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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担任她的女官叫颦颦女官,也是个四十来岁的刻板中年妇人,终年穿着灰黑色的袍子,仿佛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但是和前任女官不同的是,她已经明白,这孩子真的是替代“公主”——她们这种职位的人,对纵目神保持着一种超乎异常的虔诚,尤其如此,对待芳菲的态度就彻底恭敬起来。
她见小孩子态度不耐烦,不停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就说:“公主,请保持您的坐姿。”
芳菲不得不稳稳地坐好,然后,目光落在了对面桌上的一盘糕点上。
“来人……”女官依旧是平板的声音。两名宫女应声进来,撤走了所有的糕点。
“以后,一日三餐,只能准备大量的水果,所有糕点,肉食类,都尽量精简。”
“是。”
芳菲尖叫起来,本来天天学这学那都够无聊了,竟然还连糕点和烤肉都不许吃了,这样呆着有什么意思?
“我要吃糕点,我要吃烤肉。”
女官依旧十分耐心:“神喜爱的是美丽苗条的女孩。”
芳菲怒瞪双眼,难道还要自己减肥?
“神的女孩,要聪慧,美丽,善良,纯洁,公主,这些是您必须做到的。”
难道自己现在就不聪慧美丽么?芳菲昏昏欲睡,觉得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废话,尽管她现在还不饿,但能吃糕点的欢乐,岂不是远远大过对着这个女人听天书?
夕阳西下。
芳菲走过开满鲜花的小径,前面,是一排红色的高墙。可是,那道暗红色的大门,终日都锁着,再也不开了。来来往往,除了女官和那几名宫女,没有任何人。
一转眼,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
大祸临头1
这一个多月以来,不止没有见到自己的“父皇”、新雅、洁雅公主,甚至,连其他外人都不曾见过。
每天陪伴她,不,是看守她的,都是那几名宫女和颦颦女官。这些人,仿佛都是一些木偶,土人,很少言笑,每天都阴沉着脸。
此时,芳菲已经上完了下午课,一个人跑出来,驻足,能听到高墙外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弹琴的声音,歌唱的欢乐……也不知是什么人在那里玩耍。一只鸟儿从头顶飞过。她咬着手指,无限向往,又看看自己身上华丽的纱裙,这才明白,以前在大燕国时,自由自在地奔跑,就算卑贱,就算吃穿都是下人的待遇,也远远胜过这种精致的囚禁。但是,她还小,表达不出来,压抑着,抱着头,看天边的夕阳。
粗疏的心里第一次滋生了一种可怕的悲凉和孤寂。她忽然就嚎啕大哭起来:“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冲向暗红色的大门,拼命地踮起脚尖拉那个古旧的铜环,可是,只有悠远的回声,没有任何的应答。
半晌,她哭得累了,两名宫女才上前架住她:“公主,到了晚课了。”
“不,我不要晚课,我不念书……不喜欢……”
两名宫女架起她就走。
黑色的乌木大门一关,她的哭泣声立刻被淹没在浩瀚的书海里。一盏明亮的宫灯,并没让这间大屋子变得稍有生气,芳菲从书桌上站起来,跑几步,恐惧地看着身边层层叠叠的书架,仿佛影影绰绰的妖魔鬼怪。
四周那么静谧,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陪伴着这一屋子浩瀚的书馆。隐隐的,仿佛是什么声音。她尖叫一声“有鬼啊……”,她扑向门口,重重地推,重重地敲,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她喘息未定,原来是一本书没有放好,掉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她才镇定下来,提着宫灯,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大祸临头2
那本不小心掉下来的书,花花绿绿,原是一册彩色的卷轴,画上全是美女。芳菲很是好奇,也看不懂这些都是什么人,捡起来慢慢地翻,但见一个一个都很精致高雅,比她见过的最美丽的新雅和洁雅公主更加漂亮。
她看得聚精会神,可是,不一会儿,这卷册就翻完了。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昏昏欲睡……
一股刺鼻的气味,浓烟从门缝里钻出来,守候在外的两名宫女正在打瞌睡,闻得这股焦糊的味道,惊惧地大喊:“出什么事情了?”
“是什么味道?”
“不好,起火了,起火了……”
“是谁这样慌慌张张的?”
“啊,是太后来了,太后怎么来了?”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
门被打开,二人恐惧地看着左侧一角熊熊燃烧的大火,而在旁边,芳菲还在酣睡着,一点也没有被惊醒。可是,火势很快蔓延,她仿佛觉得了一种窒息的味道,睁开眼睛,看到冲天的火光,哇的一声尚未哭出来,已经闻得焦味——她的一缕头发已经被烧焦了,大有漫卷指势……
“救命啊,救命啊……”
鬼哭狼嚎的声音,这幽静美丽的后园,瞬间成了一片可怕的地狱……
戒律堂。
被烧得半残的一堆经文,还有一个神主位牌,已经只剩下一小截,连上面的字都早已化为灰烬了。
众人的脸色比四周的乌木椅子更加漆黑。
芳菲跪在地上,浑身湿淋淋的,是刚宫女为了救她泼在她身上的水,她的头发已经被烧掉大半,东一块西一块,如被狗啃过一般,脸上也是黑的,如灰堆里刚被扒拉出来的泥鳅。
她哆嗦着,看对面坐着的老太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老太婆。老太婆十分干瘪,闭着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只嘴角露出一丝深深的阴鸷。
大祸临头3
喜怒哀乐,只嘴角露出一丝深深的阴鸷。她手里拿着一颗念珠,旁边伺候着几名宫女。
女官颦颦也陪她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奴婢该死,是奴婢看管不严冲撞了太后……”
原来,此人正是当今太后。芳菲抬头,只见她忽然睁开眼睛,冷冷的,仿佛是一把刀。她不敢再看,赶紧低下头去。
“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大家明日就要启程上路去北武当山,本宫要来告慰下祖先的神灵,没想到竟然被她烧毁,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众人跪成一排,丝毫也不敢狡辩。
“你们可知这是谁的令牌?”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这是太祖的令牌。你们该当何罪?”
颦颦女官一直叩头:“奴婢死罪,奴婢死罪,都怪奴婢疏忽没有看好公主……”
“公主?”太后冷哼一声,“敌国的贱奴而已。竟然敢冲撞太祖的令牌,立刻拉下去斩了……”
众人深知这是死罪,虽然怕得要命也不敢有丝毫的求情。
“拉下去,把这个小贱人拉下去缢死;颦颦女官以下,每人责打两百棍……”
没有一个人敢求饶,两名宫女上前拖住芳菲。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救命啊……”
“皇上驾到……”
一声通报,两名宫女停下脚步。芳菲如见了大救星,不停挣扎着哭喊:“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罗迦面色铁青。半夜三更被这个消息扰醒赶来,他扫一眼满头如癞皮狗一般东一块西一块掉毛的芳菲,怒喝一声:“丑东西,你又出了什么乱子?”
“皇儿,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野丫头?”
“母后息怒,母后息怒……”罗迦急忙向母亲请安。目光落在烧焦的太祖令牌上。这是一个副牌,除了主殿的祭祀外,书房里摆放着北国每一位祖先的令牌,只是个象征意义,并非主要祭祀的令牌。但被烧焦了,无论如何也是大罪。尤其是被太后知道了。
大祸临头4
如何也是大罪。尤其是被太后知道了。
“丑东西,说,你怎么烧着了这些东西?”
他声色俱厉,芳菲从未见他如此凶恶,吓得要哭,又不敢哭,手抹着眼睛,摸得满脸的乌七八糟。她根本说不清楚究竟是如何着火的。
“快说!不说就杀了你。”
“我看到一卷美女画册……我睡着了……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
显然是她一个人呆在书房,打翻了灯。
罗迦怒道:“颦颦女官,你是怎么看管她的?”
“奴婢死罪,奴婢死罪,这是晚课,是每晚必修的。门外一直有人守候……”
太后怒声道:“皇儿,你也太过了。若非想着临行前来告知祖宗一声,还不知道你竟然收养了这样一个敌国余孽。若是火势再大一点,蔓延开去,我岂不也要被她活活烧死?”
“母后息怒,母后息怒。臣儿见您在静养,不敢来打扰,本来是打算上路后再告诉您的……”
“既是如此,立刻杀了这个小贱人。”
“这……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临行之前,开杀戮不祥……”
太后见儿子面露难色,更是愤怒:““非我族类必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