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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又道:“玉珠本来我也不担心,今天却让我担心。但说一千道一万,掌珠你现在倒不用我担心,你四叔是个怕死胆小的人,怎么倒去救你?是你们现在好了,几时好的。”
掌珠肃然:“早就好,我们家受连累不能进宫,就没能及时告诉您。”
“那就好,哎,你说你吧,你去取什么私房,要去那个街,那个地方,”老太太听四老爷说的,在这里把地址说出来。
方姨妈母女震惊!
那是她们的家啊。
哪里有私房?
只能是掌珠去寻她们才是。
方姨妈母女是刚乱的时候,有人示警都无人放心上,她们是单身女眷,安全上第一,又有大路是他爹的根,不敢有闪失,当时就去了袁家,得以和袁夫人同行。
太小心,反而无险只有惊,见到很多的乱,方姨妈腿都吓软,是方明珠这经过乱战的女英雄把她搀扶着出城。
那乱劲儿,掌珠还敢去寻?
方姨妈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方明珠觉得心肠肝肺全软下来,就骨架子还支着,还想着掌珠以前瞧不起她,撑着不肯丢。
掌珠原地尴尬,也不去看方姨妈母女,两下里三个人面上结了冰似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直说到结束。
“我要去看玉珠了,这孩子真让人心疼。宝珠,你去不去?”老太太唤道。
加寿和佳禄都睡着,宝珠就和她同去。出去到门外,宝珠悄声道:“祖母,你是有意的吧?”老太太装耳聋:“什么?”
“姨太太在呢,你要说,怎么不明说大姐去找她们?”
老太太把拐杖敲得当当响:“她们自己的事情,由她们自己去说,我老了,我不管。”玉珠就在隔壁房里,老太太走过去时面上表情依就,没有什么代玉珠难过的意思,宝珠暗想,还是祖母对世事更明白。
……
老太太和宝珠出去后,房中方姨妈也好,掌珠也好,明珠也好,都觉得喘气难上来。掌珠想走,但文章侯府没有分到房屋,住在帐篷里。男一起女一起,掌珠感激,却不想见四太太。四太太看到四老爷是救她去的,跳起脚当时把四老爷骂个狗血喷头。
老太太把掌珠带过来,让她和宝珠住着。
又有加寿佳禄睡着,掌珠不是不信方姨妈母女,但她也帮着看一看。
还有出去作什么呢?这不是掌珠个性。自己躲着姨妈和明珠?掌珠再不自在,也只默默坐着。
打破动静的是精力旺盛的褚大路。
“给,”他得到母亲的允许,把他的点心送一块过来。
微黄,散发着红枣豆子香气的点心,让掌珠心头一热,就要哭时,方明珠自言自语:“去寻什么呢?不怕死吗?不怕失了名节吗?”
方明珠就是道谢,也说不出那味道。
掌珠让她激得泪水缩回去,接过点心面无表情。用方明珠的话就点心。
“我们好着呢,小心你自己才是。我们大路啊,有宝珠疼他。生下来就有两个奶妈,还有两个小子跟着,有宝珠呢,你多想什么!”
掌珠火了,是个泥人也能出来土脾气吧。点心一口吃完:“谁去寻你,我是路过!”
“你哪儿不好路过,偏从我家里过!”方明珠也火大,你还不承认是寻我们。
“我喜欢,我不巧,从你家门前过!”掌珠反唇相击。
方明珠恼上来:“以后认清路,别从我家过!”
褚大路急了,再掏出两块点心:“一家一块,不要吵,我还有!”
…。
玉珠姑娘在家人住的房里,常府曾要来接,让老太太劝退。卫氏梅英红花等陪着她,玉珠伏在炕上,一言不发。
“老太太来了,”红花悄悄地说,都怕嗓音大了惊吓到她。
玉珠披衣坐起来,比回来的时候镇定的多:“我好多了,都别担心。”
老太太向炕上坐下,心疼的道:“大难来时各自飞,你有四个妯娌这就伤心,宝珠有八个呢,她就不伤心。”
“祖母,您这是劝我呢,还是气我呀。”玉珠俯身抱住老太太手臂,眸中又有伤痛:“我就是没想到,平时看着好好的,为了逃命,你推我挤的,我也没想到,这是抢东西的时候,二嫂平时看着很好,闯到我房里就夺玉瓶,她出身书香门第,我一直敬仰她,”
说着就要伤心,老太太打断她:“你们一家子念书的,文人多劣性,你这才女不知道?那个那个赵什么来着,娶个大才女的,当衣裳买书画的那个,写一本金石录,”
宝珠含笑道:“赵明诚。”
“是他!李清照嫁亏了人!那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说的不是他吗?他当一城之官,人家把城围住,半夜里他用绳索系着,弃城而逃,这是不是大文人?还有那个……”
老太太举了好些例子,把她幼年读的诗书全用上,又指宝珠:“都不如宝珠,还能骑个马去救人。玉珠,你不要生气了,她们是妯娌,不是你房里的人。”
玉珠喃喃:“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二爷,”有人轻唤,宝珠出去,见是万大同。这是宝珠打发进城看宫中围得怎么样,宝珠便问他:“皇上娘娘好吗?”
“一万五的人在外宫里,我听他们商议把内宫一把火烧了,”
宝珠身子一晃。
“后来又怕玉玺烧毁,我回来以前,听他们还没商议好。”万大同觉得这不能安慰宝珠,讪讪再道:“和我同去的人去回太子,您不用担心,太子总有主意。”
宝珠茫然,皇上娘娘在一天,太子殿下就投鼠忌器。而这样忌惮下去,总担心皇上娘娘玉石俱焚。
中宫曾说过的话浮上宝珠心头。
这是乱初,宝珠就想到的。
如雷鸣电闪深印过来。
当时中宫对着怀瑜怀璞笑得见牙不见眼,再无遗憾的口吻,告诉宝珠:“见到他们,我安心了。有一天我走了,有太子送我,瑞庆送我,还有怀瑜和怀璞,这辈子就值了。”
中宫一生的浓缩,就是为了弟弟有后代。她虽还有侄子袁训,但和他开枝散叶大不相同。有怀瑜和怀璞,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离去的时候,身边怎么能没有娘家人?
这里没有闲房子,宝珠让万大同去休息,站到院下吹着风想心事。
中宫娘娘对宝珠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她曾给表凶相看许多贵女,但表凶执意娶宝珠,她也没阻拦。中宫要真的阻拦,伤心了难过了,宝珠相信表训也不敢强拧着。
成亲那晚,她冒风险出宫来见,就为喝宝珠一碗茶。
为加寿为怀瑜怀璞为……就是太子的孩子,以宝珠来看,也不能相比。她做了这么多,只一个小小愿望,就是他年西去,身边有娘家人。
中宫要的是男孙,但这种时候,送怀瑜怀璞去,她不会安心。宝珠也不会送。袁训不在这里,就只有宝珠去了。
她不是盼中宫西去,就像上年纪人早早打一口寿材一样,宝珠愿意去。
这事情是不是很可笑,很不对,宝珠不去管。人过度关注一件事情时,常把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想法全忘记。
由这个又想到娘娘和皇帝在宫里担不担心?如果殿下愿意有人通个声气儿,宝珠愿意。
披着雪衣出来的,这就不用担心衣裳不周,来见太子殿下。
……。
明亮的烛光下,太子面容平静。就他来看,这件事情到此可以结束。一天里,他遇见过居心不良的人,也知道镇南王揪出许多的内奸,也见到义勇奋身的壮士,极大的安抚太子受福王伤害的心。
太子也是人,皇帝也是人,也会受伤害,也会做错事。
“是时候找个人去知会父皇,臣民们大多没有负他,这就平乱吧。”案几一角,有几封公文带着泥尘焦灰,是萧观来的。
小王爷离此两百里遇到支援福王的人,杀个不亦乐乎。没有再多的人,太子又得一次安慰。看来不是天下将倾,也不是朝纲要倒。
他来想进宫的事,进京是有暗道的,进宫也有暗道,但这个人要能说服皇帝才行。太子对福王的恨有多深,皇帝对福王的恨就是成倍。太子是亲眼见到臣民一心,皇帝他没看到。去的人要深得皇帝信任,又要胆大能言。
“殿下,袁将军夫人求见。”
太子微愕,见窗纸外面黑似浓云堆卷,暗夜沉声。袁将军夫人来见自己,又有事情了。
太子懒懒,他累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