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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令狐薄打断:“建勇候如此说,是要将本王置于何地?莫说本王从未对雪莹郡主存过一丝私情,便是有心纳郡主为妃,既然天晋有意和亲,也得忍痛割爱,以江山社稷为重。”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们更是无不点头附和:“江山社稷原就重于儿女私情。”
安成刚再次出列道:“昨日天晋的王裕宏大人,也曾私下透露给臣,说是见太子跟雪莹郡主情意相投,希望能玉成此事。想来天晋使团提出为太子和亲,必是冲着雪莹郡主的。”
太傅万云安道:“臣也听说此事,咦,建勇候,昨日咱俩在一起吧,天晋使臣是这个意思吧?”
南浩志愣了下,却听万云安道:“将雪莹郡主嫁于天晋太子,不但是天造地设的姻缘,更是利于社稷朝廷的好事,不知为何建勇候竟诸多推托?若只是因为想将郡主嫁与摄政王,那么摄政王殿下都说了,便是他有心纳郡主为妃,也得以江山社稷为重,忍痛割爱……难道候爷就不能忍痛么?”
何清君都想鼓掌了,这些大臣,果然会掐七寸,动辄把江山社稷搬出来,敢反驳就是对朝廷不忠,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她颇为同情地看一眼南浩志,只见他沉着脸,胸口急剧起伏着,想来肯定是又急又气。
南浩志还欲再说:“臣……”
小皇帝却小手一挥道:“舅舅不要再臣臣的了,南家能出一位太子妃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幸事,为何要诸多推托,好啦,此事就这么定了。”
南浩志叹一口气,认命地道:“臣遵旨。”退回到列队中。南氏一党均噤若寒蝉,不敢求情。
令狐薄道:“既然如此,那么散朝后,就由杨爱卿与万爱卿去官驿传达皇上与本王的旨意,将雪莹郡主指给太子。另外,封雪莹郡主为婉和公主,其母为一品诰命夫人,择日行加封礼。”
众臣一听,纷纷跪倒:“皇上圣明,摄政王圣明!”
令狐薄一席话,将南雪莹和亲之事定下来。
散朝后,众臣纷纷讨论了着和亲的喜事,走出乾极殿。何清君和黄公公跟在摄政王与小皇帝身后,也出了乾极殿。
只听小皇帝令狐义道:“皇叔瞧朕今日表现如何?”
令狐薄点头赞许:“皇上越来越有先帝的风范了。”看他一眼道:“不过,皇上回去,太后娘娘不会让你清静了。”
令狐义略带稚气的小脸仰起:“皇叔说得是,昨夜母后便在朕的承仁宫闹个不休,绝不允许雪莹姨母远嫁天晋。不过朕也说了,朝政之事,不是朕和摄政王皇叔两人能说了算的。”
令狐薄满意地道:“做得好,义儿,本王并未跟你提起过南雪莹和亲之事,你为何毫不犹豫就赞成?本王原本以为在朝上还需费些周折,反倒因你极力赞同,极为顺利地定下此事。”
今日之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先前与几位重臣通过气,却绝口未向小皇帝提起让南雪莹和亲之事,也是因南雪莹是他的亲姨母,又有太后在中间纠缠,只会令他夹在中间为难,便索性未让他参与其中。岂知他在朝上竟开口就同意和亲之事,并堵了南浩志的嘴,不让他说话,这倒是省了不少周折。
却听令狐义道:“皇叔总是把朕当小孩子,让朕大胆参与朝事,却隐瞒南家好多事情。朕知道皇叔步步算计一心只为朕保住皇位,可是皇叔,朕不能总是活在你的羽翼下之下,不能只享受皇叔拱手送来的太平盛世,有异心之人,朕绝不会留下。”
令狐薄注视着他,沉吟半晌,欣慰道:“本王的皇侄竟在本王未察觉时长大了,变得果敢了。”
令狐义转向身后的何清君,笑咪咪地道:“皇叔带她上朝,是为让她安心的吧。”
何清君面红耳赤地瞪着小皇帝,这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孩子吗?转眼又去瞪令狐薄,都是他出的馊主意,还说没人能认出她来,连个小屁孩……小皇帝都注意到她了,还有白逸扬……
令狐薄勾了下唇角,并不否认。
只听小皇帝道:“朕虽然年幼,没办法亲自动手铲除异己,但毕竟是皇帝,至少可以让皇叔后院无忧,雪莹姨母和亲走了,何护卫便会安心,何护卫安心了,皇叔便可安心,皇叔安心,就可为朕多操劳几年,免得朕少年早衰。”
令狐薄忍俊不禁,看一眼旁边已经窘得恨不得蒙面遁地而走的何清君,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瞧瞧吧,朕昨日就跟万太傅说过,皇叔必会大悦,朕没说错吧?”令狐义颇有些得意地望着何清君。“何护卫,你放心,朕全力支持你舀下皇叔!”
何清君惨呼一声,撒花儿逃走。至于她为何惨叫,咳咳,她又羞又窘之下,便又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地以头撞墙,岂料被小皇帝连番取笑,她失了分寸,磕得重了,撞得自己眼前直冒金星,满眼发酸,泪水倏地流出,当然,额上少不了拜小皇帝所赐的大包。
小皇帝跟着大笑起来,唯有一旁的黄公公无奈摇头。
令狐薄见她大窘逃走,更是笑意满脸。令狐义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幽幽地道:“皇叔,你就那么喜欢她?”
令狐薄一怔,微一沉吟道:“义儿,你还小,不懂感情,本王只能告诉你,有她在身边,本王便安心。”
令狐义“噢”地一声点头,这他倒是知道的。
“义儿,遇事若不便找本王商议,便多听听万太傅的意见。”令狐薄转身,淡淡地道:“九五之尊要善于用人,却不能尽信人,义儿,你自己须仔细斟酌。”
令狐义双目微微疑惑,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侄儿会学着斟酌。”
“如此便好。”令狐薄微微晗首,“太后那里,你要沉住气,不要急躁,免得授人以不孝把柄。万事有皇叔担着,南家的事,你能不插手便不插手。”
令狐义点头,“是,朕听皇叔的。”
“好了,回去吧,这两日,你多跟大臣们走动一下。四公主的事,皇叔就拜托你了。”
令狐义笑着拍胸脯:“皇叔放心,侄儿定不辱使命。”
令狐薄微笑,向他躬身施礼,“本王先告辞,皇上莫忘记午膳后,到御书房批折子。”
令狐义小脸顿时垮下,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皇叔,这两日,朕为你办事情,不去看折子行不行?”
令狐薄摇头,“不行。”
令狐义抬头抗议:“皇叔,你是摄政王,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是你做,你不能这样对朕。”
令狐薄勾着唇角继续摇头,“义儿,你也知,本王这摄政王做不了几年,你总要亲政的,现下不勤勉学习,以后如何独挡一面?”
令狐义耷拉下脑袋,垮着小脸,没精打采地道:“朕知道了。”朝他拱下手,带着小太监走了。
令狐薄望着他小小的身影忍不住轻笑,摇了摇头,转身往养义宫走去。
他换下朝服,练了会功,便叫何清君吹曲,何清君却没心思吹,正色道:“摄政王,你不觉得你全心保护小皇帝,他却并未尽信于你?”
令狐薄闻言,讶然抬眸看她,示意黄公公离开,牵起她的手,走到八角亭里坐下,才道:“何清君,虽然你表面看上去简单粗线条,却是观察入微,总能察觉一些蛛丝马迹。”
顿了一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蜂雀阁的阁主。义儿这么做是必然是,位极至尊者若尽信于一人,必吃大亏,人心易变,此时对你忠心无二,他日未必不会背叛于你。”
何清君望着他,淡淡地问:“你也是如此?”
令狐薄未置可否,却道:“虽然你跟本王只不过半年多,但普天之下,本王只相信你。”跟着露出一丝苦笑,“或者说,就算明知是骗,本王也甘之若饴,绝不皱眉。”
何清君却皱起眉头,他们只不过相处半年有余,他怎地会有如此浓烈的感情?
令狐薄轻叹一声,说起小皇帝之事。
原来,他早就知道太傅万云安教小皇帝悄悄培植皇党势力,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未知。当年,先帝是真心要将南宛江山托付于他,他却一心只想逍遥江湖,打理外公留下的生意,极力推拒,并拥令狐义登基。
先帝身为皇上,自然知道皇位对皇室子孙的诱惑,亦知人心难测,既然决心传位于令狐义,便要一心为他着想打算,以防他登基后皇位不稳,动摇国本,第一步自然就是封他最信任的六弟为摄政王,代为处理政务,辅助幼帝,第二步,便是将他朝内的肱骨之臣招集到榻前,召令他们奉令狐薄为主,全力辅佐他保全令狐义的皇位,以防南家趁机坐大,太后挟幼主令天下,第三步便是布置了万云安这位太傅教导幼皇,虽然表面上是帝师,暗中却是蘀小皇帝监视令狐薄的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