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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1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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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劝说了单于庭的贵族和单于,说什么“我大匈奴素来不重繁文缛节,汉朝之所谓礼仪,于我匈奴一无是处”,然后劝说单于庭的贵族们“且以大局为重”。
  谁要反对,或者说杯葛此事。
  且渠且雕难立刻就会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痛骂对方是企图“破坏大单于西征大政”意图挑起汉匈战争,破坏和平的“居心叵测之徒”。
  而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都被西征带来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任由且渠且雕难操作汉匈交往。
  在且渠且雕难的主持下,他兰陀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匈奴的幕南附庸,大片大片的不稳。
  许多小部族,对单于庭失去了信心。
  只是,兰陀辛必须也要承认。
  且渠且雕难,说的有道理。
  现在,汉强匈奴弱。
  马邑之战的结果清清楚楚的证明了这一点。
  在匈奴没有找到能击败那支在马邑城下围歼了折兰、右贤王本部以及楼烦、白羊联军的汉骑办法前。
  匈奴,只能在汉朝面前退让。
  以换取时间。
  这是清楚无误的事实,哪怕兰陀辛等人再不满,也只能接受。
  躺在干草上的中行说却是激动的继续说道:“当今单于,若只是隐忍或者忍辱负重,大匈奴或许还有希望,但其……”
  中行说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
  那些萨满祭司的诅咒之语,和匈奴贵族们的欢呼雀跃之声。
  他垂然低头:“其今日此等行径,清晰无误的证明了,他就是一个怯懦之君!”
  “今日之所谓诅咒,不过败犬之哀嚎而已!”
  “我深恨当年,没有劝说右贤王,先发制人,以至于有今日!”
  “老上单于一手创立的基业,恐怕不出十年,就将丧尽!”
  兰陀辛听着中行说嘴里吐出来的这些大逆无道的词语,他只能沉默的低下头。
  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宦官说的没有错。
  今日的匈奴单于,今天的匈奴贵族,已经在汉朝面前,被吓得胆寒了。
  马邑之战,那惨痛的大败,被这两年通过换俘换回来的匈奴贵族,广为宣传。
  那支刀枪不入,以一己之力,生生的撞碎了折兰军阵的汉军胸甲骑兵,让每一个匈奴人,都生不出与之对抗获胜的信心。
  特别是在下层的牧民和骑兵心里,汉军的那支骑兵,已然被神化了。
  原本,事情可能糟糕不到这个地步。
  毕竟,下层的牧民和骑兵什么的,愚昧无知,还不是贵族和主人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但问题是,整个单于庭都被那些换俘换回来的贵族描述的场景吓傻了。
  他们战战兢兢的看着汉朝。
  并且将这种情绪,传染给了下层。
  以至于,今天的匈奴,只能在龙城靠着萨满祭司来诅咒汉朝。
  却不敢派人去杀死,哪怕是侮辱和羞辱那些正在匈奴各个大部族中清查被掳汉人的汉使。
  两国边境地带的部族,现在不是主动后撤了,就是已经在跟汉朝眉来眼去。
  今日的匈奴狂欢,确如中行说所说,不过是败犬的哀嚎,怯懦者和胆小鬼的盛会。
  他们只愿意去西方,征服和掠夺那些软弱的塞人、月氏人、康居人,死都不想回头去南方长城了。
  甚至,某些部族夸张的连过冬都不回南方了。
  他们将自己部族的过冬之所,挪到了西方的盆地。
  匈奴立国以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局面,也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情况。
  兰陀辛叹了口气。
  他抬头看着躺在草堆上,已经走到了末路的中行说,问道:“中行先生,您是老上大单于的智囊,也是大匈奴的智慧所在,以您之见,大匈奴若要继续延续和称霸,应该如何?”
  中行说躺在草堆上,望着兰陀辛,先是摇了摇头。
  然后,他想起了自己记忆里的那个永远不会被他遗忘的片段。
  那是二十七年前的夏天。
  老上单于初立,汉匈之间,达成了一项全新的和亲条约。
  他,一个宫廷里可有可无的宦官,成了那个和亲条约的添头,被人绑着送到了草原。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来匈奴的。
  只是,那些贵人掌握着强权,根本不给他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
  于是,在临行前,他对着长安宫墙发誓:必我行也,为汉患者。
  负责押送的官员,听了他的誓言,纷纷哈哈大笑:“阉竖之奴,也有骨气?”
  从那以后,向汉朝,向刘氏,向这个世界报复,就成为了他的夙愿。
  如今,他是要死了。
  中行说很清楚,他活不过几天了。
  甚至可能下一刻就会咽气。
  但他的誓言,他的夙愿,他的执念,却没有半分见到实现的曙光。
  反而,汉朝和刘氏,越发的兴盛、强大。
  新即位的那个小皇帝,传说被汉太宗刘恒着重培养的继承人。
  东取西讨,南征北战。
  短短数年,就开疆拓土数千里。
  南吞东越,使南越王赵佗内臣,闽越人战战兢兢,匍匐在地,口称圣天子,跟羊羔一样乖巧。
  在东方,他挥动天子剑,不仅仅将整个朝鲜王国以及朝鲜之后的整个半岛,划拉到了汉朝碗里。
  更向北和西,拓土数千里。
  甚至于,借着马邑之战,迫使匈奴割让了整个乌丸山以东的全部土地。
  鲜卑与乌恒,从此成为了汉朝的奴婢。
  庞大的汉帝国版图,至此,南及南海,北到长城,东至雪原,西及巴蜀,幅员以数万里,带甲山河百万,英雄豪杰,层出不穷。
  反观匈奴,自八年前内讧后,国势每况日下。
  至于今日,甚至只能靠着西征来安慰自己。
  汉匈攻守之势,从此改易。
  作为一个曾经的汉人,中行说很清楚,下一步,汉朝的战略,肯定是北上。
  河套平原,这个秦人的故土,没有汉人君主会忘记和放弃。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完成了修整和重新组织的汉军,必然跨过长城,发起河套战役。
  河套之后,自然是河西。
  河西走廊一下,整个世界就会坦露在汉朝人眼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汉朝人一定会继续西进,与匈奴争夺西域。
  而倘若匈奴在河套和河西连吃败仗,那什么去守住西域?
  西域一丢,匈奴就被困死在了幕北的沙漠和荒原之上,永世不得翻身!
  若果真如此,那他这一生的意义何在?
  他这一生,耗尽的一切心血与努力的意义何在?
  他当年发下的誓言,岂非是正如那个汉朝官吏所耻笑的那样:阉竖之奴也有骨气?
  不行!
  不能如此!
  中行说猛然睁大了眼睛!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汉匈国势和国力对比,已经不足以支撑匈奴继续对汉进攻。
  甚至于,只要汉朝不犯错误,稳扎稳打,一点点蚕食匈奴的力量。
  譬如,今年取河套,明年下河西,步步为营,匈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怎么办?怎么办?
  中行说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
  “我一定要让汉朝皇帝和汉朝人知道自己错了,他们不该那样对我!”中行说在心里发誓着。
  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是的,现在,匈奴与汉朝,在正面交战的话,以汉朝的军力和那支近乎于无敌的胸甲骑兵的战斗力来看,匈奴全无胜算。
  但是,汉朝,也有致命的弱点——他无法支撑大规模的远征。
  至少现在还不行!
  一万大军出塞,一年的花费,就足以让一个百万人口的大郡破产!
  换句话说,汉军无法在草原上,长久的长时间作战。
  它的体制,它的动员机制,以及它的国民,无法承受漫长战争的压力和大量的伤亡。
  想到这里,中行说就抬起头,嘶哑着声音,对兰陀辛说道:“假如,我死之后,汉匈爆发全面战争,请你转告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汉虽强,然其强的有限!若汉朝对河套下手,请单于派遣河西和河套部族,死守高阙,只要守住高阙,河套就不会失去!”
  “万一实在守不住,那就不要守!”中行说挣扎地说道:“事不可为之时,既弃河套,而退于阴山,阴山再不可守,既弃阴山,退保祁连!”
  他凝视着远方,祁连山的地貌,清晰的倒映在他的脑海中,那里的每一个峡谷,每一个山峦和每一片山林,都可以迟滞汉军的行动,让整场战争变得残酷和漫长。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中行说看着兰陀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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