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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还是镂金镶玉皇宫帝阙,都熬不过季节与光阴的折磨。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毛泽东自言自语道。
他今天看来并不那么高兴,神情落寞,目光游移惶惑。
李银桥没有说话。主席情绪不好时,能不吱声就不吱声。
一连三个夏天,主席都是在烦恼、忧伤,甚至是愤怒中渡过的。事大事小,都过去了。有时摧枯拉朽,扫荡敌人。有时游览山水,寄托性情。功业卓着辉煌,倒不能说虚度了年华光阴。但主席总是不高兴。“一九五九年夏天的那个会,开得不能再糟了。”主席说过:“我从杭州到武汉,第二次游了长江,心情本来很好。然后,从武汉到九江,在那里召开了中央领导和部分省委书记会议。我做了些检讨。他们高兴了。可是烧香引出鬼来。到庐山后,彭德怀骂我的总路线,说大跃进是小资产阶级狂热病。”
庐山会议最初开得很顺利。毛说会议的主题是反左,反瞎指挥,反脱离实际的主观主义。他那时心情舒畅,除了游览山光水色,就是找人聊天,说古论今。他还说:要在大会上承认一些错误。刘少奇对周恩来说:“这样很好。他一开头,别人就好说话了。”
可是三天后,主席突然变得寝食不安,情绪烦躁,吃了安眠药仍难以入睡,而且神神叨叨的。李银桥当时以为是因贺子珍的谈话勾起了主席的感情纠葛,心里沉甸甸的。尽管主席和江青的关系不好,但下边的人不好说什么,江青还是江青。
有一天,接连来了几位首长。他们走后,毛问李银桥:“你知道彭德怀原来叫什么?”
李银桥说不知道。“他叫彭得华。得华啊!”毛神经兮兮地说。
毛泽东的那副神情,既饱含着农民的狭隘,又别扭着帝王的刚愎。他摇头晃脑地琢磨着,狡黠的冷笑中洋溢着阴暗的神秘主义气息。毛的权力高台上到处布满多疑的雷达,而他具有将任何信号变成行动——千百万人都必须同时奉陪的灾难深重的运动——的特权。
“得华。这个人想得中华啊!”毛泽东恨恨地说:“他故意改了名字,以为我不知道!”
风云翻覆,雷电激荡,烟雨迷蒙。毛泽东这样一想,庐山会议的形势就立即变化。
各地的诸侯都被毛泽东请来了。在北京工作的高级军政官员也都来了。毛泽东每次接见新来庐山的人,都要说这样一句话:“我就是不相信人民解放军会跟着他彭德怀造反!如果解放军造反,我就只好上山打游击。”说这话时,他几乎总是抽着烟,在人们面前走来走去,象一个孩子在思考严峻的问题。这时大家都轻松地帮毛泽东否定那种设想,在说解放军绝不会跟彭德怀造主席的反的同时,也顺便表示了自己的忠诚。
毛泽东就知道他们会这样回答。他几乎从每个人脸上都看见了怯懦、顺从和自私。他们不敢说真话,因为他们自以为是一个皇帝的忠臣。他们没有胆量换个新皇帝,更没有力量再建立一个新朝廷。有些人还以为每个同伴倒下去都会给他自己空出地盘来,至少他们可以更安全些。这种情况是毛泽东期待的,可又是他所讨厌的。如果下边充斥这样一帮不敢说真话的人,处于宝塔尖端的人不会有好结果。历代皇帝都是这样。一旦有了新人可以拥戴,这些人马上就会随风转舵。只有那种敢于直言的人,如魏征,如海瑞,国家才能兴旺,帝王才能安全。而彭德怀恰恰就是这种人。毛泽东忘记不了那天的吵架。他质问彭德怀:“你已经骂了我二十天,指名道姓的,喋喋不休,还要怎么样呢?”彭德怀居然敢当面扯着嗓门骂他:“在延安你*了我四十天的娘,我*你二十天的娘不行?”那种平等的吵架是多么痛快!也许永远没有人能够这样和他吵架了,政治上没有了挑战者,日子该是多么寂寞!
整整一个夏天,毛泽东都被这种悖论所煎熬。他打倒的,他摧残的,他消灭的,正是他的理智所喜欢的;他保留的,他玩弄的,他爱护的,偏偏是他最蔑视的。论前者,他是昏君,但这个昏君又是非常清楚的,因此他的残酷中有着过人的聪明。论后者,他是超人,但这个超人的高傲中有着最庸俗不过的感觉。他喜欢挑战,这应当是勇士的品行。可他必须利用怯懦的人对付向他挑战的对手。他老觉得没有充分的力量对付对手,总要借助于什么。这一点,有时叫他感到羞愧,而且心惊胆战。唯一的安慰就是那个信条:在政治家眼里,没有什么是不可利用的。
但是,他也自问过:这样一路打下去,世界将剩下什么呢?只会剩下奸猾小人、阿谀逢迎者、无胆无识和自私自利的人。那时即使战胜所有的人,也算不得英雄好汉。难道一个充满热情的勇士追求的未来就是那样悲观的世界吗?
那个夏天,他的内心充满政治的空虚和哲学的痛苦。
他很想找人谈谈,倾诉这无法排解无发渲泄的纠解。可是很难。他的威严和权力已经使他无法找到朋友了。七月三十一日,长期养病的林彪也来到庐山之前一个小时,毛泽东还打算和他谈谈自己心中那些旋风般的悖论,那些不可调和的对立和不可分割的统一。可是当他一看见林彪的样子,毛泽东马上就改变了计划,不再有一星半点和他谈心的欲望了。他不会懂的,肯定不会懂。他是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人。在政治和哲学上,林彪能力肯定有限。
毛对林彪说:“我请你来,不是游山玩水吆!”
“我也不喜欢游山玩水。”林彪说:“要打仗吗?”
毛泽东说:“庐山山高风大,树欲静而风不止。情况已经通报过,你大概看了。彭德怀要造我的反。不过我不相信解放军会听他彭德怀的。如果那样,我就再去井岗山。无非是再来一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时,毛泽东没有表现出和另外那些人谈话时的无赖样子。他期望林彪能够说点什么,即使夸奖彭德怀几句话也没有关系,甚至批评一下大跃进也行。那样他们就可以争论,甚至还可以有一线机会进入那些折磨他的哲学问题,即使不能酣畅淋漓地交流,尝尝味道也好嘛。他期许地看着林彪。
毛泽东是很看重林彪的。林彪从一九二四年参加红军就一直跟在毛泽东身边,战功赫赫。一九三八年三月,林彪在山西照县附近穿上日本“皇军”的大衣,骑上高头大马在黄土高原上抖威风,被阎锡山的部下军人误认为是日军打伤。毛泽东特地电促林彪到延安疗养,并亲自骑马出延安三十多里地专程迎接这位平型关大捷的指挥官。一九五六年九月,中共八届一中全会上选举主席时,毛泽东将自己的一票投给了林彪,那时毛就有意让林彪当副手。他希望这位副手和他的距离不是太大。
“主席放心。”林彪说:“解放军是党的军队。主席指到哪里,军队跟到哪里。”
就象一个娘养的多胞胎似的,林彪的回答和别人一样!毛泽东的希望破灭了。他迅速回到现实中来。也好,这样可以避免剥皮似的裸露和敲骨似的解剖,可以不让心灵的鲜血染红地毯,也用不到那些含蓄和隐喻拐弯抹角地寻找疲劳。如果不谈心,不谈玄,不关系感情问题,而只是处理眼前事务,毛泽东是驾轻就熟,一切得心应手。
“跟与不跟,要打打才能知道!”毛将两手手指交叉在一起说:“你得带兵打仗了。”
“带兵打仗?”林彪微笑着问:“打什么仗?”
“打政治仗。”毛泽东坦然地说:“不愿跟彭德怀造反的人,都得团结。不是假团结,是真团结,团结得象一个人一样。”
“没有问题。”林彪答应着,顺便问毛:“小平怎么没来?”
“人家说摔伤了腿,要休养,不能来。”毛泽东很不高兴地说:“不早不迟,偏偏是这个时候,也巧!不过,我们得拉住这个小个子。”
在八月一日的会议上,林彪跟随毛泽东,向彭德怀展开了批评。
彭德怀在后来的检讨中说:“一九五六年开八大时,我就提出从党章中划掉毛泽东思想。我一提出,就得到刘少奇的同意。他说‘还是划掉的好吧’。实行人民公社后,我去湖南农村调查,发现不但减产而且不够吃的,到处都是假报告。有个老乡亲写了一首诗:‘谷撒地,薯叶枯,青壮炼钢去,收禾童与姑。来年日子怎么过?请为人民鼓与呼!’于是在庐山会议上,我于七月十三日,写了封信给毛泽东本人。次日,这封信被印发给全体会议成员。内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