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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自己无暇考虑,或者说,保持着谨慎态度的太过激进的法令,他们便开始走南山捷径,妄图绕过冯太后,来向自己施加压力了?
他思量了一会儿,也不欲和这些人碰面,一直等他们走过去了,才缓缓现身。
魏启元察言观色,小声道:“太后宴请群臣,曾派人来请陛下,但是陛下正好出去了……”
他淡淡道:“你昨日已经提醒朕了。”
魏启元不敢再说什么。
慈宁宫里,宫女们已经收拾完毕,还有果酒的味道在空气里回荡。
远远地,就听得欢笑声:“哇,好棒,又射中了……”
“宏儿,以后你要好好学习射击。”
“是,宏儿一定向李叔叔学习……”
弘文帝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李奕正在教小太子射击。小太子人小手短,不能拿大弓,只有一把新作的小弓,正看着李奕射击。白杨树的铜钱悬挂,每一次,都射中把心。
小太子也拉了弓,瞄准,嗖的一声,小箭射在身边几尺远外的树叶上。
他乐得哈哈大笑,“太后,你看……”
“呀,小太子好厉害。”
“宏儿好厉害……”
本是已经习惯的场景,这一次,弘文帝却看得非常的不爽。李奕,他对宏儿实在是太关爱,太忠诚——也实在是太亲热了吧?
而且,如此的一个年轻男子,随着岁月的增加,更显得成熟,儒雅,和鲜卑贵族们的野蛮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心里一凛,芳菲自来讨厌鲜卑贵族的粗暴,最喜的便是和汉人文士结交。
他咳嗽一声,正在忙碌的三人都看见了他,表情却是各异的,李奕十分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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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儿却是兴高采烈的,握着小小的弓箭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十分亲热:“父皇,宏儿会射箭了……你看,是李叔叔教我的……父皇,你看这片叶子,是我射落下来的耶……”
那叶子,几乎算得上是近距离被打落下来的,但是,弘文帝岂能让儿子扫兴?拍拍他的头:“宏儿真不错,小小年纪,已经像个汉子了,哈哈哈,过不愧是我们鲜卑人的后裔,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大大的勇士………”
“参见陛下。”
弘文帝不动声色:“李奕,你先下去吧。”
李奕退下。
他一把抱起儿子,这才举起来:“宏儿,今日没有写字?”
“太后说,明天李叔叔就交宏儿写字。”
他的声音严肃起来:“宏儿,不能叫李叔叔,你是太子,就该有人君的风范。对臣下不能太过亲热,要有尊卑之风,保持君上的风度。”
芳菲不以为然,但是,什么都没说。
“父皇,宏儿不叫叔叔叫什么?”
“叫李奕,不,叫李尚书好了。”
芳菲听得他们父子的对话,总觉得弘文帝今日的情绪有点异样。但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她心情还不错,就不以为杵:“陛下,你用了晚膳没有?”
“还不曾。”
“我叫人给你准备一些。”
弘文帝不经意地:“你们都吃了?”
“今日设宴招待群臣,午膳很晚,所以还不饿。陛下,你和宏儿先吃一点。”
饭菜上来。
芳菲陪坐一边,想了想,还是说:“陛下,今日李冲等人提出了三长制的建议。你认为如何?”
弘文帝一边吃饭,一边说:“我早前也看过一眼,但是,目前实行三长制,显然动作过大。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我倒认为现在推出是恰当的,可以配合土地制度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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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认为现在推出是恰当的,可以配合土地制度的改革。”
“芳菲,你不是不知道哪些老贵族,他们倚老卖老,反对得非常厉害。我也不瞒你,最近,他们的奏折特别多,搞得我非常头疼。如果这样下去,变法不成,国家先陷入了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就因为他们的反对,所以,李冲等人提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适当削减那些老贵族们的兵权,配合我们之前所做的整顿吏治改革……”
弘文帝停下了筷子,不可思议:“芳菲,你觉得这可行?”
“为什么不可行?一个国家,本来就不能军阀割据,中央集权才是可行的。如果放任下去,岂不是非常危险?”
弘文帝心里忽然起了淡淡的反感。就算要改革,也不用如此激进吧?
“芳菲,你可知道,他们的兵权,是他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一身的伤痕,朕岂可轻易就剥夺了他们的兵权?这岂不是鸟尽弓藏?让将士们寒心?那些文人汉臣倒说得清楚,他们动动嘴皮子,就想掌握实权?”
芳菲一囧,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源贺、陆泰等人是立下了战功,可是,他们得到的封地,赏赐,也是成倍增加。如今,这战功不是用于国家安全,反而是和国家的政策和利益相互抵触了,作为一国之君,削减之,有何不妥?
“芳菲,宏儿还小,其实,你今后也不必那么操劳,多多照顾宏儿才是。培养宏儿,比什么都重要。”
芳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意思?警告自己不可干政了?
弘文帝也许是察觉了自己语气里面的不悦,也微微不安,换了口吻,脸上也带了笑容:“芳菲,你最近操劳过度,人也憔悴了一些。宏儿小,本来就耗费你的精力。有什么事情,朕担待着就是了,你要多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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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
她注意到,今晚,他一直强调的这个身份——朕!他才是皇帝。
而且,他是鲜卑人的皇帝。要叫一个人,忽然改变自己的政治立场,改变自己的种族立场,这是不太可能的。纵然罗迦当初在世的时候,也不敢太过大规模伤害鲜卑贵族的利益。仅仅是一个神殿,便让大家伤筋动骨了。现在,自己岂能要求弘文帝,短短几年间,就彻头彻尾地改变立场?
她淡淡一笑,也罢,天下是他的,既然他并不乐意让自己太过的指手画脚,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这时,宏儿已经玩累了,坐在一边,打了个哈欠,小手摇起来:“太后,宏儿困了。”
“好,马上就带宏儿去睡觉了。向父皇说再见。”
“父皇再见,父皇也要好好睡觉。”
弘文帝亲了儿子一下,看芳菲已经抱着儿子进屋子里去了。
他坐了一会儿,才讪讪地出去。
这一夜,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
要将李奕等人彻底调离慈宁宫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可是,要如何开口,还真的没有办法。
一直反复到黎明,刚起床,就听到外面的通报:“陛下,陆泰等人求见。”
“进来。”
二人跪在地上:“陛下,臣等再次请求回上京祭祀。”
弘文帝已经很是不耐了,一挥手:“你们要去就去吧。”
陆泰小心道:“臣等辅佐先帝开始,历经已经二十几年。此次回去上京,竟无颜告慰祖先……”
弘文帝冷冷道:“陆泰,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鲜卑人打仗的目的,便在于维护祖制。但是,现在这些汉人一门心思地蛊惑,利用他们的歪理邪说,已经严重危害了北国的根本。长此下去,只怕国家都不是我们鲜卑人的国家了……”
“你胡说什么?朕难道不是鲜卑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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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当然是鲜卑人,也是我们唯一的倚仗。但是,只怕小太子从小受到那帮奸猾狡诈之徒的蛊惑,就未必是……”
弘文帝心里一震。
儿子从小受到芳菲的教育,来来往往,全是她身边的一帮子汉臣,李奕兄弟更是彻头彻尾的汉人,这样教养下去,岂不是真正很危险?
源贺等人也看出来了,弘文帝,血脉里是鲜卑人,骨子里也是鲜卑人。维护本种族的利益,当然是他们的根本。
他十分诚恳,言辞殷切:“陛下,老臣不敢以三朝元老自居,但是,这一生,都在为鲜卑人的利益奋斗。纵然是先帝在世的时候,也是征战四方,目的便是扩大鲜卑人的生存环境,争取更好的利益。可是,现在,您看,自从汉人们鼓动变法开始。那些汉人奴隶被解放了,他们拼命地耕种,拼命地挣钱,一个个的吃穿用度,竟然还在于我们鲜卑平民之上了。汉人本来就十倍,百倍于我们,一旦让他们在经济上胜过我们,地位上胜过我们,这国家,还可能是鲜卑人的国家么?不但如此,汉人们还要实行三长制,俸禄制。这险恶用心,难道不是很明显么?他们都是读书人,借助这个机会,开设太学,扩大科举。他们只写一些狗屁文章,说些好话,就会逐层地进入国家权力机关。可是,我们呢?我们流血流汗打下江山的鲜卑人呢?”
陆泰接口:“难道耍嘴皮子的人,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