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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声岛遗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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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的斩钉截铁,她说的掷地有声,她早就想好了,她只不过想要有人知道她的想法,然后告诉她就该这么做。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劝阻。
  国满只是温柔地看着从获,笑了又笑,然后正色问道:“这会改变你的一生,真的想好了?”
  从获因国满的笑而心虚了片刻愣了片刻,明白对方的意思后,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引用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国满看着从获那看似下了很大决心其实很孩子气的举动,在心里笑了笑,嘴上没有再说什么。她邀请从获共进午餐,从获欣然接受,乖乖跑到厨房打下手。
  “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一盘烧鹅,可是难得的美味。”
  上菜的时候,国满端着那盘诱人的烧鹅在从获面前郑重放下,轻松勾起了从获的馋虫。
  “来,试试我酿的葡萄酒。”
  坐下来的时候,国满亲自给从获倒了一杯葡萄酒,这让从获吃了一惊。
  “我……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龄。”
  按河源郑氏的法律,只有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才可以饮酒,未成年人饮酒不仅本人会受到惩罚,其监护人也要受到法律的严惩。
  “我知道,从获十七岁。可你要去参军,就当是提前祝贺你成年了。”
  从获心下犹豫,终究没有再出口拒绝,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国满亲自酿酒这件事来。
  “国老师还亲自酿酒?”
  “去年的时候,跟着朋友去外面玩,得了几斤野葡萄,一时兴起,便拿回来酿酒。”
  国满凑近一点,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我头一回自己酿酒,你可是第一个有这种口福的人。”
  从获听了,拿起那杯葡萄色的液体轻轻晃了晃,然后胆战心惊地抿了一口,闭着眼睛忍受那种特别的味道在舌尖上打颤,皱着眉头视死如归般咽了下去。
  国满不失优雅地轻笑起来,“放心放心,不会死的。我有尝过,味道很特别呢。”
  从获看着国满的眼神,带着小小的怒意,国满笑得更欢了。
  等笑声平息之后,从获才缓缓开口:“小的时候,我也偷喝过酒。那时候看着大人们觥筹交错,好奇那杯中之物的滋味,乘一个机会偷偷偿了一口。当时就觉得,那味道真不是人喝的。可心里依旧好奇,就往酒里一点一点掺水,终于能喝下去了。”
  国满静静看着从获。
  “抽烟这种事情我也干过。”
  从获的语气欢快了些,“爸爸经常背着妈妈抽烟,又一次被我瞧见了,一直惦记着。有一天,我终于弄来一根烟,点燃后,猛吸一口,呛得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想碰它。”
  “真是个好孩子。”
  国满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为好孩子从获终于远去而干杯。”
  从获会心一笑,顺从地举杯碰杯,抿了一口,滋味已大大不同。她还是头一次跟人说这样的往事,心里轻松许多。
  “来,尝尝这烧鹅。”
  国满为从获夹了一块烧鹅腿上的肉,轻轻放到从获碗里。
  “谢谢国老师。”
  从获小心翼翼咬了第一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肉味,她才敢放开去吃。从获就是这样,对于陌生的食物不会轻易尝试,一旦下决心去发现新天地,第一口滋味就变得很重要。
  这顿饭吃的并不拘谨,从获已经学会适应国满家饭桌上的氛围,吃完后不忘帮忙收拾碗筷,连带着把洗碗的事也做了。
  “国老师,能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洗好碗的从获坐在客厅里,忍不住开口说道。
  “搞什么嘛?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说这种话道别吗?”
  国满拢拢头发,又一次笑了。
  从获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低头,“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国老师你这样的人。你能听我说那些羞于启齿的事,不会用语言打击我,不会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停下来。”
  国满忽然打断了从获的话,脸色严肃地告诉:“不要因为陌生人对你的一点点好久感激涕零,对于父母的养育之恩却视而不见。”
  她顿住,“其实,你选择参军就是把父母之恩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吧。”
  国满的语气温和了许多,她那前后矛盾的话让从获一时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国满又说:“我跟你能坐在这儿是因为缘分,我们的确很投缘。但是,你叫我国老师,我得对得起这个称呼。”
  从获似懂非懂,心里莫名地失望,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似乎一下子被推开,才建立不久的友谊也有碎裂的危险。
  “从获啊,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去为河源郑氏献出自己的青春吧。”
  从获点点头。
  

☆、易服

  有些话,由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完全是不同的效果。
  从获回到父亲的私邸,立刻被管家带去了父亲的书房。管家强调,明榕夫妇都在等从获一个人。从获立刻感到心惊肉跳,她仔细回想最近的所作所为,想着父母到底会对自己说什么,为什么要单独见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要见自己。在她还没有完全理清思绪的时候,已经到了书房门外。
  “请稍等一下。”
  管家轻轻推开房门进去通报一声,里面似乎传出明榕那威严的声音,从获赶紧低下头。不一会儿,管家出来请从获进去,在从获刚踏入书房,门就轻轻在她身后阖上。从获下意识地回头,只看见紧闭的大门,她紧张到了极点。
  “从获,到这边来。”
  父亲的书房很大,里面有用作会谈的隔间。从获没有马上见到父母的脸,她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她很想慢慢地挪过去磨蹭时间,又怕由此更加招来父母的怒火。她又不愿意走快一点,这样忸怩之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隔间的门外。
  “从获,进来吧。”
  丁尚思亲自给从获开了门,也许她只是要阻止女儿继续浪费时间,从获却因此吓得不轻,差点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隔间不大,据说隔音效果好,总之从获没有机会进来过。父亲就端端正正坐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从获。
  “从获,坐。”
  随着父亲的吩咐,从获被丁尚思按住肩膀坐下。她坐在父亲对面,需要直面父亲的目光,丁尚思回到父亲身边坐下。
  “别太紧张。”
  父亲出言安抚,给妻子递了个眼色,丁尚思立刻到了杯水放在从获面前。从获不敢喝,连水杯都不敢碰。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见你吗?”
  父亲缓缓开口,那不寻常的温和目光让从获感到诧异。
  从获摇头如捣蒜。
  “你也不小了。”
  就这样,父亲长长感叹了一声。从获心跳骤然快了起来,通常家长在说完这句话后,接下来讨论的就是儿女的终身大事。从获想,难道她们家要跟别的家族进行政治联姻吗?
  “经过认真的考虑,我们想让你休学。”
  从获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她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她立刻想了几种可能,旋即在心中将它们否定。
  “现在的局势,你是知道的。”
  由这句话引出了一堆大义凛然的话,从获只听明白了一个意思,就是父亲要她休学去参军,代替需要留在父亲身边的哥哥去最前线的战场,代表河源郑氏的嫡系子弟鼓舞军心。
  那一刻,她忽然感到心寒。
  参军之事是从获经过认真考虑而决定的,因此还特地去了国满老师那儿一趟,为的就是坚定这个决心。但是,在她尚未把这个决定对父母说出口的时候,父母却残忍地要她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放弃学业穿上军装,到前线去作战!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天来冥思苦想的决定是多么幼稚。无论她怎么想,她都是要上战场的啊。
  父亲说完后,母亲丁尚思表达了对小女儿的怜爱、不舍,同时坚决地劝小女儿以家族利益为重,坚定地站在父亲这一边,服从父亲的安排。
  从获有拒绝的理由吗?怎么会有拒绝的理由?
  当从获被准许离开书房的时候,她的步子快了很多,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半秒钟!关于自己最初的决定,她没有像父母透露半个字。因为没有必要了。也许,她更不想看到父母听到这个决定后整个人松一口气的模样,那样对她郑从获而言就是最无情的嘲讽。
  她没有回自己的小房间,她直接离开父亲的私邸,坐着公交车到了城里,她钻进步行街去一家平日想去而没有去的店里点了一份一个人绝对吃不完的食物。她就那样坐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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