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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河神的血食里掺了些农药,于是便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毁了五条船,没了七个人,对了,雷老四,你舅公就是那时候去的,还记得不?”
旁边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眼里有恐惧之色:
“是啊,据说舅公被找到的时候,啧啧,手脚都给咬没了,人的样子也辨不清,像在水里给泡了十来天,都是靠身上的衣服给认了出来,哎,当真是造孽。 ”
张立平和佳玉对望一眼,心里有寒意涌出,这河神如此凶猛,倘若那日在船上不是误打误撞的用毒水将之赶走,只怕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却听何老头卖足了关子,见大多数的人的兴致都被勾了起来,连老板娘也拎了个茶壶斜倚着门听得聚精会神。 咳嗽一声接着得意道:
“那一天咱去到沟边汆鱼,就是马蹄山那边那条龙须沟啊,你们晓得的三,那年草长得好生茂盛,旺旺地直到人腰上,前些日子发过水,沟里鱼正旺相。 我支起网子打了几下,捞上来半斤鲫瓜子。 没想到第五网下去,嘿!破了一个大洞,我那网是老辈人传下来的铜脚网,最为结实的,在长河上使了三十年,就缝补过三回,我心里寻思是不是撞上了什么大活。 没想到旁边架着的两支柳叶钩也转眼就没了踪影。 ”
老头子年纪大了,中气不足,但他说得似模似样,除了手边没那块惊堂木拿来摔摔打打之外,还真有几分说书的潜质。 佳玉打小就在城市里长大。 哪里听说过这些稀罕东西,不禁扯了扯张立平的袖子偷偷询问道:
“啥是柳条钩呀?”
老板娘昨儿才到郑老那扎了几针,看了佳玉一眼笑道:
“说起这沟啊,分得就仔细了了。 我们这里寻常弄的多半是龙形钩,这种钩地钩尖前端长度弯部呈圆形,易为鱼类吞食,钓到鱼后不易脱钩。 只是钓柄短,挂钩不方便。 若是在船上活水里钓呢,放的就是袖形钩;钩尖前端长度弯部近似直角形。 这种钩容易被鱼吞食。 脱钩地机会少,装饵挂钩方便,但鱼吞钩不如短袖形钩容易。 ”
佳玉以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又问道:
“那柳叶钩呢?”
“那属于角形钩的一种,钩尖非常锋利、无倒刺。 从钩尖到钩底弯部呈死角状。 便于装虫类等活饵,但容易跑鱼。 因为打造的时候模样像极了柳树的叶子,所以就管它叫柳叶钩,这何老头年轻时候是咱们这里的鱼把势,十来条船都要听他招呼。 自然是精通这些得很了。 ”
听得有人说起自己早年的事儿。 何老头更是心花怒放,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不是我老何吹牛。 下在浅水里的那两条钩子是拴在旁边地老树根上,牢靠得紧;柳叶钩的钩腹也有宽窄之分。 宽钩腹的适宜钓嘴大的鱼,窄钩腹的适宜钓嘴小的鱼。 龙须钩里水退没多久,我寻思应该还有个大的草鱼留在沟里,就下的大肚皮钩子,嘿,两根柳叶钩被弄脱掉一根,还有一根拴得牢靠着,那鱼线绷得他娘地比弦儿都直,我摸到了线头,在手上挽了两挽,心想说什么不能让你给跑了,谁知道水里那东西劲大得惊人,我一拽它一回拉,差点没把我摔个筋斗,还好我一顺手挽住了旁边的老柳树,才没被它给扯下河,于是我就这么松松紧紧,紧紧松松的和水里这东西给耗上了。 一直从半晌午耗到晚上,终于失了力被我给拽了上来。 ”
何老头这里说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其中的过程却想想也是曲折,试想一人一兽,整整耗费十来个小时的精力来较量,这比拼的不仅是耐力,还有意志了。 但那钩子勾在了水中那物地口里,入肉一定是极深的,要害处受创也能坚持如此之久,其体力精力也不禁令人为之乍舌。
“那东西被我拽上岸以后,当时天色都黑尽了,我只觉得那东西也不是很大,顶多就半条扁担长,将它顺进了背上的蛇皮口袋里,胡乱扯了些青草作掩饰就背了回去,回到家就着火一眼,喝!你们猜是什么?”
他说到这里,人人大概都猜了个**不离十,何老头抢先一步,得意的环顾道:
“那就是一只小河神了。 这东西像鳖,浑身上下都乌黑!但背甲只得背上一块,肚子上有鳞,前面生了两条腿,我一路上背着它走,还不停的折腾,不肯消停,起钩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馋得连钩子都吞到喉管里去了,拉了条一掌长的口子,怪不得它抵受不住。 ”
“那后来你是杂处置的呢?”老板娘笑道。
“处置?”何老头颇有些嗤之以鼻:“还能咋处置?祭了咱家的五脏庙了呗,那年月正割资本主义尾巴,我还能拿去卖了不成?只可惜俺家老娘,本来指望这东西能给她补补,没想到反而成了她的收命符。 仅是喝了几口汤就咽了气,你说是有毒吧,我也一道吃了,嘿,啥事儿没有,感觉身板还硬朗了不少。 ”
何老头在这里出了风头,自然就有人感觉被损了脸面,果然立即就有人出来不屑道:
“这嘴不过就只得两张皮,吹吹就算了,咱们也只是听听笑笑。 还能当了真?”
平日里何老头挺随和地人,和气生财嘛,再说七老八十地也该把火气消了,但今儿一来是面前的一斤把苕干酒喝得点滴不剩,怎么也有了几分醉意,二来当着张立平与佳玉这两对外面来地见了世面的人,怎么也不肯丢了这面子,脑袋一挺脖子一直恼道:
“怎么,敢情你以为我瞎说?”
有人也就半开玩笑半较真的和他别上了劲儿:
“是呢,这口说无凭的,我昨儿还拿了只大河神呢!”
何老头恼得呼哧呼哧的,连下颌的花白胡子都吹了起来,他哼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就一掀帘子出了门,这老头子就住在郑家坝子里,也算得上是老主顾,老板娘也不担心他会跑路,没过多久何老头转了身回来,手上拿了个旧得发灰的布包裹往桌子上一丢,激起了老大一阵灰尘,冷笑道:
“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 ”
只见他轻手轻脚的将那层灰布揭开,里面还有一层旧得发黄的报纸,轻轻一碰就碎裂了,露出几块乌沉沉的甲壳出来,想来是因为年岁久远的缘故,这壳已经皲裂,碎成了几片,不过大略拼凑一下,还能看出表面的完整形状,何老头的手指在上面揩了揩,将灰尘抹了去,那甲壳表面竟被染了一层蜡也似的,有一种生命活力的光泽在浮动。
何老头环顾四周,得意道:
“怎么不说话了,你刘老四能拿个一模一样的这个出来,我就认载!这就是几十年前我杀掉的那只小河神的壳,早些年有个侄子出两千块我都没卖呢!”
张立平坐得较近,对那几片奇异的甲壳也是一清二楚,无论从质地,色泽,纹理上来说,这东西确实不似伪做的,旁的不说,单是面上那层包浆也似的光芒,就不是人工所做得出来的。 他心中有些诧异,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似是而非的念头:这东西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或者是听说过!
…………………………。
回到屋子里以后,郑老还没睡,精神看起来已经有些萎靡,但是眉宇里却有着一抹叫人揪心的忧虑,张立平查颜观色,知道他老人家一定有话对自己说,便哄着佳玉先去睡了,返回来坐到了郑老的面前。
两人对坐无语,室中沉默,灯光也安静下来,将微黄的光芒涂抹在了四处简陋的家具上,好一会儿张立平才涩声道:
“今天应该是早了二十分钟吧?”
郑老凝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今天少爷只清醒了六个小时四十七分钟。 昨天是七个小时还多。 ”
张立平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自从张华木清醒之后,他就敏锐的发觉,父亲的那种不正常的昏睡时间在延长,照这样下去,他老人家岂不是又要回到那种植物人的状态!这几年来的努力,岂不是要尽化为泡影?这件事情在他的心中沉甸甸的横亘着,几乎令他艰于呼吸!
心中有事,自然睡眠就不会好到哪里去,张立平在床上辗转反择,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看到的那黑糊糊的河神甲壳,却一直在眼前晃动。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原委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原委
第二天,张立平候着父亲睡下以后,见情况已经稳定,便在村子里打听,看看谁有空带他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弯螺镇一次,这镇子是方圆百里唯一繁华些的地方,零散的住了百来户人,因为比邻河岸的关系,那里在每年的春天放排的时节,还算得上是一处集散码头,当日搭乘祝老大的船来的时候,本来就拟订的是以那里为终点,眼下已经过去了近一周,他过去一来是要给祝老大个回音,二来则是打电话给许万龙那两兄弟,问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