者经常幼稚地以打闹的模式相处,他们骨子里依旧是桀骜不驯的。
凤衣楼楼主碧月,在各方面能力都不错,武功也属上乘,但真要驾驭这样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无疑他是没有资格的。
而这群杀手之所以对一个他们并不服的人乖乖俯首听令,自然是因为苍昊。
不是因为他们隶属于凤衣楼,而是单独就一个杀手阁来说,苍昊才是他们真正认可了并且终身不得背叛的主子。
就如上次在问州城外,碧月所说的一句话,“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这总有的一个人,指的自然是苍昊。
苍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众人,最终视线落在碧月与舒河两人身上,淡淡道:“末儿方才给你们下了什么命令?”
碧月心里一惊,末主子没有告知主人她的决定?她刚才明明说……
这样算先斩后奏?还是欺上瞒下?
舒河心里有数,他担心的却比并不是苏末与主人之间是否有隐瞒之事,而是主子的身体。
即便末主子是在隐瞒的情况下下的命令,主人应该也不会驳回,苏末除了是凤衣楼的主子,还是苍月的摄政女王,这是主人亲自冠在苏末头上的尊号,在朝在野,苏末都有绝对的权力做出任何决定。
而主人,必定也会维护末主子的权威。
碧月还没有回答,舒河已低声道:“末主子命属下明日一早回南越,凤衣楼全程护送。”
他知道,末主子这是要确保他的安危,在这关键时刻,不允许事情出一点预料之外的状况。
即便以他的武功来说,并不惧刺杀,但若是有心人特意的安排,或者布下天罗地网,他一人之力自然难以抵抗。
苍昊点头,“既然明日一早要赶路,便早些回去歇着。”
“舒河想留下来陪主子一会儿。”低低的嗓音却是坚定的语调。
苍昊看了他一眼,舒河垂首顺目,重复道:“就一会儿,求主子答应。”
“起来吧。”苍昊走到偏厅中间小八仙桌边上撩衣落座,“碧月,去取棋具来。”
“……是。”碧月似是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是神色凝重地退了下去。
顺道遣退了所有神色惶然的杀手。
偏厅里只剩下苍昊、舒河与谢长亭,气氛有些安静,舒河心里有事,面上自然不若平时表现的开朗,而谢长亭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却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思绪。
“长亭。”苍昊漫不经心地道,“与本王弈一局。”
谢长亭静了一下,须臾,微微扬了下唇角:“是。”
走到苍昊对面尚未落座,谢长亭看到空空的桌面上只有茶壶与几只茶杯,先执了茶壶给苍昊倒了杯热茶,然后才动作优雅地撩了衣摆,在落座的一刹那间,心里的压抑似乎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一瞬间竟是烟消云散。
“即墨晟情况如何?”
“没什么大碍,已经服下了解药,正在休息。”谢长亭道,“主人要现在见他,还是?”
“不急,等他休息好了再说。”
“是。”
舒河默不吭声,走到苍昊身侧,恭顺地替主子捏着肩膀,眉目低垂,看不清眸中神色,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与白日里不大一样了。
谢长亭不着痕迹地轻轻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之际,眼底亦是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碧月拿了棋盘与棋子,还端了一些点心过来,想来是怕主子饿了,便细心地准备了些宵夜。
放好了棋盘,苍昊道:“末儿交代你办的事,碧月,可以先去办了,不必请示于本王,她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
碧月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末主子一意孤行下的命令与主人背道而驰,而让两人之间产生嫌隙和猜疑,正思索着要不要跟苍昊全盘脱出——主人如此一说,他自然不会再生出被别的担忧了。
“是。”恭敬应了一声,碧月转身便退出了偏厅。
☆、354。第354章 丹田受损
虽是弈棋,但偏厅里三人此时都是各怀心事,即便是一向最爱与主子对弈的谢长亭,看来也不是十分专注,眉头时而紧锁,脸上的表情是从未出现过的沉静,低眉垂眼,眸光看似落在棋盘上,却总觉得沉静得有些不正常。
舒河今天更是安静,安静得有些不像他的性子,从始至终站在苍昊身旁,温顺地伺候着主子,眼神竟是一次也没往棋盘上瞄过,就当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想陪着主子一会儿。
苍昊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谢长亭,又偏首看了看不发一语的舒河,悠悠道:“你们二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别摆出这么一副本王欠了你们三百万两银子不还的表情。”
舒河默默瞅了自家主子一眼,却并不说话,轻轻浅浅地,又垂下了眸子。
须臾,低声咕哝道:“主人才不会欠我们银子不还。”
谢长亭垂着眸子,却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他从来心思玲珑剔透,纵然什么也没看到,也没有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过什么,但自从一回到别院,听到齐朗以一种奇怪的表情告知他苏末要见他时,他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苏末有事召见他,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齐朗的表情却不对。
然后齐朗说:少主下午问他,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内力流失?
这个问题,让谢长亭心里凛然,然后遍体生寒。
而碧月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召回了所有在外面执行任务的雪月阁杀手,除了目前远在澜国的尚且赶不回来,其他的全部被召回。
舒河被要求明日一早回南越,并且凤衣楼不惜一切代价护送。
这些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谢长亭几乎立即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了苏末的住处,没看到苏末,若是以往时候,他大概会在外面等待,但是刚才,他曾无声走进了苏末的厢房。
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举动是无礼的,只是心里的感觉,催促着他的脚步。
然后他看到了躺在踏上熟睡的主人,与趴在桌边也不知不觉睡着了的苏末。
他的靠近,虽脚步无声,却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正常情况下,不管是苍昊还是苏末,即便是在熟睡,也可以轻易察觉到他的气息。
练武之人,从来没有真的熟睡这一说。
然而,却并没有。
直到他悄然退出,苍昊还在睡,苏末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那一瞬间,谢长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苏末心里有事。
而主人,身体出了状况。
他与苏末曾经担心过害怕过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并且,来得如此之快,教人完全措手不及。
认识苍昊十一年,这是谢长亭第一次与苍昊对弈时无法集中精神,棋局尚未进行到一半,棋子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
手里执着一颗黑子,谢长亭静静垂眼望着棋盘,半晌未动,直到苍昊漫不经心地挑眉看过来时,他才似放弃一般,把黑子放回了棋盒里,然后——
起身,撩衣,跪倒。
静静地完成了这些动作,他垂首,沉静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