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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遍,只见东面角落上,店小二正在收拾桌面,可见是食客刚走不久。而那一桌上,谭月华记得,是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作管家打扮,面目颇是英俊,约莫三十上下的人物。
另一个……另一个……谭月华只想起了一个,另一个人,是什么模样,却再也想不起来了。或许是那个人的模样,太以普通,谭月华刚才,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未曾留意,因此此际,自然也想不起来了。谭月华也不再去想他,会了账,便向外走去,只见那辆车子,已然不在空地上了。
谭月华心中一沈,只得又去买了一匹,上佳的骏马,骑着出了市镇。
怎知才一出市镇,便见到那辆马车,车身上仍然是覆盖着油布,正在前面,缓缓而行。
谭月华心中,不禁一喜,也勒住了马缰,离开十余丈,慢慢地跟在后面,前面那辆马车快,她也快,前面那辆马车慢,她也慢。
一直跟了一天,到了傍晚时分,那辆马车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执着一条马鞭,“霍”地一挥,马儿一声长嘶,车便向前,疾驰而出。
虽然天色昏暗,而且只是一挥鞭间,那只手重又缩入了车中。
可是,谭月华却已然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只手,在大拇指之旁,另生着一只枝指,共有六个手指!谭月华一面连忙策马,趋向前面,一面心中大是奇怪,暗忖难道车中,当真是六指先生?
六指先生,本来就是居住在仙人峰上的。所以,众人在仙人峰上,只得都露天而睡,至多也不过搭上帐幕,但是六指先生等一干人,却仍是有屋可住,天色一黑,便自顾自进房而去。
谭月华还记得那怪人吩咐她前去鬼宫之际,六指先生,并不在外面。
当然,如果他不在屋中,也不会有人知道。
因此,在自己下山之前,他赶下山来,以琴音乱人心神,令得栖霞派、八卦门中人物,以及其它武林中人,自相残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天下生有枝指的人,当然不止是六指先生一人,但是武林之中,除了仙人峰六指先生以外,却还未有所闻!况且,六指先生,酷爱古琴,琴音和他,也正可以配合得起来。
谭月华想来,越想越觉得车中那人,像是武夷六指先生。
当然,谭月华此际,不在武夷仙人峰上,自是无法知道武夷六指先生,正在峰顶,而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并不是没有,再过一日,六指先生,也要蒙不白之冤,受无妄之灾。
当下,谭月华只觉得自己已然受伤,显然不是人家的敌手,但是却也非要追上前去,看个究竟不可,因此便策马,紧紧地跟在那车子的后面。
没有多久,天色已然越来越黑,而路上的车马,也渐渐稀少起来。
谭月华觉出如果再是紧紧跟随,可能会启人疑窦,因此便又离远了些。
又过了半个时辰,路上的马车,更是稀少,那辆马车,却是越走越快,谭月华心想,硬是追了上去,虽然危险,但是若是不追,只怕以后再也找不到那辆马车了。
因此,一松马缰,正待追了过去时,怎知那骏马才一摆开四蹄,谭月华突然听得耳际有人低声道:“谭姑娘,追不得!”
谭月华一听得耳际突然响起了语声,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因为这时候,她所骑的那匹马,已然跑得甚是快疾,要追上也是不容易的事。
而那讲话之声,则简直就在耳边响起,像是讲话的人,就在她的身后,和她共骑一马一样,谭月华哪得不惊?
赶紧一转身子,反手一抓,疾抓了出去,但是那一抓,五指却只碰到了软绵绵的一点物事,像是一幅衣襟,急忙抬头看时,只见一条黑影,自马背上飞掠而出,向旁逸了开去。
那条黑影,一面向旁逸出,一面傅来了轻轻的一声长叹。
随着叹声的消失,那条黑影,也己然隐没在黑暗之中不见。
谭月华心中,骇然半晌。
试想,那人悄没声地,就在她的后面,她却一点也不知道,如果那人,想要害她,还不是易如反掌,事情过后,想起来,犹有余悸!
谭月华呆了好一会,车声也已然听不到了,她策马向前,驰出里许,只见前面,乃是三岔路上,也不知道那辆马车,是向哪一条路上去了。
谭月华只得不再追踪,自顾自向北而去,到了半夜,才经过了一个小镇,叫开店门,投宿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才一个翻身,便觉得有一件冷冰冰的东西,在自己的脸上,碰了一碰。
谭月华连忙翻身坐起,只见枕上,又放着一枚小箭。
这一次,箭上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六个字:“不可去,不可去!”
虽然并未说明不可去什么地方,但这已然是第三次了,谭月华自然知道,仍是那个人,叫她不可以去北邙山鬼宫涉险。
谭月华心中,实在想不透,那人的武功如此之高,为什么行动却如此令人难解。
他既然能在不知不觉间,与自己共骑一马,可能夜来,悄没声地进入自己的睡房,其人轻功之佳,真是不能想象。
这样的人物,大可以当面对自己言明,不要去鬼宫涉险,俱必如此鬼祟?
若说他有不能暴露身份的苦衷,却又不像,因为他每次来告诫自己时,皆留下了一枚小箭。那箭的形状大小,也属罕见,当然是他表明身份的一种标志,可知他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谭月华却是无法在那三枚小箭上,揣知武林中有什么能人异士,是以此为标记的人!
谭月华心知此去北邙山,十停的路,还只不过走了一停。
看情形,那人像是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怕还有事情要发生,如果对方不怀好意,自己当真还得多加小心才好。
偏偏她的右臂,又因为和林极翁对掌,而被震断,没有半个月的时间,难以痊愈,因此谭月华的心中,不免焦躁。
她知道,仙人峰上,此时定然已经热闹无比,她真想就此不去北邙山,而回到仙人峰上去,参与这一场稀世难逢的盛会。
但是她终于没有那么做,因为要就当时不笞应,既然答应了人,岂可失信于人?
她将那枚小箭,又揣入了怀中,略为梳洗,又开始向北而去。
在路上一连七八天,倒也毫无意外发生,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武林中人,大都在谈论武夷仙人峰盛会的那件事。
但是那些人,却也不知仙人峰上,如今的情形,究竟如何。
谭月华唯恐多生枝节,也不敢与之攀谈,只顾自己赶路。
到了第十天头上,她右肩伤骨之处,已然不觉疼痛,手臂也已可以略略抬起转动,但是却仍然使不出力道来,她算计路程,离北邙山,已只不过七百余里,再有四天,无论如何,可以到了,想起四天之后,便要在武林公认,难以深入一步的北邙山去救人,她的心情,多少不免紧张。
那一天,天色极阴沉,是大雨颂盆,随时可下,雷声隆隆。雷光霍霍。
谭月华一清早便开始赶路,天色却是趣来越是阴暗,算来应该是正午时分,但是却黑得如同黄昏一般,跑出了七八十里,一声霹雳过处,豪雨已然迎头洒下,雨势之大,令得谭月华连眼睛都睁不开来,片刻之间,已是全身尽湿。
谭月华心知自已骨伤未愈,若是再给雨淋,大为不利,一面策马前进,一面留意,可有避雨之处,不一会,只见前面,一列红瓦,竟然出现了一座极大的大宅!谭月华一见有了避雨之所,心中不禁高兴,但是她却也不免暗暗奇怪。
因为此际,她正在湖北河南全地的交界之处,其地正是大别山,桐柏山、大洪山等,各个山脉的聚集处,沿途上颇是贫瘠,也显得甚是荒凉。平时,除了成群结队的猎户以外,连行人也不多见。
所见的民房,也无不矮小简陋,可是那一间大宅,却是气象巍峨,非同凡响。
谭月华茉马直来到了门前,雨势仍然未小,她抬起左臂,搁在额上,向门上看去。
只见朱漆大门,紧紧地闭着,左右,各蹲着两座漠白玉的大石狮子,雕工之精,实属罕见。门上的两个铜环,铮亮照人。
在大门之上,挂着一块横匾。本来可以从这块横匾上,揣知主人的身份,但是那块横匾上,却只是题着极为普通的“紫气东来”四字,无从猜起。
谭月华心中暗忖,多半是附近的富户,或者是武林,或官场中退隐之士,不管他是什么人,反正自己只求避一避雨,谅也无碍。
因此,便抓起了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