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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还有一个没能成功出生的兄弟?”
最后还是从检测舱里出来的左鸣解答了齐斐的疑问,他先是诧异的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与神色认真的齐斐对视半晌,齐斐将自己登记着出生年月的居民ID卡递给他看,左鸣为入眼的一串数字轻轻拧了下眉。
“不,当然没有,我非常确定奥齐和左卅只有你一个孩子,并且你就是当年的那枚虫蛋。”左鸣的语气肯定,他端详了齐斐的面容一会,叹了口气,“刚才的交流时间有限,我猜,你知道的其实比我预想要更少——卅是不是没怎么向你提起过奥齐?”
齐斐点了点头。
实际上,左卅不是“没怎么”提起过奥齐,他是根本就没在齐斐面前正式提及过奥齐。
左鸣像是对齐斐的无声回答毫不意外,他浅淡笑了一下,那笑意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又收敛:“他应该是想保护你,不希望尚且年幼的你知道的太多,想着等你再长大些了再告诉你真相,但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已提前离开了你。”
齐斐顿了一顿,再次点了点头。
左鸣的手臂仍然不大抬得起来,他舍远取近,只摸了摸齐斐就放在他手边的虫爪子:“我之所以敢肯定你就是那枚虫蛋,是因为它只有可能是你,卅和奥齐没有孕育过其他幼崽,奥齐是我们之间最先失踪的那个。”
采集完数据的各项仪器已经“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被皆数又搬了出去,先前仿佛要被塞满的疗养室此时又已空荡起来,待命的医疗小队也撤出去大半,只留下了一名医生与一名护理,他们身上均戴着左家家徽,是左恩的“嫡系”。
无关虫员都已经离开了房间,刚醒来的左鸣需要一番好生休养,这是个绝好的让他者回避的理由。
眼下的疗养室内,剩下的都属“极其特别信得过”的对象。
言目光灼灼的瞧着左鸣覆在齐斐手背上的那只手,他十分想“偷梁换柱”,把那只虫爪子换成自己的,好体验一回公共场合下摸齐斐爪子的感受。
鉴于虫长官这不合时宜且蕴含精神偏离主题的视线过于灼热,处在视线范围内的齐斐和左鸣齐齐看了他一眼。
言端着一张泰然自若脸,神情纹丝不动,庄重严谨的仿佛那双眼睛是他者强行移植到他脸上,器官还保留着另一虫的知觉本能,正在做不符合他本意的事。
左鸣将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他这会才注意到,这只雌虫似乎对自己的小外甥怀抱着不可言说的热情。
言的无声打岔让左鸣心思跑偏了一会,他分神思索了片刻外甥的婚姻问题,将思维强行拉了回来。
然后他正好听见齐斐问:“他们当年难道不是一同离开了虫星,一同失踪?”
“不。”素来温和的眉眼笼罩了一层冰霜,左鸣的神色陡然冷峻起来,“我,卅,还有你的雄父,那时我们恰好乘坐着同一艘轻型舰,正在朝母星返程的路上,无乡从不知道从哪里获取了我们的详细行程及火力配备信息,在航线上拦截我们,对我们发动了突袭。”
“奥齐”对于齐斐来说,原是一个陌生到了极致的名字,即使齐斐后来知晓了拥有这个名字的对象是他的亲生雄父,是他体内一半血脉的给予者,是他和父亲现今使用姓氏的由来,是他的父亲深爱着的对象……可这些名词叠加在一起,无非是姓名前多了一大串前缀,告知他这一切的言同样没亲眼见过奥齐,没有谁能告诉他,他的亲生雄父到底是怎样一个家伙。
但是现在,在这间疗养室里,借由左鸣的描述,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终于在齐斐心底立了起来。
相片上的奥齐有着一张看上去就正直又爽朗的脸,齐斐的眉毛大约是继承了他,英气十足,他的剑眉下一双在静态相片里也仿佛能熠熠生辉的眼睛,担得上一声“剑眉星目”。
奥齐虽然是雄虫,却同样骁勇善战,无论是机甲操作还是近身格斗都极其拿手,他在意识到有谁对海盗团透露了他们的行踪后神色凛然,先将伴侣与挚友强行塞进了舰船上搭载的返回舱。
左鸣的主攻领域是科研,在战斗一事上不拖后腿已是谢天谢地,左卅那会虽拥有一定战力,他也向奥齐表达了自己想要一同作战的期望,但奥齐只摸了摸伴侣的小腹,笑眯眯的说了句:“哎,这样的十八禁场面可不太适合小虫崽看——哪怕我们的崽现在还是枚蛋也不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孕育腔内的虫蛋是左卅的死穴,趁着左卅为之一愣的空档,奥齐将伴侣按进了返回舱里。
随后,将挚友与伴侣的焦虑目光抛在身后,奥齐回归驾驶席,操作着已然变形完毕的机体冲了出去。
“嘴上说着‘马上回来’,但他那会恐怕根本没想过要回来,只想着帮我和卅拖延时间,让我们的返回舱能够撤离战斗中心。”左鸣回忆着当时情形,对于事后长睡一场的他来说,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他还清楚记得自己的无能为力感。
想起左鸣先前说过的“失踪”,齐斐有些迟疑:“您后来是如何确定,雄父那时候是失踪?”
左鸣:“因为我和卅亲眼看见了。”
齐斐一怔:“什么?”
不仅仅是齐斐,房间内所有虫都为左鸣这句话一愣。
什么叫做“亲眼看见了”?
“无乡海盗团以神出鬼没,踪迹诡秘闻名,他们时常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最爱发动突袭,让被拦截的舰船防不胜防,他们的‘来无影去无踪’一直是困扰着各个星球的一大难题。”左鸣看了一眼疗养室内身着军部制服的几位,“这个疑问,在这三百年内解开了吗?”
房间内军衔最高的言与安莱对视一眼,摇摇头,更年长些的安莱答:“尚未。”
左鸣微一颔首:“那一天,我们正好发现了这个难题的答案。”
“他们拥有成熟的空间技术与空间能量源,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构建起可容纳整艘舰船进入的空间光圈,依靠空间光圈来进行整体转移。”
空间光圈构建起时,周遭一定范围内的磁场会发生大规模动荡,受光圈内蕴含的空间能量牵拉影响。
那艘神出鬼没的舰船虽然对奥齐一行发动了突袭,但最终目的似乎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我和卅亲眼看着奥齐被卷入空间光圈,他正好处在受空间能量波及的那一块区域中,我们竭力赶了过去,试图将他从光圈里拉回,但光圈的牵引力过强,为了避免我和卅的返回舱也被牵引进光圈内,他主动切断链接,并且将他从不离身的逐光抛出了驾驶室外,然后操作着机甲的机械手臂,将逐光投掷到了卅所在返回舱的前视窗上。”
“逐光”两字入耳,齐斐下意识摸向胸口,他将胸前佩戴着的菱形方块取了出来。
这原来是属于他的雄父的东西。
左鸣的视线随齐斐而动,他在看见未解锁的逐光后眼神一软,低声道出了故事的结局:“在那之后,我和卅便亲眼看着他连同机体一起被光圈吞没,他就那样消失在光圈里。”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数道目光静静落在左鸣与齐斐身上。
齐斐垂眸看了手中的逐光半晌,他抬眼看向左鸣:“您还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陷入了沉睡么?
这问话乍听有些古怪,不太像是一名刚听完雄父英勇事迹的幼崽会问的问题。
左鸣略作思考:“应当是在返回舱顺利抵达入境站时。”
一直绷紧的神经在见到本族旗帜后骤然一松,左鸣在自己的返回舱内昏睡了过去,因此,他没能看见入境站内严阵以待的虫族战士,没看见守在队伍最前,正包含一腔“忧心”迎接着他和左卅的昔日好友——戴文。
这些后续信息均存放在言挖掘出的当年旧事里,齐斐犹豫了一瞬。
“刚醒来的左鸣需要充足休息”是个屏退外虫的幌子,但同时也是一个客观事实。
今日左鸣已经陪同他们聊了许久,他不太确定自己是该现在就将这些信息展示给对方,还是该让舅舅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继续再谈。
然而齐斐不主动提,却不代表左鸣不会自己问。
“对了。”左鸣忽然想起了什么,奇怪道,“我方才看见新闻上说戴小少爷散播有关你的谣言,居心叵测,逼得你不得不去医院做了一纸精神鉴定,这是怎么一回事?戴文家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齐斐扫视了一圈左鸣没有任何便携上网设备的床铺:“您在哪里看见的新闻?”
刚醒来的左鸣还没有自己的终端,他知道齐斐在看些什么,微微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