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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苦笑道:“我一个身居内宅的妇人,若能稳得住他,他也不会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了。”
苏晗点头,“倒也是这个理。”母亲已算是极有眼色、反应迅疾了,惯于和自己一唱一和蒙蔽旁人视线。只是再有心计,又岂能轻易骗过玩转权谋的摄政王。
“我就说让你晚些时候再出府,你偏不听,硬是要弄得人心惶惶的。”太夫人看了一眼红玉,“你房里这丫头都要急出病了。”
这话也对。于情于理,在楚云铮进府之际,苏晗都应该老老实实继续装病。只是,那时她一想到时开那双桃花眼,心里便烦躁不已,一刻也不想耽搁。若是嫁给那样一个风流无能之徒,她还不如削发为尼以谢天下。只有把时开那边弄妥当了,她才能从容应对接下来的形势。
现在倒好,出去一趟,有得有失。想到那匹宝马,苏晗就气不打一处来,因而问道:“摄政王这两年不是去了西北么?怎么回来了?”
“王爷去西北是赈灾平乱,两年下来,民心安定,自然要回来。”太夫人叹息一声,“他若早些回来,也就出不了太后给你指婚之事了。”
为一匹马对自己趁火打劫之人,母亲话里话外居然透着敬佩赞许之情。苏晗不置可否,笑道:“娘忙了这些时候,想必早已累了,回房歇息吧。”
“好。”太夫人起身时已现出倦怠,“你记得吃些东西。只望日后能安生些。”
苏晗在心里计较片刻,有气无力地吩咐红玉:“着人把那匹马送到摄政王王府去。”
红玉问道:“现在?”
苏晗点头。
红玉想了想,道:“您是怕王爷在府中四处游走,看到了那匹宝马?不一定吧?”
“我怕他今夜去而复返,再来探病。”苏晗没好气地道。
红玉应声而去,想到来龙去脉,颇觉得好笑。宝马之于将军,犹如心头肉,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能忍痛割爱。
房里另外一名大丫鬟翡翠端来膳食,等苏晗吃完,又服侍着她到净房沐浴。
终于能好好地洗个澡了。苏晗浸在洒满玫瑰花瓣的热水之中,满足地叹息一声。生活上能有今日这等优渥境地,其实不在她意料之中。原本,她是想混吃等死打发掉这一世的。
穿越而来,已经十二个年头了。初时一睁眼,面对的就是和亲人失散、病重、被师父收留在身边的情形。病好后,师父带她回山中,传授她文韬武略,九年后学有所成,师父下山云游四海。她不甘山中寂寞,手头上的银钱又不多,便女扮男装前去参军,靠吃皇粮解决温饱问题。
前世她是杀手,意外而亡。杀手和行军打仗都是以杀人为前提,目的和所得却不同。前者所得是账单上的数字,后者所得最多的却是荣誉。
在沙场上因为骁勇善战,屡次被提拔。在中军帐见到元帅苏一航,报出姓名,道出过往,又有她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为信物,彼此才知面前人是至亲。随后,苏一航上书为她女扮男装之举请罪,皇帝不拘一格重用。父亲在那年病逝在沙场,她临危受命,自此扬名天下。
如今的大周朝,是皇帝从先前荒淫无道的昏君手里夺下来的。初建朝,大局不稳,战事不断。三年来,她在沙场的时间占去了三分之二。自心底,她当然更愿意久居家中。母亲因为失散多年之故,对她百般疼惜,百依百顺,弟弟虽然有些公子哥儿的坏脾性,待她也是极好的。安心惬意的日子,谁不愿意过呢。
苏晗沐浴穿衣,返回寝室之时,恰逢红玉和一名小厮回来复命。
“将军,”红玉有些窝火地道,“王爷说礼尚往来,回赠了您一匹马。”
小厮牵着一匹瘦骨嶙峋、一身杂毛的小马驹。苏晗看了,气得火冒三丈,冷哼了一声,“王府能有这种货色,实属不易。”心里却道:楚云铮,这梁子我算是跟你结下了!
第四章 又被盗了
清晨,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室内有着秋日清凉却萧瑟的气息。窗台的汝窑青花瓷瓶中,一束格外娇艳的美人红。
红玉笑着解释道:“这红色菊,是去年贵妃娘娘命人从宫里移植过来的,多亏服侍将军,奴婢才有这开眼界的福气。”
苏晗抬眼打量面前人、瓶中花。红玉身着一件水红色比甲,面颊白里透红,她不由笑道:“不错,人面娇花相映红。”
红玉腼腆一笑,“将军就别打趣奴婢了,您换上女装,可是连贵妃娘娘都自叹弗如的。”
门外传来翡翠的语声:“侯爷,您怎么过来了?”侯爷二字,唤得有些讥诮之意。
苏晗摇头,“这丫头,说话比你我还要不入耳。”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苏陌语气不善:“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我来看望二姐不行么?”
“把他叫进来吧。”苏晗坐起身,在背后垫了个迎枕,倚在床头。
红玉应声而去。
少顷,苏陌皱着眉走进来,一袭天青色锦袍,玉树临风,十足的文弱书生相。他躬身施礼之后,关切地问道:“二姐可好些了?”
“没什么事,坐吧。”苏晗好笑地看着他,“你倒是好事连连,娶妻,又加封侯爵,何时给我添个侄儿?”苏陌成亲之事,多少有些仓促,她是在征途中接到家书才知晓的。
提起侯爵的事,苏陌显得有些不安,“还不是因为二姐屡建奇功,圣上才平白封了我一个侯爵。”再说婚事,他又显得有些歉然,“未等二姐出嫁,我便娶妻,实在是不该,还望二姐莫要怪罪。”
苏晗蹙眉,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胡乱敷衍道:“好说,好说。”
前来上茶的翡翠听了姐弟二人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苏陌当着苏晗的面,不敢说什么,只是斜睇她一眼。
苏晗不以为意,打圆场道:“你若等我出嫁,怕是来日方长,娶妻成家也是好事,如此,也能多个人孝敬娘亲。”
“成亲之事,说来话长。”苏陌喝了一口茶,苦笑道,“太后不知我早已定了娃娃亲,今年开春儿,话里话外有为我指婚的意思。大姐在宫中听说了,便命人带话过来。娘亲无奈之下,便做主命我尽快完婚了。”
太后的手伸得可真长。苏晗在心里骂了一句死老太婆,望向苏陌时,又觉得活在这社会背景下的男女都够命苦的。苏陌今年才十五岁,却已是为人夫的人了。敛起心绪,她正色叮嘱道:“成家了便要懂事些,别似以往那般顽劣就好。”
“二姐放心。”苏陌爽快地应允之后,起身告辞,“晚些时候再来探望姐姐。”
苏晗则直言道:“不必了,等我痊愈之后再说话吧。”
“也好。”苏陌又打量她几眼,横竖看不出病态,放下心来,笑着离去。
苏晗转而叮嘱翡翠:“他现在有了妻室,不似以往,你收敛些,不要害得他被夫人看轻。”
翡翠的性子很是活泼刁钻,在这府中只对苏晗惟命是从,当下连连应是,“将军放心,奴婢以后定会谨言慎行。”
其实也怪不得翡翠,苏陌以往喜和丫鬟们嬉闹,和谁都没有个主仆之分。成亲后想立威,的确是难了些。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苏家却是个例外。苏陌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自幼体弱多病,太夫人又只得这一子,自然处处娇惯纵容,多年下来,苏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和两位姐姐相比,他更像个女儿家。太夫人闲时总是叹息,说二女儿和儿子投错了胎,将军府就是典型的阴盛阳衰。
念及此,苏晗忍不住笑得唇角弯弯。
红玉去了趟马厩,回来后气呼呼地道:“王爷送您的那匹小马应是病了,自昨夜到此时一口东西也未吃,依奴婢看,放出府去算了。”
苏晗应道:“找人给它看看。总归是条性命,留着吧。”她不是只爱宝马,是自骨子里喜(…提供下载)欢马这种生龙活虎的动物。若说讨厌,她只是讨厌小马原来的主人罢了。
“将军说的是。”红玉会错了意,“万一王爷查问起来,马不见了,还真不好交代。”
“随你怎么想,把马照看好就行。”苏晗把迎枕拿开,躺下身去。思量片刻,眉宇舒展开来。外人忌惮他摄政王,她却偏偏要给他添堵。
太后指婚之事,以啼笑皆非的局面结束了。
昨日是苏晗在接旨之前晕倒在地,今日,楚云铮又听到了永宁侯府传出来的风声。人们说,昨夜时开不知是吃醉了酒发狂,还是中了什么邪,竟莫名其妙爬上了屋顶,之后摔了下来,伤势不轻。人们还说,两人先后出事,只能说明这桩婚事是凶兆,若真成了亲,怕是会闹出人命的。
皇帝本就是勉强答应了这件事,现在两边皆是如此,自然趁机劝太后收回成命。太后若再一意孤行,就未免遭人私下传出闲话,只得作罢。
当机立断,占尽先机,苏晗这件事处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