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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打定,钱玉对着这位江大人好言好语说了许多话,看他脸上怒气不再,才小心翼翼与他说,“大人,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小公子但说无妨。”江大人被她一通好话说得眉开眼笑的。
钱玉与故去齐帝长得有几分相似,在他眼里,被钱玉夸赞,无稽于陛下亲自称广他,心里头乐得就是如今钱玉让他和陈季延那个老匹夫去沙场上决一死战,他也不会有所推辞。
“草民想请大人领草民去校场。”钱玉作揖道,“草民所求之事,实是刻不容缓,草民等不得将军从校场回来了。”
校场那种刀剑无眼的地方,若贸贸然进了去,被哪个不长眼的将士刺中了怎么好?再者,那陈季延可是六亲不认的黑脸将军,就使小殿下是他亲外甥,就凭擅闯校场这一条罪,恐怕也免不得吃一些杀威棒。
江大人忧心地就要劝她,嘴唇方动了动,看见钱玉美貌修齐眉眼间冷峻神色,不意便想起某年不顾众大臣反对,非要固执亲征柔然的燕显宗。
这小殿下不愧是陛下的骨血,发了倔,连模样儿都像极了陛下。
知道是劝无可劝,江大人太息一声,“小殿…咳,小公子随老夫过来,那校场比不得别的处所,若从他处擅入,恐有性命之忧。”
没听清他对自己的称谓,一心沉浸在自己能进校场的钱玉忙感激道,“多谢大人。”
***
校场喊杀声震天,身着银白与铜青盔甲的将士来回摇着旌旗和着鸣鸣战鼓在校场边排阵,靴子带起的沙石飞飞扬扬,一时间校场仿佛被乌云遮住一般,让人看不清里头的情状。
点将台上,统领将军陈季延在自己副统领的陪同下,神色冷峻地坐在书案旁,观望着校场上将士们的操练。
军旗在风中飘飘扬扬,天上不可及的云朵似的,让他看着锦丝绘成的“齐”字,情不自禁便陷入一阵恍惚中。
他七岁时,正是大他八岁的亲姊入宫选作美人的时候,因为貌美出众,格外得显宗宠爱,不久便封为昭仪,后来又封贵妃。
皇恩浩荡下,不仅他姊姊备受恩荣,连带母家子弟都分外受显宗器重。
陈家子弟俱封爵袭官不说,他十七岁便被显宗拜为副都统领兼二等骠骑将军,在显宗授意下,又自成立一支陈家军,名为保卫国疆,实是显宗为抵御自己弟弟篡权的私军。
可人算不如天算,显宗胆战心惊地提防了他亲弟弟十几年,没成想最后却败在自己亲侄儿的手上。
他这支军队,到底还是没派上用场。新任的齐帝也好如今摄政的齐洛也罢,都把他当做眼中钉,却因他陈家功勋赫赫,作为齐京一大士族拔不得,只能外调,却又不许他随意出兵,还要着一个文使来看守着他,着实是让人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没处发。
前些日子柔然人侵犯疆域,朝廷却下旨让他按兵不动。想想他治军已有三十余年,历经战事不下数千,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让那群柔然长毛人往自个儿头上踩?
那齐洛,恐怕真是越老越糊涂,就是与他亲哥哥有海一样的深仇,也不能拿自家的基业败啊。看来,还是钱世忠那老滑头拎得清楚,这天下,还是得换前朝陛下的子嗣来坐,才能暂得一些安稳。
正出神想着,忽然传令兵“咚咚咚”急匆匆地走上点将台,跪下禀报道,“将军,外头江大人带了一位年轻公子进校场来了。”
“什么?!那个老匹夫,也太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这排兵,岂是闹着玩的么!”闻言,陈季延眼里喷出火来,狠狠一拍椅子扶手,怒道,“着几个人把他抓起来丢回外头军帐里,一个只会耍笔杆子的老匹夫,我看他是骨头痒了,想吃军棍了!”
传令官还没及回话,点将台阶梯边就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老夫倒要看看,谁敢抓老夫!”
这江左,倚老卖老的本事,倒是见长。闻言,陈季延冷笑一声,视线投向点将台木梯处,心里三丈高的怒气火焰在看清那老匹夫身边年轻貌美的公子时,霎时息了干净。
自齐高/祖起,齐家子弟尽数貌美绝伦,尤是未弱冠之时,唇红齿白,明眸生睐,让许多女子都自叹弗如,钱玉虽也沿承了她的祖父辈父亲辈那般的美貌,她的样貌,最多承袭的,还是她的娘亲,也就是他的亲姊姊如妃。
他是他的亲娘舅啊。
第66章 第66章
“陈匹夫!本官好赖也是朝廷派来的指挥使,你若是敢对老夫不敬,看老夫不到小皇帝那去参你一本!”
出神间,那只会“之乎者也”的江老匹夫已然带着他的亲外甥走到了点将台上,江老匹夫还是一贯见到他便怒气十足的神色,拍着他的书案,浑然没有儒者之风。
“陈匹夫!你倒是说话啊,理屈了不成!”
年仅而立的将军不理真正年过半百的指挥使,只神色冷然地望着他旁边俊美的小公子,“你可知,在本将军排兵布阵时,擅闯校场是何罪?”
“草民知晓。”貌美的公子忙打躬告罪,求这位江大人过来时,她就有了觉悟的。“只是草民有要事想求将军,还望将军……”
“在本将军这里,只有军规军纪,没有人情容缓!令官,平民擅闯校场,有何惩处?”
“军棍两百,杀威棒三百,罚金十斤。”
“听见了没有?”而立的统领将军冷笑着一拍书案,道,“这就是擅闯校场的下场!来人,把他抓起来,行棍!”
没等钱玉有所反应,江大人已然怒发冲冠,把钱玉护在身后,花白胡须气得翘起来,瞪眼望着一众听军令便要上来抓人的将士,“老夫倒要看看,谁有胆子在老夫面前抓走小…小公子!”
碍于他官衔高,众将士并不敢上前动手,只得干站着等将军示下。
陈季延眯眼望向面前和他作对十几年的指挥使,这老匹夫,竟然这般护着他的小外甥,不必说,自然是知道他身分了。
当年先帝左右肱股臣卿,还在朝廷莅职的,在新帝继位时便被杀了干净,唯留他和这老匹夫因为世家士族,独留朝野。
他早该知晓,老匹夫前时任大鸿泸祭酒,见过先帝,自然不可能认不出钱玉来!
可这老匹夫当真是愈老愈糊涂!
先帝的骨血只剩下他这弱质小外甥,他百般刁难他,不过也是变相护着他。
谁知这老匹夫百般相护与他,这军队名为陈家军,其时已被齐洛那个野心暗暗的摄政王安插了不少暗子,到时候若是被这些眼线侦探到,报与齐洛知晓,恐怕先帝最后的这点儿骨血都留不住!
“陈匹夫,你这嗜血如命的粗鲁武人!见日舞刀弄枪,一时不见血就心里堵石块似的,还不快令你的将士把长戈刀刃都放下,刀剑无眼又无情,万一伤到小公子,我看你担待得起么!”
并不理会他的指责,陈季延绷着脸,却也没再咎责她擅闯军营一事,蕴含着腾腾杀气的眼神暗下来,望着钱玉,冷冷道,“钱小公子,许久不见你来找本将军,这次贸然前来,想必是有求于本将军吧?”
“将军英明。”钱玉摸不清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得就事论事,躬身说出自己所请,“不敢瞒将军大人,草民今次贸然拜访,不为别的,是想请大人发兵,清剿匪徒的。”
“哦?本将军在这青阳驻兵半年,却没听闻过什么匪徒,怎得你这小公子,外迁进青阳不到两月,便有匪徒了?”
他这是疑心我搬弄是非,敷衍军情么?
钱玉心一惊,忙低头恭谨道,“草民不敢妄自虚言,这青阳城郊外几十里处,有个流民寨,村寨里人以一名为石虎的凶恶之人作首,无恶不作,骗杀过路富贵人家不计其数,草民的仆从也落在他们手里,如今生死未卜,还请将军大人出面,清剿那一流民村寨。”
陈季延听得似信非信,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副将忽然倾身至他耳边,与他耳语道,“将军,那石虎,不就是朝廷通缉许久叛贼石遽的仲弟么?怪道咱们搜捕许久也寻不着他人,原来却是藏身在流民里。”
经他这么一提,陈季延也想起来这一茬子事儿,皱起浓眉,高声质问钱玉,“钱小公子,你说的话,可是属实?”
钱玉双手作揖,“草民绝不敢欺瞒将军!”
陈季延摸摸唇边的胡须,皱眉,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钱玉,“那流民村寨,属民几何?”
钱玉回道,“草民所见之处,屋舍皆然连片破败…不知有几家几户,但听得村中人提起过,远近一里,都属那石虎作恶之地。”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