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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亭郡主
作者:恺洛
第一章
我十五岁以前的日子可算得上是称心如意。
爹爹出身宁州的书香世家,十八岁时中了探花,被那时的皇帝外祖父看中,招为驸马。娘亲虽然贵为公主,在爹爹面前却奉守为妻之道,并无娇矜之气。二人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外人见了,真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是爹爹第二个孩子,大哥长我八岁。听说在我之前娘亲曾又怀孕过两次,却都小产没有保住。后来又有了我,娘亲百般小心,又得了皇帝舅舅的无数珍贵药材和太医看护,终于平安生了我下来。
因为这样的缘故,我身价百倍,爹娘自然爱如珍宝,加之小时候的我生得粉妆玉琢,乖巧伶俐,十分讨人喜欢。就连皇帝舅舅,对我也另眼相看,有时甚至连安亭,也忍不住吃醋。
安亭是我表妹,虽比我小了半岁,见了面却是我须向她施礼,因为她是公主。可是那也只是在正式场合。家里没有姐妹,小时候娘亲经常带我进宫,皇帝王爷舅舅们家里的表兄弟姐妹不少,却只和安亭最合得来。
自有记忆起便和安亭厮混在一起,安亭虽然是公主,却是我的跟屁虫,在我的带领下,常常趁看护的人不注意,不是摔了一身泥,便是划破了衣裳回来。
闯的祸多了,娘亲便要拘管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他说:“小孩子生性淘气,也是天然,何必拘了她。”
娘亲也不是一味顺从爹爹的,有时实在气急了便说道:“你段家的女儿,便是养成野丫头,也没有人管你,可是安亭是皇家公主,可不能让嫣儿带坏了安亭。”
很小的时候,娘亲便常常教导我不得对安亭无礼,因为那是安亭公主。我那时候其实不是很明白公主是什么意思,除了爹爹,大哥和我,家里人人都叫娘亲公主,难道安亭将来要做我娘亲?那时想破头都不明白,便不再想了,仍然和安亭疯去。
后来才知道,安亭其实不叫安亭,便如我叫段嫣一般,她的名字其实叫邵茹,安亭只是她的封号,别人尊称她安亭公主,娘亲和太后外祖母叫她安亭,我听见了,便跟着叫她安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也有封号,不过不是公主,是郡主,文亭郡主。
每每娘亲责怪之时,爹爹便会摩挲着娘亲的发鬓说:“你不也是公主?嫣儿像你,倘若安亭像嫣儿,便不就是像公主了?”
娘亲常常被他的歪理气得够呛,可是对着爹爹休闲淡然的笑脸,却又无可奈何。
我便在这般溺爱的双亲跟前渐渐长大,还有天下第一大的皇帝舅舅罩着,我的儿时,是过得有些无法无天。
可惜,娘亲并没有看到我长大成人,成家立室。
娘亲去时,爹爹哭得死去活来,再也无心为官,便向皇帝舅舅告仕还乡。
爹爹本来只是在翰林院挂个闲职,并非国家栋梁,皇帝舅舅也知道爹娘鹣鲽情深,娘亲的去世,对爹爹打击极大,便准了他的奏。
于是爹爹便带着当时只得十岁的我,回到千里之外的老家宁州。大哥因为已经入仕,仍然留在了京城。
宁州地处江南,山清水秀,风土人情俱是上乘,比之北方的京城少了些粗狂,多了些婉约,极是适合我这等渐渐怀春,宣泄诗意的少女,因此我回来不久,便很快融入其中。
爹爹因为怀念娘亲,加之怕委屈了我,一直没有续弦,只是回到宁州之后,纳了个姨娘照顾我和他的起居饮食。对我的宠溺,比在京城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全段府的人都知道,只要郡主首肯,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我的日子便从无法无天,变成如鱼得水。遗憾也不是没有,便是不能再和安亭一起厮混了。
段家庄园位于宁河边上,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甚有诗意。宁河那边,是延绵千里的昆宁山脉,在段家楼台望去,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以及云雾环绕若隐若现的山脊。
祖母生前信佛,段家在昆宁山上的海宁寺捐了一座观音庙。海宁寺大大小小有七八个庙宇和殿堂,俱是当地附近富有人家捐建,这些人家,经常有家眷上山来,住上个十天半月,也有是为念佛拜神的,也有是为游玩散心的。因此在海宁寺后院,有十几个小院子,专是供这些人来住的。
祖母生前也经常上山来拜佛,有一个院子便是专门给段家的,祖母每次来都要住上半月。我刚跟爹爹从京城回来那一年,祖母还在世,我便跟她来住过几次,立即爱上了这里的风景和气氛。
后来祖母去世,我也常常跟着伯母或者婶婶来。
今年年初,三叔纳了第四房侍妾,三婶心中不快,便借口拜佛,带了堂妹段娟和我,上了昆宁山。
在山上的日子,每天早上要和三婶一起去做早课,那是我最难捱的时间,下午的时候,三婶要么去大殿听主持讲佛,要么在院子里和几个有头脸的婆子玩牌九,也不约束我们,随我们在院子里吟诗弹琴也好,去后院扑蝶采花也好。
海宁寺建在半山腰之上,正对着宁河,侧面则是一个大峡谷,然而由海宁寺到峡谷口的一大片地方,却是地势平坦,海宁寺于是在这里建了一个后院,专供有来头的香客来住,等闲杂人是进不来的。
后院种满桃树和竹子,太阳没有出来的时候,桃花掩在云雾之中,红粉菲菲,直如仙境。
下午时地上没有那么潮湿,我便和段娟带着众侍女捧着瑶琴,来到院子的凉亭上。
段娟与安亭年龄相仿,可惜就是太过文静,行事拘谨,总不如和安亭一起玩来得畅快。不过她的才艺甚好,琴棋书画样样上乘,算是段家女子中的佼佼者。
凉亭里面,段娟抚动瑶琴,我踏着节奏,翩翩起舞。琴音止时,我收袖立定,眼神一瞥,仿佛看见树林那边有个人影,再定神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我不在意,站在亭中喘息。
段娟倚琴托腮,说道:“嫣姐姐,你真美。”
我笑,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人这样说我。
“你一定是像公主吧。”
娘亲已经去世四年了,她的面容在我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可是哪个孩儿心中,娘亲不是最美的?我嘴角一翘,笑道:“爹爹也是这么说。”
“二伯父对公主真好。”段娟说这话时有些黯然。
她口中的二伯父便是我爹爹,娘亲在世时,爹爹从未纳妾,便是娘亲两次小产,有人劝父亲为子嗣着想,纳几房侍妾,爹爹也不为所动,说:“我不是已有均儿?”均儿就是我大哥。
别人或许以为爹爹是慑于皇家威严,不敢纳妾,我却知道,爹爹和娘亲真的是两心相印,鹣鲽情深,再容不下第三人。
三叔是爹爹亲兄弟,却不知为何侍妾娶了一个又一个。三婶也不是善与之人,常常因此和三叔抠气,段娟因此常常怏怏不快。
所以说什么荣华富贵,家世显赫,都是假的,我希望和娘亲一样,愿得一个有心人,一生一世,只得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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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推发怔的段娟,说道:“我来抚琴,你跳舞。”
段娟不肯,说:“若说抚琴,我怕还能和你争个高下,这个跳舞,绝是不行。”
我笑道:“你扭捏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我们也不是比赛,不过是玩儿尽兴罢了。”
段娟勉为其难,说:“那你来个《蒹葭》吧。”
我十指舞动,琴音如流水般泻出。我开口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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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我抚掌赞道:“跳得如此好,还谦虚。”
段娟也奉承我:“不过是姐姐的歌唱得好,至令我如此投入罢了。”
看着我俩互相吹捧,旁边的侍女掩嘴吃吃偷笑。
段娟说:“我不行,不如姐姐再来一个‘出水芙蓉’,我上次看得如痴如醉,以为天上仙女下凡。”
哪有这么夸张,不过那是我最得意的杰作。去年爹爹生辰,我带着梅兰菊竹四个侍女便是跳这个舞与爹爹庆祝,看得那几个堂兄弟眼神发愣,爹爹自然得意,乐开了怀。
那日是家宴,并无外人在场,但是竟也被下人传了出去,说是段家二房的女儿,美若天仙。一时上门求亲的媒人,络绎不绝。
我却没有因此沾沾自喜,反而有些不安,生怕爹爹一时头脑发热,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