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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连手段,经过,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
多么熟悉的对白。
只是颠倒了说话的主从。
“主上,主上……”
通灵道长的声音充满了同情,甚至愤怒。之前,他还试着隐瞒,如今,方知如何的无济于事,他甚至无法阻止,无法阻止罗迦不来到这里。更无法阻止弘文帝。
纵然是出家人,也怒了。
弘文帝岂可如此?
霸占了继母,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主上……”
某一刻,罗迦的眼前一股光焰。
老道一惊。
那是一股杀机,一股强烈的杀机。
就如老鹰之于小雏。
这老王之于壮子,他并非没有胜算,他还真正握有灰衣甲士。还有很多力量。
可是,这精光很短暂,仿佛被雷电击中,一瞬间照亮夜空,又黯淡了下去。那一字一句的泣血哀告,纵然是带着威胁,何尝又不是和着血泪?
只因为,他是他的儿子。
父母之于子女,远比子女所想象的情谊要重得多。换了任何人,他都可以冲出去,谋篇布局,杀了,宰了,夺回来,报仇雪恨。
可是,那是自己的儿子,亲生的儿子,自己的继承人。
从小寄寓了很大的希望,曾经为此哀求过自己最爱的女人,关键时刻,务必放他一命。
尤其,他已经不做帝王很久了。
就连帝王身上的那股阴鸷和狠毒,也在死生阴阳间走了一转后,淡化了。
虎毒不食子;
为人父母者,扪心自问,子女在不肖,又有几个人能挥得下屠杀的大刀?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孩子PK罗迦11
何况,为了一个女人,父子相残,天下大乱,从此,毁掉祖先的百年基业?
罗迦张大嘴巴,如被洪水淹没的猛兽,只余下最后的喘息。
怪只怪,他们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
此时,他宁可相信,她和他,都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不要,他们千万不要再知道什么,哪怕是装不知道都行。
“主上……”
道长摸出一颗丹药,要为罗迦服下去。
但是,罗迦的嘴唇紧闭,月光下,是一阵死一般的乌黑。
“天啦!”
他忽然一声低呼,就连月光也受伤了——眼前,分明是一片的白。
昔日孔武雄壮的男子,此时,须发皆白;比自己还要白!
哀莫大于心死。
纵然这英明的王,千辛万苦逃脱了毒杀的命运,可是,他再一次死了——这一次,真正死在了儿子的手里。
终究是父子相残的宿命。
死得比第一次更加悲惨难言。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放在罗迦的背心,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元气。
许久,罗迦才缓缓睁开眼睛。
“道长。”
“主上请吩咐。”
“设法让芳菲相信我真正死了。”
通灵道长别开头去,不忍看他惨淡的目光。
世间万物,何事能够强求?来来去去,都是一场空而已。
“皇儿,是真心待她好;她对皇儿……也不是完全无心……只要她死心了,日后,也会生活得幸福。”
老道点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道识趣地退下。
山那么安静。
北武当的下半夜,寒风凛冽,垂死挣扎的秋虫们,和着连绵起伏的松涛,如在唱一曲哀婉的歌。四周都沉睡了,四周,却刚刚才开始嘶喊。
孩子PK罗迦12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那是南征的时候听过的,胡汉恩怨,王图霸业,瞬间成空,别说天下,纵然一个女子,也从此万里,陌路相向。
当时,他从未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情怀。
那时,还很年轻,很英雄,眼里心里,全是天下,从来没有女人!
唯有寂寞的人,才会想到女人。
唯有寂寞了很久的男人,才会吟唱,含着泪的:
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竟然不知不觉地,就晚了!
明明是牢固拥有的,也会变得——晚了?!
谁的权力大,谁得到的就多。
儿子,果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手段都一摸一样。
他张嘴,嘴里再一阵的腥甜,喷在他雪白的头发上。
眼前是模糊的,连月亮都看不清楚了。
比“临死”的那个夜晚,更冷彻心扉。
可是,却又不真正的昏迷,眼前,尽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白色的纱裙,乌黑的头发,头上戴满了花环,赤足在林间奔跑,如雀跃的小鹿。
那么纯洁无暇的少女。
有时,想起她是自己的女儿,有时,是自己的情人;温柔于胸前,娇柔共枕,温暖呼吸,宛如耳边。
他伸出手去,抱住她:“芳菲,芳菲……芳菲……”
一地的冰凉,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手里,握紧的是一只发簪,那是临死的时候,她放在他的棺木里的。发簪依旧明媚,天地却已经换了芳华。
罗迦PK孩子13
手里,握紧的是一只发簪,那是临死的时候,她放在他的棺木里的。发簪依旧明媚,天地却已经换了芳华。
只怪这月亮呵。
然后,他听得脚步声。
橐驼,橐驼的。
是弘文帝清场离开之后的事情。
或者,此时,谁也是无法阻挡她的。
老远的,在黑夜里停下来。
她不曾靠近。
这一次,那么远。
他依旧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
怯怯的声音响在黑夜里,单薄,发着抖:“陛下,我,我又遇到很不好的事情了……”
他闭眼倾听,此时,已经没有了悲哀,是平淡而麻木的。
“陛下……求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要这个东西……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不要……”
他心如刀割。
她的声音是沙哑的。
“陛下,我不配走到你的陵墓之前了,如果,你肯原谅我,求你,出来一下,好么?就出来一下……陛下,我会去寻药,我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以不要它……我只要你,只要你能原谅我……”
月光走。
人未走。
她盯着月光,狠狠地盯着,要从里面看到巨大的奇迹。
风,呼呼地,一阵一阵地从前面吹来,那是巨大的千年古杉。成片的,最大的要十几人合抱。它们那么笔直地杀向天空,却又是枝繁叶茂的,如北武当最硬朗的壮汉!
可是,没有人出来。
狼影,始终无法幻化成人影。
她的声音小下去,如在喃喃自语,“陛下,这不公平,不公平……不是我的错,求你了,求你不要计较了……我们走,我们悄悄地离去……我不要它,我们悄悄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几乎要跳起来。
她那话,不是没有诱惑力的。
罗迦PK孩子14
但是,腿是麻木的。
斯人已去,此情不再。
“陛下,你承诺过的,只要他好了,你就带我走……你自己承诺过的……一言九鼎,你不能食言而肥……君王无戏言啊,你知道的……”
她的声音那么急促。
甚至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那是逃亡的包袱。
“只要你答应,我马上就走,我完全可以不要这一切……求你了,陛下……我不要它,我不会让你蒙羞,让你丢脸,我自己会处理……如果你介意,你可以等着我,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行么……陛下,求你出来,就出来一下……”
她仔细地倾听,似在等待一场无言的审判。
于女人的那种极其残酷的压制的审判。
将自尊,全部地撕毁给他,祈求他的原谅。
许久的沉默,是一种绝望到了极点的沉默。
这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自己都退让到了这样的地步,卑微到了这样的低贱,竟然依旧换不来一个公正的结果。
她的身子也软下去,身在冰冷,不觉寒意。
缓缓的,月亮将人影子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狭长的,鬼魅的。
她扑过去,一把捉住了他:“陛下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你让他出来,马上出来!”
“太后,你先起来,寒气潮湿,有损身子。”
身子,如今,谁还顾惜着一具皮囊?
她摇摇晃晃:“我老是感觉到陛下没有死,他还在……道长,既然现在的皇帝能够服用千叶红假死,又起死回生,陛下,他为什么不能?为什么……我知道是你在捣鬼,一切都是你!你告诉我,陛下到底在哪里?你把他藏到了哪里?”
“先帝驾崩,早已死了!人死,万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