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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全都给镇住了,这仗还真没白打,现在这些节度使要定期换防,老窝动了,也就再难生事了。
又没几日,丞相少痕面圣入奏:“五代祸乱,君国更替,只因武将手握兵权,方镇割据太重,以至君弱臣强,陛下切不可重蹈覆辙。”
源流沉吟道:“木寸言、玉申奇、慕容华隆等人俱是朕之功臣,多年故交,想必不会生变,卿太过多虑了。”
少痕面色不变,继续道:“臣并未疑其不忠,但倘或部下生变,胁其逆反,其亦不得不顺应军心。”
帝便是如此篡逆的,部下将黄袍披于其身,其便不得不“顺应军心”了,现在是在推己及人吗,司马抚儿边记录边如是想。
“以卿之见,应当如何呢。”
“但教权归天子,撤其兵权,自然不会重蹈五代之乱。”
源流寂然不语。
少痕又道:“尤其京都禁军,陛下务必要早日接手禁军,否则一旦生变,易遭胁迫。”
源流皱眉,轻咳两声道:“华隆与朕出生入死多年,朕也一向以兄礼待华隆,他又岂会叛朕。”
如今的禁军最高统帅殿前都点检是慕容华隆,今上在受禅之前便是殿前都点检,当时慕容华隆为殿前副都点检,今上受禅此人也功不可没。
少痕道:“陛下岂可妇人之仁,臣并不疑他,但难料其不会被部下胁迫,还望陛下早日裁夺。”
默然片刻,源流叹息道:“卿意朕已知晓,朕自有分寸。”
那日源流在马车里问她五国更替篡窃不断是何原因?她自言愚钝,不知原因,今日少痕已经全部点出,并劝帝削弱武将兵权,以防重蹈五代覆辙,但源流似乎顾忌旧日情分并无削权之意,司马抚儿皱眉摇了摇头,那日他说话的神态又映入脑海中,忽而感到或许源流想削弱武将兵权的念头久已有之,他自己便是殿前都点检篡夺帝位,又怎会容许别人效仿他,殿前都点检一职统帅京城禁军,对帝威胁太大,他又岂能相容?现在各地节度使被他平定了,他自是要集中精力收京城禁军的兵权了。那些开国功臣虽然曾与他出生入死,对他受禅皆功不可没,但自古狡兔死走狗烹,今上又岂会例外?他们命运皆令人堪忧。
“卿觉得湛兮的提议如何?”
司马抚儿回过神来,少痕此时已经退去。
“丞相大人的担忧也有道理。”司马抚儿赶紧答道。
“那朕是应该接受湛兮的建议了?”
司马抚儿低头不语,源流也不催促,片刻,司马抚儿才答道:“陛下应该早有打算了。”
源流笑,凝视司马抚儿片刻,“卿又把答案推给朕了。”
“臣不敢。”
“史官还有什么不敢的吗,史官面前,朕都不敢说错一句话,否则就要遗臭万年了。”
“臣惶恐。”
正在此时,夏怀忠匆忙来报:“陛下,郑王病倒了。”
源流脸色一变,立即起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今儿晚上刚用了膳,郑王就上吐下泻,现在只剩下翻白眼了,眼看就剩半口气了。”
源流边走边问:“宣御医了吗?”
“太医院的孙太医正在诊视。”
“宣太医署令。”
“是。”
很快,源流便到了郑王所在的西宫,进了宫室,郑王小小的身躯正躺在小床上,此时已面色发白奄奄一息,一位二十多岁的美貌妇人正在伏床哭泣。
这位郑王便是禅位给源流的吉朝幼主了,年方八岁,哭泣的妇人便是吉朝太后了。可怜的孤儿寡母,司马抚儿心叹,李骏、季非打着的旗号“国贼篡政,欺侮孤寡”倒还算贴切。
孙御医现在正在给郑王把脉,见到源流来到,赶紧起身要拜。
“免了。怎么回事?”
“郑王应该是中了毒。”
源流面色骤冷:“救活。”
孙太医有点哆嗦,硬着头皮道了声是,便继续施救。
很快,太医署令带着一干太医便到了,源流发了话,必须救活,太医署令见皇上面色不善,丝毫不敢懈怠,立即进行救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源流一直立于郑王宫室之中,直至三更以后,太医署令才抹着汗前来禀报源流,郑王已无生命危险,但还需悉心调养身体才能复原,源流神色并无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尚自昏迷的郑王,只留下一句话:“好好看视。”便离开了。
刚出宫室,夏怀忠便一路跑了来,源流之前已命夏怀忠彻查此事,这几个时辰夏怀忠已将涉案人事查的差不多了,此时正事无巨细的向源流一一禀报,源流听后冷沉道:“宣晋王。”
晋王,司马抚儿在脑中搜索,这个晋王不就是今上的胞弟源泽吗。
一路跟着源流回到御书房,刚到门口,便见一人已跪拜于门前,源流走到其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片刻,声音极为清寒:“跟朕进来。”
晋王源泽这才起身,跟随源流进了御书房,除了史官,其他人等皆不准入内,刚进御书房晋王便又跪伏于地。
“你可知罪?”
“臣弟知罪。”
源流猛的一脚踹向他,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晋王虽被踢倒,但爬起后又继续跪着:“臣弟愿担罪名,受万世唾骂,但不觉有错。”
“朕的话不记得了吗?”
“记得,但皇兄太过妇人之仁。”
“是吗?”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后患?”
“前有李骏后有季非,均以郑王为由起兵叛逆,只怕以后还会有此事。”
源流冷笑:“他们要谋逆,就算没有郑王也会谋逆。”
晋王伏地不答。
源流凝视他片刻,叹道:“袭予,你我同胞兄弟,朕对你一向不会太过苛责,此次,只要郑王安好,朕还可以既往不咎,但,决不可再有下次,否则,别怪朕不顾兄弟情分。”
源泽伏地答道:“臣弟记住了。”
“去吧。”
源泽又磕了个头,这才退了下去。
竟原来是晋王下的毒手,谋害前朝幼主以绝后患,自古以来篡位者均是如此干的,但今上为何不杀吉主,是真的不想杀吗?还是怕授人以柄?今上是受禅,倘若毒杀吉主,那受禅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恐怕难逃后世史书口诛笔伐了。司马抚儿走笔如飞,不敢漏掉一个细节。
源流此时猛的一阵咳嗽,司马抚儿赶紧停笔,忙上前扶他坐下:“臣去叫夏公公。”
源流摆了摆手,好一阵咳嗽后,才道:“不必,卿给朕倒杯水即可。”
司马抚儿赶紧给他倒了杯水,问道:“陛下不舒服吗,要不要宣太医看看。”
源流喝了口水,以手支额,垂颜闭目,片刻,才又轻声道:“不必,朕无碍。”
司马抚儿见源流眉头紧皱,脸色异常苍白,心中犯怵,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站在一边,静默片刻后,才又斗胆开口问道:“陛下,您可好些了?”
源流缓缓睁眼,舒展了眉头,似是已恢复了平静,见司马抚儿正瞧着自己,只淡淡一笑:“叫夏怀忠吧,朕今日就歇这了,卿也去休息吧。”
司马抚儿赶紧出去叫了夏怀忠进来服侍帝,等帝睡下,才道:“那臣先告退了。”
司马抚儿出了御书房,往自己的寝居走去。此时已近丑时,夜静的深沉,司马抚儿正低头思索着刚才的事,没想到竟有一人叫住了她,在这样的静夜里委实吓了她一跳,她回头一看,更没想到的是叫他的人竟然是晋王源泽源袭予,不觉深感诧异,眉头微蹙,他竟然还没有出宫。
晋王走上前来,笑道:“司马兰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司马抚儿在初见晋王之时,便觉得此人脸色极为阴晦,此时在冷月的照耀下便更显得晦暗阴沉了,这会儿见他如此说,司马抚儿便也笑道:“晋王有话请讲。”
“那本王也不兜圈子了,今日之事司马兰台都看到了。”
“是。”
“不知司马兰台要如何书写?”
“照实书写。”
“照实?”
“是。”
晋王声音骤冷:“不知本王可否一观?”
司马抚儿见源泽眼神煞寒,与之相比,冷月都显得柔和,虽然对这张阴郁的脸有些犯怵,但司马抚儿不想失了史家的面子,便壮着胆义正言辞道:“即便是陛下都不可以看。”
夜微凉,但并不袭皮侵骨,而晋王眼神阴寒似已渗骨,不待他再发话,司马抚儿便又道:“夜已深,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下官便先回寝居了。”说罢,便挺着腰板径自走了。
回到寝居,司马抚儿赶紧在刚刚所记录事宜之后继续写到:“晋王毒杀未遂,妄图施压史官篡改历史,史官刚正不阿,不受其威慑,据实以载。”
第7章 第7章 誓碑
这些天夏怀忠每日都会向源流汇报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