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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惊醒,冷汗淋淋,欲裂的头痛尖锐并且持久。
然后再也无法成眠。
只是,他习惯吃饭的时候多叫一客忌廉布丁,却从不吃。
只是,因为她不喜欢烟,所以他坐在一群吞云吐雾的人中间,仍自制。
只是,每次他成功或是失败,他都会回到那个湖边,事无巨细的絮絮的讲给她听。
再怎么假装,还是失去了。
于是,他永远先看美国的《TheWallStreetJournal》再看英国的《FinancialTimes》。
于是,他电视里常看的是CNN远胜于BBC。
于是,他开始沉迷失眠,试着接近那13个小时的时差后,地球那一边的人间烟火。
他以为日子会这样过,心里伤口上的痂越来越厚,他开始佯装不疼。
他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再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如此残忍。
但他更加没有想到,这种残忍与乔落所经历相比,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不敢想他们复合之后发生的种种,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落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怕我动摇,
还是怕你自己动摇?!!
意东;我很难过
顾意冬觉得流到嘴里雨水苦涩的让人哽咽,那觉得那个孤身在树下坐到天黑的少年又回来,天地混沌,我心何其悲戚。
他很痛。
真的很痛。
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冰冷的雨砸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他睁不开眼,他却感觉浑身炽热难忍,像有一个巨大火球呼啸着肆虐他每一个细胞。
天整个黑下去,他一个人茫然的站在院子中,满目疮痍。
他听见一个金钟齐鸣的声音撕裂他混沌的天地,唤他:“意冬。”
他猛然回身,腿早已僵硬,他踉跄的大步逼近,抓起倚在墙边男子的领子,目眦俱裂,恨声:“你早就知道!!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故意的!!!故意的!!!你要她恨我!!你要我们无法回头!!!”
贺迟悲悯的看着面前临近崩溃的男人,这是顾意冬,他从小到大最要好的兄弟,他从记事起就认识他,他们一起玩过泥巴弹过玻璃球打过篮球喝过酒,骂过交警诉说过迷惑畅谈过理想……他贺迟是大收大放的男子,但就从来在心底服气顾意冬,服气他真正从内到外的儒雅斯文,风度翩翩,服气他外表温柔如风内在坚硬如铁,服气他遭逢大变没有萎靡抱怨,依然仪态从容的咬牙撑起一个家。
贺迟觉得他很爷们。
可是面前这个濒临崩溃满眼晃着绝望的人,是顾意冬吗?
他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
“意冬,你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别人插手的余地。你要我以什么立场说?你又以什么立场听?更何况,她不要说。”贺迟任他攥紧自己的脖领,随意的把手伸出屋檐,冰冷的雨水砸下来,他却没有丝毫感觉,“意冬,她本不想告诉你,因为她不要你疼不要你悔。”
顾意冬晃了一晃,转身挨着贺迟靠在墙上,整个人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死气,良久哑声:“贺子,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如果不是我非要追究……我没有想到……我以为……我真是蠢透了!!”
贺迟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意冬,不要这么想。不是你的错。而且,她并不怪你,她从来没怪过你,她一直只是说:自己没有运气。”
意冬,我的朋友,隔着这么多年的山长水阔,这么多的爱恨纠结之后,你竟仍然这样爱她么,所以你会甘愿自动地将她受的苦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贺子,这么多年……谢谢你。”
贺迟一震,眼中汹涌着不明的情绪,却只是淡淡的说:“你没资格跟我说这句话。”他抬头,觉得这一夜的天,太过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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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顾意冬浑身湿透的走进来,面对不能面对的局面。他的头发和衣角都在不停的滴着水,这样狼狈的样子,却没有折损他的英俊和气质,可是他的眉目间呼啸着那么痛苦而凄厉的悲怆,只用一瞬间就将屋内原本忧伤的气氛变得无比哀戚绝望。
顾意冬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乔落的床前,单膝跪下,小心而颤抖的执起乔落的一只手,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久久。
乔落僵坐着,感觉有滚烫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
一滴、两滴,渐渐汹涌。
她听见自己说:“不要这样,意冬,真的用不着这样。我并不怪你,在你的立场你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都是我自己运气不好。
“意冬,事已至此,让我们好聚好散。
“如果可以……
“希望再也不相见。”
乔落转过头去,默默的看着暴风雨狂肆的席卷着窗外的世界,心却出奇的宁静。
当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她曾经一个人在暗夜里一遍一遍的念着顾意冬的名字,她把这一点一滴的苦楚藏在心底,实在装不下的时候,她会默默地讲给顾意冬听,那个住在她心里的,发誓会永远爱她疼她宠她,要为她遮档所有风雨牵手过一辈子的顾意冬听,反反复复。
有的时候,当她的正面情绪被消磨殆尽时,她也会一遍一遍的在心底恨恨的说:顾意冬,早晚有一天你知道我遭受过什么,你会后悔!你会后悔!!
她曾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她曾以为,她永远不会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他受过什么样的打击和折辱,她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的焦虑并且心如刀绞。
如今她依旧心疼他,她不想他受这样的苦。
她也曾经想过,也许会有一天,终于有那么一天,她仍像许久以前一样,被他珍爱的揽在胸前,将这些年的委屈和眼泪一并洒满他的心口,用他的心疼和懊悔治疗自己的斑驳的创伤。
可是,她从没想过竟会是这样,她说了,
镇定而且条理清晰。
她在心里脑中反复描摹的都没有出现,什么都没有。
她这样的平静,平静到心里又开始弥漫那种明明已被她逼到角落中的忧伤。
那忧伤比外面的天还要暗沉,比雨还要潮湿,丝丝渺渺,侵袭着乔落每一个毛细孔。
乔落忧伤的坐着,在这暴风雨呼啸的傍晚,她眼前一幕幕的掠过6岁穿着乳白小西服的顾意冬弯着腰吃力的拍打自己的裙摆,一面哄着说:落落不要哭!落落不哭!
8岁在车站拼命的摇着手的顾意冬,跟着火车边跑边喊:落落!我等你回来!!!
18岁清俊飘逸的少年,独立在空气混浊的火车站外,微微低头对她笑:落落,你终于回来了。
曾经有那么一个墨香飘动的午后,有一个俊雅的少年局促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微微垂着头却掩饰不住红通通的耳廓:“落落,你能不能……别再收其他男生的情书?”
曾经有那么一个明媚的春日,男孩陪她去了西藏,苍茫高原之上,女孩被眼前雄浑壮丽的自然风光所慑,心悸的看向身旁英俊的男孩,她不知自己的目光多么流转清澈,她说:“意冬,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么?”他笑得宠溺,音量不大却无比坚定自若:“当然。”
他说,当然。的d9
一辈子在一起。
他们都不知道,一辈子原来那么长那么长。
一个岔路口,就会弄丢彼此。
意冬,哦,意冬。我们都太过自信,我们又太过相信对方,相信我们的爱情。
可是意冬,20岁那一年我们的分别,你却没有说,你等我回来。
所以,我,没有回来。
意冬,如果你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
意冬,怎么办?我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意冬,我很难过,
我真的很难过。
……(本卷结束) ……
第三章
万家灯火
住院的日子很难熬,乔落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按着遥控器。
她住在一个极奢华宽敞的套房中,洗浴沙发地毯冰箱自是不必详述,这里还有一套组合音响。乔落随便抽出一张影碟放进去,这段时间贺迟一看她好转,就再没有好脸,天天绷着一张绝世大冰脸,好像自己做了多么天理不容的事。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还真就是心虚。
她真以为这么些年小心养过来她的胃已经足够坚强……好吧,她承认她当时头脑发热一时逞强了,但她真的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放的是周迅的新片,她没有注意名字,只是懵懵懂懂的盯着屏幕。
周迅有一张很漂亮的脸,以前一个慈善发布会她去看,周迅也出席。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初入演艺圈的年轻女孩,本人很娇小,眼睛乌黑有神,乔落却更偏爱她低哑的声音。彼时似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缱绻的浮动在乔落耳畔:“看那个女孩,眼睛很像你!”她看过去,也觉得乍一看很有几分相似。可如今乔落盯着屏幕,不知是是自己的记忆有误还是她的妆容变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