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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立即冲进屋子。
芳菲也要进去,却被拦住。
“皇后……”
通灵道长微微怜悯地看了一眼她。
陛下,是叫太子进去,并非是叫她冯皇后进去。
她茫然地看着道长,仿佛在问,这有区别么?
有!这不仅有区别,区别还很大。
此时,陛下虽然中毒,但是,所有的一切行为,反而正常了,完全像一个北国的皇帝了——此时此刻,他的行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乱。否则,激起的必然是轩然大波。
此时,除了太子,的确谁也不能进去。
尤其是皇后,更不能进去。
因为,身后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
紧紧地盯着她!
女人——这个时候靠近了临终的皇帝,那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大家都生怕陛下有什么单独遗诏给她,让她握住把柄。
远远地,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气氛越来越紧张,他们看到御医进进出出,然后成排地跪下,就知道后果大大的不妙了。一些老臣并非是没有见过先皇驾崩的架势,并不十分奇怪。
但是,毕竟,一朝天子,便意味着权利的再分配,一些人的荣辱升迁。现在,大家都驻守着。
唯一共同关心的问题便是——皇后!
老贵族们,无不信奉着女子不许干政的祖宗家法——在如此紧要的时刻,皇后当然不许太过靠近权力核心。
因此,他们远远地看见只传召太子,阻拦了皇后,无不暗暗地放心。
尤其是乙浑和源贺,都悄然交换了一下眼色。
PS:今日到此。
殉葬1
尤其是乙浑和源贺,都悄然交换了一下眼色。
那种眼色,是他们二人才能看懂的。
这些人中,他们对皇后的戒心最重。从神殿到战场,皇后对陛下的影响不可估量。此时此刻,才会更是着意提防。
还有东阳王,当初神殿的那场辩论会,彻底把他震撼了:伏羲大神是女子!
这是皇后论证出来的。
她能把伏羲论证成一个女人,这要多么巨大野心的女人才能做到?
但是,他和乙浑等人不完全一样——虽然也警惕,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敬畏——他也不知道为何,对皇后抱着一种敬畏的心情。
觉得这个女人,某些时候,比陛下更有气场。
其他的鲜卑大臣也都在互相交换眼色,心里窃喜的,得意洋洋的……也许,这一切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快得让人完全是措手不及。
尤其是那些有近亲女眷在皇宫的……
每到皇帝驾崩的时候,他们都会上下打点,要礼官保全自己家里的女眷。
芳菲根本没有意识到对面那么多人注意到自己——等她茫然抬起头,方看到眼睛——一双双野狼一般绿幽幽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某一日不知是李奕还是王肃说过的话:如果说汉人是讲究纹饰和风度的褐马鸡,而鲜卑人就是一群野狼——厮杀,残忍,马上打天下,也马上治天下。不仅对敌人撕咬,对自己的同类也互相撕咬。他们的所有财物都来自于掠夺,一夜之间可能暴富,一夜之间也可能变成穷光蛋。
所有的鲜卑人,不仅对敌人才人,对自己人也残忍,很少有礼仪风度的时候,三言两语不合,即便是同类,也会马上决裂,厮杀得你死我活。
他们整个的,便是一种狼性,并且引以为豪。
你愿意生活在一群美丽的褐马鸡中间,还是生活在一群野狼中间?
她心里一寒。
殉葬2
却无暇思索——只是从他们如狼似虎的眼光里看到一种危机——一种潜伏了许久的危机,这一次,陛下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一口气在嗓子里堵着。
就如小时候,看到最后的一个亲人失去——罗迦,曾几何时,他已经是自己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如果他去了,自己该怎么办?
她心里惊恐得翻江倒海,却更是一片麻木。
此后,这个世界上,如果就只剩下一个自己——一个孤零零的自己,那该怎么办?
人们,之所以畏惧死亡,并非是因为死亡多么痛苦——而是看不见!
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忽然某一天开始,就看不见了——永远永远地,再也看不见了。无论你多么想念,多么痛苦,都再也见不到她(他)了。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这才是死亡最可怕的本质所在。
芳菲站在原地,搅着手,一如在神殿那些暗黑的日子。
这时,门忽然开了。
太子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满面都是泪水。
芳菲不假思索就冲了进去。
几乎是和太子擦身而过。
快得太子甚至来不及阻拦她。
远远的,通灵道长暗自摇了摇头。冯皇后啊,冯皇后,直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是没有能够学会自保——
这个时候,不得陛下召唤,你进去干什么?
后面那一群野狼一般的眼睛,可都是盯着的啊。
这个时候,作为皇后,就该遵守宫廷的那一套规则,战战兢兢,不能有任何的偏差——只可惜,她完全忘了自己是个皇后,只是一个关心着丈夫安危的普通的女人。
这,就是身为一个皇室中人的大忌。
他心急如焚,也不经意地看一眼那一群如狼似虎的鲜卑人。
殉葬3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接下来会意味着什么了。
再说芳菲冲进去后,但见陛下闭着眼睛,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又不敢打扰他,手放到他的鼻端,感觉到那一阵暖意,才稍稍放心。
感谢上天啊,他还活着。
自己依赖的那个人,他还活着。
此时,他并非是丈夫——远远不是丈夫那么简单。
那是自己的父亲,兄弟,丈夫,或者母亲,姐妹……所有的亲人,全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怎能死?
她竟然喜极而泣,因为他那么微弱的呼吸。
仿佛冥冥之中,会有什么奇迹会出现。
她不假思索,再次掏出自己怀里的小药瓶,又摸了药,灌下去几粒。
这些,不过是普通的解毒药丸,延续元气而已。
她的手正要拿开,忽然听得陛下微弱的声音:“皇后……”
“陛下,你醒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罗迦微微清醒的声音,高兴得大喊起来。
罗迦应一声,竟是要坐起来的样子。
他只是看着她,甚至是盯着她,紧紧地盯着。
她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还有他眼神里的那种欣喜——陛下,他是欣喜的,他看到自己,如此欣喜。
他跟自己还是一伙的,自己,纵然被天下人厌弃,也不能为他所厌弃。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要抱住他狠狠地亲吻下去。
“陛下……”她赶紧去搀扶他,但见陛下的精神面貌,都非常好,完全不是道长所说的那么严重。就连脸色也不是那么黑如包公了。她一惊,“陛下,你好了?”
罗迦拉着芳菲的手,喘息了一下,紧紧地,紧紧地捏住她。
芳菲甚至感觉到了微微的疼痛。
“陛下……你好了?”
殉葬4
她激动得又哭又笑:“陛下,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罗迦看她又蹦又跳的样子,兴奋得如小女孩一般。
他暗叹一声,这个时候,这个傻丫头,她冲进来干什么呢?
他的声音镇定了,低声道:“快传太子、东阳王、李大将军、京兆王和乙浑、陆丽、源贺等……”
芳菲一惊,为什么陛下此时要见这些人?为什么刚刚不是太子出去传旨?或者,太子正是出去传旨的,而自己不知道?
她试着:“陛下,等你好点再说吧……现在,你精神不济,不适宜见客……”
罗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皇后,朕没诏令你之前,你不该进来!”
这一声“皇后”,令芳菲心里一震。
因为,那语气是如此地疏离,如此地陌生——陌生到一丝一毫也感觉不出惊喜——她以为,陛下见了自己,至少应该是惊喜的。
她嘟囔着嘴巴,如小时候一般,伏在他的耳边说话,微微娇嗔的:“陛下……我陪着你,好不好?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见了……”
“快去传旨!”
娇嗔淹没在脸上——我们是一伙的——自己和陛下是一伙的——现在,已经不是了么?
她被这样的打击完全懵住了。仿佛陛下自从中毒之后,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跟自己心意相通,挚爱无限的男人了。
“陛下……”
此时,她是完全不情愿离开罗迦,更不愿意让他耗费太多精力,所以,还是十分固执:“陛下,你现在不能耗费太多力气……至于那些人,等你精神好点再召见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情……”
罗迦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朕还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