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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对于皇位的继承人选,十分谨慎。为了避免父子相残的惨剧,他早早地就把其他皇子全部分封到了外地……本来,皇子是要十岁才封出去的,但是,从你父皇开始,皇子每每五岁就封出去了……”
林贤妃,说的便是北国皇宫那桩父子相残的历代丑闻。
她毕竟在皇宫二十几年,对于那些讳莫如深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
三皇子听得又惊又怕,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又更是愤怒,凭什么太子就该留在皇宫?他问得非常仔细,听罢,忽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林贤妃好生紧张:“皇儿,你说,这青州保得住不?”
“得看高焕这厮了……母妃,你别怕……那个小贱人敢追你,总有一天,我要逮住她,让你亲手将她喂蝎子……”他眼里渐渐地露出一丝喜色。既然祖上传统如此,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本来是十分惧怕的,此时反而信心大增。纵然是个魔咒,可是,每一次死的都是父亲——而非儿子!
这一点就足够了,不是么?
南方的月光升起来。越往后的日子,春天的气息就更是浓郁。罗迦信步走出军营,身边只跟着几名贴身侍卫。
在一处高岗上望去,能看到远处青州的隐约的地貌。那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昔日,本是南朝的天下,但是,现在南朝早已一蹶不振,倒成就了齐国和北国两国的决战场地。
他眺望远方,直到月光如轻纱一般笼罩了四周。
这南方的月夜,也跟北方截然不同。空气里带着清甜的花香,天上的云仿佛都是彩色的,无穷无尽的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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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久了,眼珠子十分疲倦。他手里拿着一支木制管身、三孔、芦为簧的胡笳,本来,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了,北国现在流行的是七孔筚篥。但是,他还是偏爱这种古老的胡笳。那是北国人的一种天分,仿佛生来就会的。在旷日持久的战场上,在苦寒的大漠,荒原上驰骋纵横,胡笳的声音,特别的苍凉,雄浑。现在,他就很想吹一曲胡笳,可是,拿起来,却觉得怪怪的。
但觉这南国的清风红豆,鸟语花香里,要吹奏苍凉的曲子,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他收起胡笳,回了屋里。
一个人独坐在营帐中,看着案头上一大堆的军文,他但觉头都大了。这时,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是驰马进来的,奔进了才停下,显然是紧急军情。
果然,伺候在外的太监小炅拿着一封密函进来:“陛下,这是齐帝送来的战书。”
这个齐帝,还下什么战书?
罗迦沉声道:“念。”
小炅平素也算是能说会道了,此时,竟然不敢念下去,战战兢兢的:“陛下……这……奴才不敢念……”
罗迦眉头一皱,接过来一看,但见这封战书,上面的确盖着齐帝的玉玺。但是,字迹却是出自儿子之手。是三皇子写的。
全文字字句句,全部是揭露自己如何血洗神殿,如何乱伦败德。
这些也就罢了,罗迦早就不以为意了。
但是,请战书的下文,他却惊呆了。
那是一张单独的信笺。
太祖死于云中,太宗死于平城,你必死于青州。
罗迦手一抖,战书掉在地上。
三皇子,他竟然是完全知道祖辈命运的!尤其,他的用词,他的措辞,完全是仔细斟酌过的,特别对准了罗迦的心病,大声地吼叫:对!我就是要杀你!父皇,你跑不了了,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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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轮回中,他在向自己索命了!
两名太监但见战书掉在地上,顿觉一种不祥之感。小涵正要去捡,只听得一声压抑的暴怒的呼喝:“滚……滚出去……滚出去……滚……”
二人跪在地上,吓得大气不敢出,听得怒吼,立即战战兢兢地起身,倒退着下去了。
罗迦瘫软在椅子上,额头上冷汗涔涔。
这一场战争的怪圈,一陷入进来,便是一种可怕的预感——在北国的历史上,儿子和老子的交锋,从来不曾有过例外——每一次,都是父亲惨死在儿子手里。
自己,能打破这个宿命的怪圈么?
他但觉浑身冰凉,一阵一阵的沁入骨髓。蜷缩着,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就连守在外面的军医,也不许靠近半步。
他躺在床上,身子一阵一阵如筛糠一般。但是,又并非完全是昔日那种忽冷忽热的寒症发作,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恐惧,投射到了四肢,只知道抽搐。
痛楚起来,仿佛入了骨髓。
他一伸手,就将案几上的东西拂到地上,声音如野兽一般嘶嘶的。
外面的太监们听得这嘶嘶的声音,一个个吓得不能自已,可是,不得陛下的吩咐,又谁都不敢进来。
外面,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户。里面,罗迦已经快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正在这时,军营门口,一行快马正在接近。
巡逻的军官厉声查问:“是谁?”
一块令牌递过去,军官一看,立即行礼。
冯皇后急切的声音:“陛下呢?马上带本宫去见陛下。”
“皇后娘娘请……”
芳菲几乎是奔过去的。那是一种急切而热烈的心情。在李奕的护送之下,她去了后顾之忧,连夜赶路,到了军营。
李奕看她进去,便没有再跟着,而是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帝后相见6
李奕看她进去,便没有再跟着,而是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芳菲被侍卫带着,陛下的行宫就在前面。她忽然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想要给陛下一个惊喜。
但是,越是走进,越是发现不对劲。走廊的两边,侍卫们,太监们,都垂头丧气。一个个的,面色十分紧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听得脚步声,众人都抬起头,一名侍卫已经在低喝:“来人是谁?不许靠近,快退下……”
她揭下头巾,看到张杰,小炅,小涵等,轻声问:“陛下他怎样了?”
众人一见头巾揭下,这些人都是极其熟悉皇后的,但看清楚了面孔,只如见了大救星一般,一个个无不大喜过望,皇后,真是来得太巧了。众人立即就跪了下去:“参见娘娘……”
“快别多礼了,陛下呢?”
“陛下他……娘娘,您快去看看陛下吧……您来得正好,正好啊……”
芳菲不假思索就冲了进去。
冷清的月光,床上的人,那种熟悉的惨痛的声音。她心里一抖,已经奔了过去,一跃上床就搂住了他:“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子,熟悉的声音,简直如在梦里一般。罗迦完全疯了,狠命地就将她搂在怀里,几乎要将她的身子狠狠地揉碎……
外衣是她自己脱去的……软玉温香入怀,仿佛带着这南国的天空下,第一朵玫瑰盛放的气息。罗迦的浑身都燥热起来,仿佛一种压抑许久的炽热,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那是他的恐惧已久的一种解脱!极其需要的解脱!
而此时,她来了,她这么恰到好处的来了。
这一刻,他真正是统治天下的王者。
这一刻,他压抑已久的恐惧,惶惑,烦忧……统统统统都释放了出来。
这是最需要的一种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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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需要的一种释放。
而她,那么柔顺地依偎着他,体贴着他,尽着一个做妻子的,所能提供的最大的柔情似水的体贴……
天色,竟然是黎明了。
黎明的柔光透过窗户,床上,两个汗涔涔的人儿。
罗迦的呼吸已经均匀了,睡得那么沉,那么熟。芳菲本是也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此时却毫无睡意。她躺在他怀里,借着清晨的微光仔细地看他的脸色,伸手摸他的额头,身子……不,不是寒症!
自己刚来时看见的,绝非是寒症。而是另一种她不知道的病症。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恐惧而滋生?
或者是一种心病?
她的目光落在床下的一张纸上。
她悄然地起身,想要去捡起来看看。但是,身子一侧,他大手一览,更加紧紧地搂住了她,还是睡得沉沉的。
芳菲没有再动,也不忍心再动。心里那么酸涩。几个月征战下来,陛下,又瘦了一圈了。就连他的眼窝都是青的,甚至还有胡子,也是乱七八糟的。
这一路上,自己遇到林贤妃都是如此危险,何况,他是来和儿子决战!
她长叹一声,方想起他在军营里,没有女眷照顾,生活是多么的不便。这些,都是自己,是自己不许他找其他女人。可是,心里又些微的开心,幸好自己来了,自己来了,就有人照顾他了。
她的手悄然抚摸他的脸庞,然后往上,但见他熟睡里,眉头也是紧紧地皱着,想必是在担心着什么。
她轻轻地,将他的眉头抚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