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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捋着胡子,微笑着说:“当时大家是出于保护主席的威望。非常时期嘛!”
毛苦笑着。在浓重的烟雾中,周看见毛泽东眉心中那被痛苦折磨着的坚韧。
过了好一会儿,毛才说:“这信就象泼妇骂街。没有这封信,我还常常为她遗憾。现在看来,那个决定是需要的。即使单单针对她信中所流露出来的对农民革命队伍的偏见,也应当约法三章。四个棱的木头,不从圆孔里走一走,哪里知道一个眼的婆婆也是个娘!”
毛忍受党内势力对他私生活的公然干涉,正是喜爱江青的明证。他不能忍受贺子珍的性格,可是支持贺的那些人又是一起长征过来的战友。违心地接受限制,本不是毛的性格。但他必须接受周恩来那些人的围击,为了安慰那些长征过来的红军。他们讲的是义气。
江青每想到这一点——毛宁肯牺牲自由也舍不得她——就觉得平衡些。毛看得起的女人有几个?毛为谁作过这样的牺牲?那是个宁他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他的人,能这样委曲求全,已经不容易了。这使江青得到充分的安慰。那是从地狱的瓦砾上反射出来的人性的残光。
同时,江青也深知:毛是不会吃亏的。今天受到屈辱和束缚,明天他会报复。根据这个逻辑,江青相信自己会有出头的一天。等到那放虎归山的日子,看我江青不把这怨恨一股脑儿倾泻出来,打得你们人仰马翻——我们妇女要解放!
那是漫长的等待,那是旷日持久的折磨。
封建法规,象一道铁箍,箍在江青的头上。尽管她不认可这种权利状况和生活方式,但她必须忍受。她投奔延安的初衷不是去做一个押寨夫人,而是要革命,是渴望一个辉煌的社会图景,追求妇女(当然首先是自身)的解放。可她万万没想到,刚踏上这条革命道路,就被革命者钉上了耻辱柱,而且是陕北高原上一根最高的耻辱柱。这个荒唐的世界啊!
没有人听她的呼喊。
被压抑的情绪越来越浓重,越来越激烈。
自然生命对自由向往的躁动,被压抑的雌性疯狂如野兽一样冲突着江青。
她找机会骂人,发泄那些不可言传的激情。她很难有五分钟的安静。她的脸色说变就变,谁都会觉得她叫人无所适从。高兴时,她将毛的随从人员看成兄弟姐妹,和他们一起说笑,一起打牌,还为毛的警卫长织过毛衣。可是这样的感觉通常很短。那些人在她眼里会突然都变成没有脑子的虫。她咒骂他们,有时罚他们到外边站一个小时。
领袖的光环被夫妻间的龌龊消化了。一个人赤身裸体,将身体的一部分进入到那个女人身体中去,并且得到异常的欢乐后,他还能保持不可仰视的威严吗?一个女人,承受和欣赏了一个男人的癫狂动作和热烈的爱后,她还会惧怕床上搅成一团的男人吗?不。
她所能记得的,就只有丈夫的权力,自己的处境,以及那些没人性的规矩和没有章法的制度。在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东西中,最叫她恶心的是农民的狭隘和守旧。她就象一个固执的商贩,越是不准她进入市场,她就越要大声吆喝,即使走入黑市她也不在乎。你们不给我留条路,我就不择手段。破罐子破摔,老娘就这样,拿钱你收!
积怨越来越多,释放的渠道越来越少。
这种日子耗尽了江青的青春和才能。
江青每天都想找机会酣畅淋漓地哭一次,或者做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杀几个人也行。不是真的为了什么目标,首先是要发泄这几十年积压的愤怒!
随着共产党的节节胜利,江青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
毛在现实中的成功,使江青开始怀疑自己一向坚持的挣扎的合理性。
共产党建国以后,宋庆龄要求和她心爱的人结婚。这个年轻的寡妇在丈夫死后曾经倾注了热情从事中国人民的解放。她知道蒋介石不是东西,以为反对蒋介石的就是有希望的。后来她看见了很多现实与历史的相似,新贵与老贼的相同,失望了。她是真正受过自由思想的深刻熏陶的人。她追求自由等于生命。她渴望爱情、友情和事业。她也更积极地保护自己的权利——作为人、而不是作为猪狗的基本权利。
可是当她提出结婚时,却遇到共产党上层的一致反对。
他们要她保持孙中山妻子的名称。他们需要一个国母,不缺一个幸福的家庭。
仅仅因为统战的需要吗?不,其中还有类似不准江青参政的的意识作怪。只准江青结婚不准江青参政和只要宋庆龄参政不要宋庆龄结婚,这两个强权干涉婚姻的事件包含着一个难以启齿的腐朽意识。包揽这件事的最积极的说客就是周恩来。周和毛将宋庆龄的生活置于不死不活的状态:有爱人不能结婚,有孩子不能当妈妈,有丈夫还要冒充寡妇,没有自由还要被人当做充分自由的领袖。
这件事给江青的打击不亚于当事人。江青最终承认了命运。她想:既然宋庆龄也这样了,就这样吧。也许他们是对的,大人物,名誉最要紧。这是江青最后一声叹息。虽然她的潜意识中还有很多需要发泄的东西,但在政治上,她顺从地依附了那个征服她的势力。她后来的叫嚣都不再是追求理念的精华,而只是发泄人性的未经雕琢的情绪。谁碰上这个情绪谁就倒霉,而最容易唤起这种情绪的就是使江青记起那个残酷的决定。
在皇帝的扶持下,皇后的戏剧的改革获得巨大成功(那一定是成功的)。革命样板戏无一不是灿烂如明珠。江青被作为光辉的文化革命旗手大显风光。这使江青得陇望蜀。一九六五年,江青向当时的总参谋长罗瑞卿提出,要在军队内部召开一次文艺座谈会。
罗瑞卿请示了军内那些老将领(唯独没请示林彪),老将领老大臣们借口延安有过决定,拒绝了江青的要求。被拒绝并因此重新揭开历史伤疤的江青,对罗瑞卿十分恼火。江青恨罗长子,恨一切与那个决定有关并继续执行那个决定的人。当天晚上,江青在家哭了一个多小时。
毛泽东问警卫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说不知道。
毛说:“你们去看看,安慰安慰嘛。”
第六章 第一头肥羊
高大魁梧的罗瑞卿是个热情能干的组织者。
毛对他的看法起初并不坏,这使罗不久就当上了总参谋长。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叫毛泽东很不高兴。那是中共建国初期,刘少奇和周恩来决定将警卫师改为公安师。虽然总的力量没变,只是换了个名字,但是事先没有让毛泽东知道,还是引起毛的不满。毛泽东为没能预先知道这事而非常紧张,事后多次敲打过与此事有关的人,其中包括罗瑞卿。罗瑞卿一再检讨,反复说明,将责任都拉到自己身上。
毛说:“鱼既然到了你的爪篱,你就吃了吧。恭敬不如从命。”
罗瑞卿嗫嚅道:“我瞎长这么高,瞎活这么长,净办错事。”
“我要是硬给你抢下来,你会更难过。”毛泽东朝沙发上一仰,宽厚地说:“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已经当了,干就是了。但你要记着,欠我一笔债。”
罗连连答应。罗知道毛对兵权敏感,但没想到如此过敏。
他从此更加小心,而且随时准备将功补过,叫毛泽东高兴高兴。
有一天夜里,毛临睡前突然打电话把罗瑞卿叫去。
罗猜不出毛这样半夜传呼他,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将要发生什么事。
看着那个权力的宝塔尖,罗瑞卿说不出多么紧张。那是高耸入云的权力,任何人都不能有非分之想,甚至不能叫领袖怀疑有非分之想。他感到恐惧,感到凶多吉少。那个人虽然也是人,但他是至高无上的领袖,他随时可以罢免任何人,只要一句话就行。罗瑞卿想叫司机开慢点,以便能够充分地分析形势,确定对答的方法和内容。
他很快就理清了思绪。他确信这样一点:自己充其量就是想成为朝臣中受宠的一位,绝对没有胆量推倒那个塔。说到底,那也是他本人的生命价值所在。参加了一个党,这个党胜利了;保卫一个政权,这个政权成功地控制了整个社会;效忠于一个领袖,这个领袖享有无比的威望。人生如此,这也就够了。
他没有叫司机减速。
到了丰泽园,发现毛主席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话说。他随心所欲地说了一些关于高岗的事情,就打发罗瑞卿走了。直到离开那个阴森的小院子,罗瑞卿还是摸不清将要发生什么事。他只是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正在被最高层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