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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树都已经可以遮阴了。
爱卿老了,朕也老了……
算了,不折腾那只皮猴子了,本来朕还想用契丹的王子,高丽的王子,大理国王子来继续让他为难一下的。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皮猴子已经尽可能的拿出自己的诚意来了。
爱卿,你去告诉那只皮猴子,让他纳吉吧。
他们的名字朕已经让司天监合过,八字也很相配,司天监的少监雷通说这是一门好姻缘。”
包拯皱眉道:“陛下,铁心源此人喜怒无常,杀伐果断,如果陛下用那三国王子来试探铁心源,恐怕那三人会有性命之忧。”
赵祯回头看了包拯一眼道:“这里是东京,那个皮猴子也敢放肆吗?”
“暴虎冯河,铁心源是老臣见过的最喜欢用杀人手段来将麻烦一次彻底解决的人。”
“铁心源未必有这样的手段,倒是那个孟元直想要杀那几个王子,不算太难。”
包拯正要向皇帝询问一下铁心源和赵婉的佳期,见王渐总是在帷幕后面缩手缩脚的,似乎有事禀报。
包拯只好平息了这个心思,躬身告辞。
赵祯继续沐浴在阳光中良久,才沉声道:“皇后那里开始动手了吗?”
“启禀官家,皇后已然杖毙十六名宫奴!”
“可有不妥之处?”
王渐把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低声道:“其中有三个未曾去势的宫奴!”
赵祯似乎并不生气,在阳光中伸展了一下胳膊道:“朕想要一个皇儿,她们更想要一个男丁,这未必与私情有关,只是想要诞下一个健康的男丁。宫中本就是阴盛阳衰之地,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不值得深究。只可惜,她们似乎忘记了,朕要的是自己的孩儿来继承我大宋江山,这件事,还用不着劳动旁人大驾。”
“柳淑妃……淑妃的底子不干净!”
“这么说,朕一向宠爱的赵王也有问题?”
“酷刑之下,柳妃已经招供,密谍司已经擒获三个与柳妃有染……”
赵祯烦躁的摆摆手道:“赵王赵宽突然罹患恶疾夭折,柳妃痛失爱子,也随着一起去了!告诉皇后,朕感到了无尽的羞辱!”(此处为史实……唉,鼻涕宋啊!赵祯身上污点……)
王渐应诺一声,就爬起来向皇后那里狂奔,柳妃那些人只要多活在这个世上一天,皇帝身上的污点就一天无法消除。
王渐走了,赵祯这才松开了手里的桃木如意,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把手里的桃木如意硬是给捏断了。
即便是宫殿中渐渐被春日的暖阳给铺满了,赵祯依旧觉得这座宫殿阴冷的如同冰窖。
他以为自己有一个儿子,结果发现是空欢喜一场,他当初对赵宽有多么的宠爱,现在就有多么的痛恨。
赵婉的心情很好,她刚刚听报喜的宫奴说父皇已经答应自己和铁心源的婚事了。
于情于理都需要来感谢一下她的父亲,感谢他没有因为规矩而让自己错失了一桩好姻缘。
和水珠儿一起采集了一篮子新发的嫩柳,父皇最喜欢这些柔柔的嫩柳了,总喜欢在花瓶里插满这东西。
赵祯就坐在阳光里看着自己的女儿欢快的将一根根鹅黄色柳枝插进瓶子里。
他的目光习惯性的盯在赵婉白皙的脖颈上,在头发因为忙碌而自然飞扬的时候,赵祯看见了赵婉脖颈上指头蛋大小的一块胎记上。
胎记很淡,几乎看不出来,赵祯却看的非常的清楚,那处胎记,赵祯曾经看过无数遍。
这样的胎记,他自己的脖子上也有……
忙碌完毕的赵婉,上前揽住赵祯的手臂娇笑道:“御花园里的柳树已经长老了,孩儿从假山阴坑里发现了一棵不大的柳树,上面的枝条才抽出新芽,父皇,您觉得这样摆放好看吗?”
赵祯任由赵婉摇晃他的胳膊,笑眯眯的抚摸着赵婉的秀发道:“你若是男儿,该多好啊!”
赵婉不解的抬头看着父亲,却发现父亲微笑着道:“快去准备嫁衣吧。朕的女儿如此的完美,如果那个皮猴子对你不好,朕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赵祯不知不觉的将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
第九章 美丽的嫁衣
年年压金线,却不知为何人做了嫁衣裳!
赵婉的嫁衣自然不会是为别人制作的,也不会只有一件,女子爱美的天性,让她看到任何一件喜庆吉祥的嫁衣都想拥为己有。
她本就是一个有钱的公主,一个让宫里所有人都嫉妒的有钱的公主。
两年前的时候,东京城中出售的最精美的琉璃就是出自赵婉之手。
那时候琉璃还是无价之宝!
赵祯坐在柔柔的柳枝旁,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不断地换穿着各种各样美丽的嫁衣从屏风后面羞答答的跑出来,让父亲看。
赵婉自然是极为美丽的,五颜六色富丽堂皇的嫁衣更是将她美丽的容颜衬托的如同天女。
“这件绛色的就很不错,颜色很正,和我儿非常相配,只是上面的金线和凤纹太多,我皇家天女还用不着用这些俗气的东西来点缀身份。我儿身体里流着这个世上最尊贵的血液,有他,足矣!”
赵祯如同一个普通父亲在评判女儿的嫁衣。
“崔织女说没了金线和凤纹衣裳就没了喜气,还说女儿的衣衫其实不是穿给自己看的,而是给天下臣民们看的,公主的仪驾要符合国制。”
赵祯晒然一笑:“国制是朕拟定的,朕说可以自然百无禁忌。只要我儿满意,违制又如何?”
赵婉愣了一下,父亲向来遵守典章制度,即便是夜晚感到饥饿也不会轻易地进食,今天到底怎么了?
母亲照例是一个背景一般的存在,皇家的教育就是这样,如果赵祯和别的皇帝一样子女众多,赵婉或许会跟自己的母亲比较亲近。
只可惜,赵祯的儿子们全部夭折,没有机会让他表现慈父或者严父的任何一面,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只有将自己对子女的怜爱,全部倾注在赵婉这个早就确定而且毫无争议的女儿身上。
当赵祯将一串明珠挂在女儿脖子上的时候,这一过分殷勤的动作终于引起赵婉的怀疑。
她仔细辨认之后,终于从父亲眼底看到了一丝难以遏制的痛苦。
“父皇何故悲伤?”
赵祯强笑道:“无他,一些琐事而已。”
赵婉拉着父亲的手瞅着早就无声无息到来的王渐道:“本宫尝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却不知王大伴是如何为君父分忧的?”
王渐面无表情的立刻跪下来,却一言不发。
赵祯强笑道:“我儿错怪王渐这个奴才了,这世上人心太贪,太恶,太险,我儿日后入主哈密清香国,当记得不可过于仁慈。在万里之外,父皇的威能也护不了你。”
赵婉见父亲不说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悲伤,也不再换嫁衣了,命水珠儿取过围棋,父女二人笑吟吟的开始手谈,赵婉很想通过一局棋,让父亲明白,自己并非柔弱无用的人,而是堂堂的大宋长公主!
宏伟的皇宫矗立在夕阳下,显得高大而庄严,如果不是后花园外面的重庆门有一道黑烟冒起,这座皇城就会显得更加的肃穆。
身为殿前司侍卫大臣,包拯忧心忡忡的瞅着那道黑烟已经足足有半个时辰了。
皇宫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宫城,如果需要,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根本就不必出这座宫城。
重庆门附近有一座焚化场,但凡是无用的东西或者一些涉及隐秘的东西一般都会被太监们抬到这里来焚化。
没用的东西自然也包括一些尸体一类的东西,因此,焚化场还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叫做化人场!
焚烧尸体的味道自然和焚烧别的东西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在这个晴朗无风的日子里,即便大庆殿距离重庆门足足有三里之地,皮肉烧焦的味道依旧隐约可闻。
焚烧尸体这种事情,在官家登基之后已经很少了,今天却突然间爆发了。
焚化场的黑烟从下午到黄昏都没有熄灭过,日落时分,黑烟显得越来越粗壮。
大庆殿里的宦官们面无表情的开始掌灯,廊殿里的包拯从他们的脸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只有晚上突然改变的风向,将黑烟吹得微微向南,化人场传来的焦臭味道,让人几欲呕吐。
外臣不管内宫事,他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道——丙寅日,化人场黑烟滚滚经日不息,不知几人身死,几人魂归离恨天……
“看尽三十三宫阙,最高不过离恨天。数遍四百四病难,最苦不过长牵念。”
远行并非是灾难,灾难是远行而不知道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