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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君甩不开,又不能打,只能苦笑着骂道:“纪无忧,你可知自己是个女子,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无忧真怕他就这么扔下自己走了,索性伸臂从后面直接将尚君抱住:“我不管!总之你不能扔下我!”
刹那之间,尚君只觉得后背一阵发痒,那软绵绵、温润润的感觉一下子窜入心底,撩拨起从未有过的悸动。而与那悸动相比,他的胳膊腿儿,连同整个身体却又瞬间僵硬。此时此刻,尚君喉头发紧,口舌干涩。尚君低头,他的手正攥着无忧的手腕,那白瓷一般的滑腻,在他的手中却变成了火热的烙铁,灼得他手指颤颤,可又奇怪的是,他竟舍不得放手。
尚君咬着牙,结结巴巴说道:“这……这是干什么……你快……松开!”
无忧从他腋下歪过头:“那么……你真不生气了?”
尚君脸颊泛红,含混点了点头。
无忧从小生活在母亲和奶妈身边,府里除了父亲、管家和几个小帮手,剩下的全是女子,母亲对她严格,回到永安之前,无忧几乎没有与男子说过话,即使母亲总说男女有别,她也不知到底何为“授受不清”,何为“拥蔽其面”。就算是回到永安,舅母不时别有用心地提醒无忧女大当婚,但她对男女之情、婚配之事也毫无感觉,至少从现在来看,她还不知何为心动,所以此时此刻的举止才无心轻狂。
可是,尚君却不是。他长她七岁,已然行了“弱冠”之礼,即便对女子亦少有接触,但少年本能,自然也明白些男女之事。此时,他尴尬极了,用极低极轻的声音说道:“松开吧,我不走。”
正文 第21章 因为伤心
这么黑的夜里,下山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而且山里不比平地,无论白天再热,到了晚上都冷飕飕的。无忧衣服湿透,夜风一吹,立时打了几个喷嚏。
尚君坐在火堆另一旁的草地上,火苗丛丛将他的影子一会儿拉进一会儿拉远,一会儿真实一会儿飘渺,可是无论远近真幻,都让人感觉到不可消除的孤寂寒冷。
无忧一直看着他。
只见尚君略微低头,沉着眉垂着眼,只有挺拔的鼻梁轮廓分明。无忧也随他低头,他的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微有怒气,又似乎全不在乎。
尚君原来是个极好看的男子啊。无忧心中叹息,只可惜他的眼睛……
“一个女孩子是不该这么盯着男人看的!”尚君蓦地抬起头,灰蒙蒙的眸子不偏不倚正瞧向她。无忧吓得赶紧撤回眸子,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尚君歪着嘴轻笑:“我眼睛虽盲,心却不瞎”。
无忧皱皱眉,眸子又忍不住看向他,小心翼翼、紧张兮兮问道:“尚君……你……你的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啊?”
尚君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无忧知他喜怒无常,赶紧摆手:“我只是随便问的,我母亲说你原本是看得见的”。
尚君撇过脸,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悲愤:“我也不知道,在庙里睡了一觉,眼睛就看不见了”。
这明显是敷衍,无忧不再追问,只是同情地叹了口气:“唉,如果我父亲还在的话,一定能医好你!”
尚君冷笑:“再高明的医生,瞧得也是病。我的眼睛……怕是谁也医不好!”
无忧还想安慰,尚君却先一步开口,他似乎很不愿意谈及自己,只管问道:“你舅舅对你好吗?”
“啊?!”无忧忙点了点头:“舅舅对我们……当然是好了”。
尚君摇摇头:“你真不会说假话。若是你舅舅对你好,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山上买药?!”
“不是我舅舅让我来的!”无忧心里发酸,但还是奋力维护:“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尚君点点头:“那你倒是勇敢”。
他有意点到为止,顾全无忧的自尊。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望着火光各自伤神。
半天,尚君突然说道:“狗的水性极好,是不会被淹死的!”
无忧刹那愣住,那是她深埋在心底不敢告人的秘密,除了在午夜惊梦中炸醒之外,她从未对别人说过。此时,尚君眉头没脑,却又明白无误的一句话,让她的心一下子裂开,那伤疤鲜烈、那噩梦分明,她一下子想起自己提起链子,将“呜呜”嘶叫,四腿乱蹬的“球球”使劲拽过来,然后狠狠一脚踹下木桥的情景。
呜咽哀嚎一瞬间被哗啦炸响的水声盖住,她不敢看,转头就跑,心里没有一点欢喜,反而满是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恐惧。七年了,她从不敢回忆,却没有一时一刻能够忘记。
无忧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怎么知道?!
球球也曾围着自己摇尾巴逗趣儿,也曾靠着自己的膝盖呼噜呼噜地打盹儿,它信任她,所以那天才会欢天喜地的跟着自己跑出去……。
多年的惊恐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无忧抱着膝盖哭出了声:“是我把球球踢下了桥,是我故意要淹死它的……球球若是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它已经死了……刚才就是它在水里向我索命呢!”
尚君叹了口:“它不回来,也许是因为伤了心吧”。
啊的一声,无忧哭声更大。
正文 第22章 贴身而眠
夜里阴冷,火堆越烧越小。无忧睡在石头上只觉得寒气从地下往骨头里钻。尚君睡在另一侧,倒是气息平稳。
睡到半夜,无忧实在忍不住,切莫说夜风寒冷,就说这山间浓黑入墨的黑暗,就让她毛发炸立,根本不敢闭上眼睛。她偷偷向尚君看去。尚君侧卧,头下枕着一条手臂,他神情闲适,眉目轻淡,仿佛周遭一切都对他毫无影响,照样睡得十分安稳。
“尚君……”她轻呼一声。
尚君毫无反应,应该是睡熟了。
无忧这才大着胆子,厚着脸皮蹭了过去。
“尚君……你睡着了吗?”
尚君依旧毫无反应。无忧悄悄绕到他身后,正犹豫着要不要在他身后躺下,突然“啩”的一声怪叫响起,无忧发根一竖立,立时抱着头,浑身紧绷地贴着尚君的后背躺下。
藏在那肩膀背后,无忧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一开始,她极不好意思,虽然尚君看不见,但也到底是个男子。可是这漫漫长夜,她着实吃不住夜风阴冷,而且心里也七上八下,生怕他会悄悄离开,这才咬着牙,红着脸豁了出去。
无忧对着尚君的后背躺下,尚君虽瘦,可肩背却很宽,将前面的黑暗挡得严严实实,无忧胳膊不小心触到他的后背,只觉得热热的,带着干净的温暖。那温暖透过手心钻入身体,让一直绷紧的精神瞬间平静了下来,无忧长长舒了口气,又往那温暖凑了凑,用额头抵着他的后背,闭着眼嘀咕了一句:“我不是要占你便宜,而是夜里真的太冷了,而且……我也害怕。”
说完,她闭上眼睛,沉沉睡衣立即席卷而来,没有眨眼功夫,她竟然就已经睡着了。
东边的天刚刚亮起了一丝嫩红,尚君就把正睡得迷糊的无忧唤醒。
“快醒醒!”尚君盘腿坐在无忧身边,一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
无忧睡意浓重,皱着眉翻了个身,嘴里不悦地嘟囔着,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尚君唇边荡起一丝笑意,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摸索着站起身,弹了弹衣衫,淡然道:“好吧,既然你还想睡,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转身欲走,可还没走下石头,无忧就一个挺身跳了起来,大喊道:“我醒了!”
尚君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无忧不管不顾跑到他身前,一边整理头发衣服,一边急切说道:“我醒了,咱们下山吧!”
尚君抬起下巴,指了指前面:“还是先去河边洗漱,整理一下再走吧!要不然咱俩蓬头垢面的,我是个男子倒是没什么,你是女子被人猜测总是不好”。
无忧一愣,赶紧点头:“你说的极是,等我一会儿啊!”
尚君背起背篓,循声走向溪边:“你慢慢整理,切莫敷衍。”
没有盲杖,尚君只能握着无忧的手腕向山下走去。无忧一路红着脸,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解释。可是尚君一直什么也没提,照样不时奚落,又不时安慰,不时冷酷,又不时温和。
无忧七上八下的心意渐渐平稳了下来,两人一路拌嘴,但也相安无事。
正文 第23章 骤然心动
好容易走到山下,正好辰时刚过。无忧只觉得饥肠辘辘,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