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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飞没有应声,桃花眼不曾移开过她略带惧意的脸孔。
“义爹告诉我,姑娘家要懂得防身,而防身的最好方法就是习武。他……是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我待在他身边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事难倒过他,所以当我误以为他是商人时,他教我习武,我也不曾怀疑为何他的武功高深得可怕。”她对他露出个苦笑,又道:“说到这儿,你一定想到他教我的武功就是近三年来江湖上私傅唯女者可练,男人欲得须阴阳交台的内功,是的,义爹他教我的,的确是这套功夫。”
莫不飞的眼微微眯起,牙根咬紧。见他默声不语,她讶然他好奇的性子竟没追问下去。
“你怎么不问他教我这门内功的目的?”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他垂下眼,咕哝道:“他是个男人,还能有什么目的?”
“你不曾见过他,也能摸到他性子。”她惊奇地说道,随即又点头。“你是男人,自然可以揣测男人的心情。”
“那可不一样啊!”他抗议:“我……我对你从来不这么想。”而后俊脸微微红了,呐呐道:“就算有想入非非,可……想入非非的那部分却不是你的内功。”
凤鸣祥闻言,瞪着他。
莫不飞立刻噤声。往好处想,这一回她可没有骂他胡说八道,而是“默默”地听进耳去了。
她清清喉咙,低声说道:
“总之,我习武没多久,义爹又带回一个娃儿叫司徒寿,后来他似乎以养姑娘家为乐,每隔一阵带回一个小姑娘,我心里虽觉奇怪,但因为沉浸在有家的幸福日子里,很多令人起疑的事情我全当不知,直到有一天,我半夜睡不着,亲眼目睹了他下手杀掉他的亲信余爷爷,只因余爷爷很疼司徒寿,不愿见义爹将她训练成杀人工具。从此以后,我防义爹极重,就连他传授给我的内功,我也不敢再日日夜夜地埋头苦练。”
难怪她体内气乱难控,既无法走散,也难凝聚,只能在她体内四处飞窜……莫不飞寻思道。但就算她继续练下去,也难保不会走火入魔啊。
“你义爹不曾告知你,练此内功若不倾心倾力,便会造成伤体伤身,甚至走火入魔吗?”
凤鸣祥摇摇头。
“我一直怀疑义爹知道我并非尽心练功,但他从不问,我也从不说。我更不提余爷爷的死,一切当作不知,与义爹维持表面上平和的假象。他有意无意地撩拨我,我也只能放手跟他斗。司徒寿我是顾不了了,她年纪小小便跟着义爹出门杀入……后来,沧元来了,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而已,我不知他就是余爷爷之子,但我想那时义爹早就知道沧元是谁,又为谁报仇而来;义爹是涸无所不能到已经没有敌手的男人,他假装不知沧元的身分,留他下来当庄园仆役,只怕也是找个乐趣。接着,我与禳福在外头救了一名少妇,她便是绣娘,当时她怀有身孕,我一时不忍,明知将她带回庄内,只会把她扯进一团烂泥之中,但若不救她,在那种地方只有一尸两命的下场。”她叹了口气,显然沉在回忆之中。
莫不飞仍坐在原地,右手悄悄地、很隐形地,越过三步的距离,默默地压在她的手背上。
她抬起回忆中的眸看他一眼。“我……我这是在安慰你。”他半是心虚地说。
她见状,微微浅笑,低语:
“我又没怪你。”
莫不飞闻言,不但不高兴,反而差点槌胸起来。早知如此,他就该一块伸出另一只手,理所当然地搂佳人入怀啊。
让他这一搅,凤鸣祥才发现过去藏在心底的恶梦说出来后,压在肩上的大石重量略减不少。
“总之,小鹏出生后,我将他们母子安顶在庄边南方,义爹看过绣娘一眼,便不再理会,我初时觉得害怕,以为义爹又要玩什么花招,后来才知绣娘第一眼看见他就吓得哭出来,而义爹一向对软弱的女子没有兴趣。”她微笑:“是绣娘聪明,懂得保身之道,等到我发现义爹性喜挑战后,要改变自己的作风反而来不及了。”
顿了顿,再道:“你知道为何小鹏自许为我的末婚夫吗?那全是绣娘感激我救命之恩,在听了禳福提及我一生没有什么姻缘路子、桃花甚少,也没有男人缘,命相中只出现大鹏展翅时,怕我迟早逃不了义爹的魔掌,便将她新生儿子取名小鹏,以圆禳福的推算。唉,我本不知义爹的打算,是后来他瞧我的眼神愈来愈怪,我才知道他分明有心娶我,好名正言顺地接收我体内的内力。”
说到最后,已是有些微颤。
莫不飞可以想见当时她的无比恐惧。被一个杀人如麻的男人看上,尤其此人名为她义爹,却完全不顾世间的道德伦理,这样的人若还活着,只怕鸣祥终究逃不了他的魔掌。
她低头看着握紧她手的大掌,心头渐暖,便又道:
“在有一回义爹获知了小鹏的存在,我发现那是义爹第一次正眼瞧着小鹏,而且也知道小鹏之名的由来,我怀疑他要将用在我们身上的手段全用在小鹏身上,若真是如此,数年后必又会是另一个司徒寿,所以,为了小鹏、为了我、禳福、绣娘跟司徒寿决意一块连手狙杀义爹,我也参与其中。我心想,反正就算失败了也不过一死,总比日日夜夜受义爹折磨好,却没想到杀了义爹也赔上……”她迟疑一下,说道:“赔上禳福一条命。”
“余沧元喜欢禳福?”莫不飞突然问。“你怎么知道?”她惊奇地望着他。
“直觉。”莫不飞搔搔耳,心里默默地踢掉一个假想敌。
虽然只是与余沧元短短照面过几次,也能隐约感觉出余沧元绝不是凭外貌评定一名女子的价值。在别人眼里,或许鸣祥貌不出色,但她能与她义爹维持平和假象长达十年之久,必有聪慧机敏之处,余沧元会不被这样的女子吸引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心中早就有人了。
是自己愚蠢,没有好好地深思过,只是看见她与余沧元在一块,便心里妒火满天烧,再也容不下理智了。
“好歹男女有别嘛,以后你要休息,尽管找我,就算拿我当床睡,我也高高兴兴地变成床,你不必跟他共处一个书房,孤男寡女的……”
“我跟他之间,已不分男女。”“我分啊!你跟他叫孤男寡女,你跟我叫男欢……男欢女爱……你……你不要瞪我啊,我说的是实话。我喜欢你,自然有一天会把你娶过门当妻子,既然是我亲爱的妻,总不可能供着拜吧?”他的脸已是极红。
“我叫莫不飞,虽不是大鹏展翅,但我可以为你而飞——天啊,这种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反正你明白我的心就够了。
这种肉麻的话她已经听得很习惯了,这还叫他说不出口?如果不是相处过一阵子,她会以为依他这种桃花脸,早就学会什么叫甜言蜜语。
凤鸣祥突然想起禳福算命的技巧是由义爹亲手傅授的,义爹当年也曾推算出同样的结果,除了大鹏展翅外,还有义爹的存在。
当时,连义爹也很惊讶,不解其意。如今想来,她第一次遇见莫不飞,便是在林中看见义爹的背影,追着义爹而被莫不飞撞见的——
她抿起嘴,深思起来。那背影可能是幻觉吗?当年她亲眼瞧着义爹入棺,虽然他死时尸身柔软而不似死亡,但他毕竟是死了,一个死人如何能爬出坟墓?
“难道真是我错看了吗?”她喃道,突然间对上莫不飞的目光。他仍灼灼望着自己,凤鸣祥强压住掉开视线的冲动,也以直勾的眸神不服输地回看他。
“我居下方,没关系。”他突然说道。凤鸣祥楞了下,直觉以为他又在说暧昧下流话,但随即见他神色认真温柔,才知他指的是在两人微妙关系中居下风。
她有些困惑起来。难道自己在下意识中逞强地与他较量起来?怎么可能呢?她学来的生存之道中很清楚得明白逞强好胜者只会让自己狼狈得落于败方,所以她虽与义爹斗智,却小心地寻找平衡点,绝不敢轻言逞强触怒他。
“这就一个人的性子,环境占绝大部分,没关系。”他学着她温和笑着,眼睛不停地眨着:“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她暗暗心惊。他竟能读出她心中所想?这样的男人到底是聪明,或者是庸能之辈?
还是自己在他面前泄露太多的情绪?
寻思的当口,农舍的大婶眉开眼笑地走进来,后头跟着一个陌生的老头。凤鸣祥的防心立刻升起。
“公子、姑娘,外头的天快黑了,城门也要关了,这老爷赶不及入城,我让他也睡在仓库里,委屈公子、姑娘了。”天大的好运,一天内拿到不少铜子儿,可以多过好几天呢,大婶揣着怀里的一串铜钱笑眯眯的。
凤鸣祥眯起眼,看着那老头儿,他穿着粗布衫,神态之间显得落魄潦倒。忽地,宽厚的背影遮住她的视线,她轻轻收回目光,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