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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答应着去了,半个时辰后才喘着气小跑着回来,报说,“少爷,小的们把这青阳县城翻了底儿朝天,只找到几个游商,据他们说,朝廷限令,这两样东西都是官家要的,不许民家人多要,他们进关带的笙树季竹,统共加起来苗子还没百株呢。”
“嗯,这也难怪,这两样东西毕竟是造箭矢利器,官家为了防民间骚乱,不许多植也是常理。不过这么一来,就有些难为人了。”
这县城内外恶殍丛起,只靠着这些游商带来的几百株树苗,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也不能济事。
见自家少爷眉头紧蹙,钱多又忙补说,“少爷,不过他们又说告诉小的,他们这些游商不能多带,持有漠南官府文牒的商人却是可以多运这些的。”
“嗯?”钱玉眉头略舒,“有漠南官府文牒的商人?这么说,这漠南商人里也有专垄之人?你有无问他们是否这般大商人的名姓?”
“嘿嘿,小的就知道少爷会问这些,所以小的事先都查明了。”笑嘻嘻地说着,钱多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揭名纸,“少爷您看看,这上头写的,都是大商贾的名姓,这些持有漠南官府文牒的人,从漠南运个几板车笙树来还不是小菜一碟!”
钱玉接过掲名纸,展开看了看,上头果然写了不少名姓,其中写在白纸开首用浓墨描粗的名姓却是让她格外着意。
遂拉过来钱多,指着那名字,问他道,“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钱多细细看了看后,摸摸后脑勺,回想道,“这是那写掲名纸给小人的人特别说的,他说,这个叫燕宝示的,似乎与漠南王族有旧,与咱们京都那些士族也有些联系,所以他做的生意,没有一单不成的,所以小人就把这个人的名字描粗了。”
钱玉皱眉,“这么说,咱们要想买这些东西,找这个叫燕宝示的人买,就能买来够数的?”
“嗯,似乎就是如此。”钱多点头,笑嘻嘻道,“少爷,您是不是怕找不到这个人啊?这事您就甭担忧了,小的听了那游商的话,立时就问他知不知道这人的住处,那人告诉小的,这燕少爷啊,似乎是在这齐国边境有一笔生意,所以啊,据说他就歇在咱们这青阳县城的某个客栈里!”
“是么。”钱玉捏着手里的掲名纸似笑非笑,“那这事可真是巧了。”
……怎么觉得他们少爷一时间脸色不大好啊?
钱多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钱玉突然沉着脸往前头走去,他忙追上去,“少爷,您去哪儿啊?”
“呵呵,既然他住在咱们这青阳县城,你说,有哪个客栈会比城东的曲来酒楼更大,更符合他这个大商贾的身分呢?”
钱玉步伐不减反快,钱多一边辛苦跟上去,一边喘气道,“少,少爷,您是说那燕少爷,住在曲来酒楼?不,不对啊,听那游商说,那燕少爷最厌青楼楚馆,也不喜欢大酒楼,比起这些,他,他似乎更钟意民居。”
闻言,钱玉脚步一滞,忽然掉转身子,往县衙跑去。
后头钱多没反应过来,忙一边追一边喊,“哎,少爷,您这又是做什么啊?”
若是钟意民居的话,恐怕,这县城没有比县衙里头的房子更为“民”了。
钱玉心知肚明,也不说破,只突然停了脚步,淡淡回头吩咐道,“本少爷突然想去拜访一下县守大人,钱多,你去准备一下拜礼。”
第77章 第77章
调令是今儿个才临时下来的;钱玉料定那位县守大人不及携家带口迁走,让钱多带好了拜礼过去县衙后门一瞧,果不其然,装了包袱行李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奴仆抱着东西忙得不亦乐乎,堵的后门和早市的巷道一般热闹。
钱多抱着拜礼四处顾盼了一番,犹疑道,“少爷;那县守此刻正忙着乔迁呢,咱们还要不要过去啊?”
“当然要过去。”钱玉微微一笑;“咱们是过来拜访那位燕公子的,目的没达到,如何能半途而返?你去角门找人知会一声;就说,青桐钱玉拜见燕公子。”
“哎。”钱多把手中的拜礼丢给身后的随从;自己一溜烟跑到角门去;不大会儿便喜笑颜开地领着一名十二三岁上下的小厮回来了;“少爷;这位小兄弟说;让咱们跟着他进去便好了。”
那小厮也忙道,“钱公子,小人家主人命小人过来接迎公子。”
“嗯。”钱玉淡淡点头,笑着使个眼色,钱多会意,从袖笼里拿出来几两碎银子,塞到那小厮怀里,“那就麻烦你了,小兄弟,你看看,咱们都是为奴的,年岁也差不离,小兄弟若是不在意的话,咱们当个契兄弟如何啊?”
小厮忙低头俯贴,“小人不敢,钱公子请随我来。”
钱多锲而不舍,“哎,小兄弟别这么见外么,小兄弟,你家里有什么人啊,你家公子脾性如何,你年岁小当差事若是做得不妥贴,会不会惹怒他遭罚啊,你家公子日常又喜好些什么?”
“公子请随小人过来。”不论钱多如何软硬兼施,小厮就是无动于衷,一味客气地要把他们邀到角门。
见状,钱玉也不多苛求,使个眼色制止钱多接下去的盘问,笑着拱手道,“那便劳烦了。”
“钱公子严重了,这边请。”
小厮曲身在前头带路,钱多悄悄凑到钱玉身边,小声道,“少爷,他一些儿消息都不透,咱们如何行事啊?”
“无碍,我本也不期许你能问出些什么。”钱玉淡道,“这小厮谈吐行止,一拜一倾之间都异常符合礼法,决非是寻常商贾人家能培养出来的,这位燕公子出身,必然不止是一个商贾那般简单。”
“哎,不是普通商贾,还和王公士族有旧,莫非他还是什么贵族末裔不成。”钱多小声嘀咕着时,他们已随着那小厮进了角门,到了县衙园内。
忙着搬行李的仆役络绎不绝地从角门后进出,那小厮一面领路,一面低腰告罪道,“惊扰钱公子真是小人们的罪责,只是这位县守大人已被撤职,新任的大人听说明日就要上任,所以才这般匆忙。”
“无碍。”钱玉微笑道,“本公子喜热闹,声色犬马的日子过惯了,不觉什么,就是不知燕公子可习惯。”
“那可真是公子的福气。不似小人家公子,最喜清净,早已搬到东边厢房去了,公子这边请,前边就是了。”
“嗯,劳烦了。”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几个角门,到了一条曲廊上,廊柱以杨木制成,每道木柱上刻着些修身性的诗句,廊道边嵌有一幽碧湖,上修有廊桥,四边则以园内为限,植了些应时的花木。
钱多偷偷打量了一番后,笑嘻嘻凑到钱玉跟前道,“少爷,这地方景致不错,若是咱们搬到这里,少奶奶定是欢喜极了。”
“你小子就会说这些讨喜的话。”笑着拿折扇敲敲他的头,钱玉盯着园内的假山望了会儿,没多说什么,默默跟在那小厮后头往前走去。
她身后的钱多则一头雾水的摸摸被自家少爷打得生疼的脑袋,迷糊道,“奇怪,平常少爷只要提到少奶奶都高兴得了不得,怎么今儿个反而没精打采的?”
还没想明白,听见钱玉在前头唤,他忙小跑着赶上前去。
又穿过两处拐廊,一簇绿竹拥着一处清幽的竹舍突地跃在人眼前,前头的小厮忽然停了下来,钱玉也跟着住了步伐,听那小厮道,“钱公子,我家少爷就在里头,钱公子请进。”
钱玉了然,指指跟在身后的钱多,“他是否不能进?”
“真是对不住公子,我家主人身子不好,闲人多了怕扰了我家少爷清静。”
“嗯,无碍,若是惊扰燕公子病体,着实是我的过错。”钱玉微微一笑,拿过钱多手里的拜礼,吩咐道,“你在这儿守着,本少爷去一趟便回来。”
钱多有些不放心,担忧道,“少爷,这……万一……”
钱玉似笑非笑道,“放心,本公子是两脚踏实踩在这黄土上进去的,外门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能凭空便不见踪影了么。”
这话说是宽慰钱多,实则敲打那小厮,所幸那小厮还算是伶俐,听说,忙道,“公子严重了,我家主人清雅好客,绝不会对公子做些不利之事。”
“嗯。”钱玉淡淡一笑,拿了拜礼,径自向小厮说的地方走去。
竹舍清幽,钱玉走在小径上有些遍体生寒的感觉,细细一看,发觉那竹林根底竟然有一汪幽潭,如今虽是阳春仲夏,却有一股彻骨的冷意从里头不断逸散出来。
怪哉,若是身染沉疴,如何还会住在这般清冷至绝的阴寒之地,不会病得愈重么?
心底疑惑,她脚下步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