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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我并肩走着,脚步轻逸:“皇后娘娘无需客气!”
身子渐渐暖了,是袍子上的温热烘热我的身心。霜风荡起袍袂与下摆,我顿然停下来,略略转身望他:“我不是谢你的外袍,我是谢谢你赶得及时。”
很像,真的很像!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只是,唐抒阳傲俊,他俊逸;唐抒阳八分冷硬,他是五分平润;唐抒阳气度睥睨,他一如回风潇洒。眼前的男子,竟是集合男子英俊、女子秀美的美男子!
流澈将军?莫非,他就是姑奶奶提过的建陵文武双全、名满全城的流澈潇?
流澈将军朗怀笑了,笑容浮动于双靥,仿佛峻松拢着一层疏烟。
我凝眉笑道:“将军祖父可是兵部尚书流澈大人?”
流澈潇微微颔首:“这里风大,走吧!”他提着一盏羊角风灯,照亮了脚下一方宫路,虽是霜风凄雪,亦是一方明亮与暖和。
从远心殿到永寿宫,并不遥远,却走得极慢,似乎两人都刻意放慢了脚步,只想延长再延长。我心中清楚,只因他像极了因我而死的唐抒阳,我才会莫名其妙、不由自主觉得他可亲。
雷霆大军行至西南时,流澈潇毅然投入雷霆麾下,由于出色的表现与功绩被破格提拔为将军。他娓娓道来,语气平淡,不显不耀,足见他心思缜密、英勇沉敛,不为年少荣华风光而飞扬跋扈。
“皇后娘娘无需担心王爷,我自会劝阻王爷……”流澈潇温和道,收下我递给他的外袍,薄唇缓缓拉出一丝笑意,“夜深了,娘娘回宫歇息。”
三日后,三乘轻简车驾将我们送往京师东郊行宫:紫镛城。
《》第2卷 两朝国后的传奇 我好想你
紫镛城为神武帝下令兴建,树木葱茏,奇花异卉,小桥流水,平湖烟光,一如阆苑仙境,乃皇家避暑胜地。//紫镛城历经百年风雨,两宫六殿九楼阁,明殿红阁,金瓦朱檐,融合北方园林之潢潢富丽与南方园林之旖旎精巧,奢靡辉煌世所罕见。
然而,嘉元帝即位以来,行宫疏于打扫与修缮,百年宫城惟剩灰尘、破败、凄凉与阴暗。
凌璇心事重重、寡言少语,凌萱却是雀跃的,只因平生第一次住进仙境般的避暑胜地。
行宫宫娥、内监极少,对于我们的到来很是冷漠,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一切均是自己动手收拾行装,随来的四个宫娥帮忙。因为,他们没必要奉承我们,我们只是一介庶民,比他们还要卑微。
阴冷寒气砭骨,行宫腊月竟是这般阴寒,再多衣物仍是觉得冷。
我快步疾走于行宫,穿行于绵延殿阁之中,借以驱寒,直至身上暖和,方才回殿安寝。寒风扑面,好似冰刃划过脸颊,僵硬已无知觉。
迎面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披着一身暗淡昏光,步履不紧不慢,厚重棉袍微敞,鬓发拂掠,仿佛朝着我微笑。//
我愣愣定住,眼底皆是唐抒阳缓缓朝我走来、气度从容的身影,是他似笑非笑的唇角,是他冰火交织的眼神……唐大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站定在我跟前,口中呼出淡白烟气:“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外面这么冷。”
说着,便要解下墨黑风氅。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腕:“不用,我不冷。我已经走了四圈,身上暖和着呢!流澈将军怎么这么晚前来行宫?”
流澈潇若有所悟地笑笑,浓重夜色之下,俊眸快速闪过一丝怜惜的光色:“前几日便要过来的,总是为急事牵绊,就拖到今晚了。”
我拢了拢鬓发,往前走去,诚恳道:“将军乃摄政王麾下大将,自然事务繁多,紫镛城,将军不该来。”
流澈潇紧步跟上,与我一起疾步行走:“皇……端木小姐见外了!”
天幕泼墨,浓得化不开。几颗孤星散乱地镶在广袤的天幕,散发着离淡、微弱的光,愈显冷清孤瑟。//
流澈潇不自在地开口,微有紧涩:“我……运了一些物什过来,有棉被、棉衣、斗篷、裘衣,还有一些木炭,已经命人搬到你的寝殿,不是什么好东西,端木小姐将就着用。”
脚下微微一滞,我淡淡道:“谢谢!将军费心了。”
流澈潇扬起脸,望着高远而深阔的苍穹,呼了一口气:“这么冷的天,让你受罪了,对不起,我没能帮你……”
“我们能够安心地住在行宫,将军已帮了很大的忙,如不是将军为我们极力劝谏,摄政王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说不定,摄政王早把我们……”我故意打住不语,相信他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
“你所担心的,我一定不会任其发生。”流澈潇坚决道,冷硬的声音一如刮肤的寒风令我心中揪紧。他究竟是如何劝谏雷霆的,无从得知,他亦不会告诉我,然而,我也无必要知道那么多。
流澈潇见我不语,只怕是以为我忧心,安慰道:“你和太皇太后安心住在行宫,京中的事,就不要理会了。嗯……朝中大臣纷纷上表,摄政王……年后监国,六月举行登基大典。”
摄政王豺狼之心,无人不晓,登基即位,时机问题而已。我轻轻颔首,真心地笑着:“我们只是庶民,能有一方立足之地安生,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事,再不想理会。”
流澈潇摆动的风氅不时碰触到我的棉袍,寒寂冷宫,静夜孤星,咝咝的轻响,惊动彼此的心境。
他温暖的手指,碰触到我垂于身侧的手,滑滑的触感,暖暖的感觉……我蓦然一震,慌张地握紧,心口噗通跳起——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我只当作浑然不觉,敛神道:“夜深了,将军早些回城……”
自我移开手,流澈潇的身板轻微涩然,略显尴尬,片刻之后,便面色如常:“好,我走了。临近年关,你们好生保重,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这一回去,流澈潇再也没有来,直至年后开春。不过,行宫的宫娥、内监拜高踩低的势力态度大为收敛,对我们恭敬了几分,显而易见,新朝开国大将军流澈潇为我们打点过了。
行宫的消息很是闭塞,正月十五,京中消息才陆陆续续传来。
除夕之夜,雷霆宴请麾下诸将,歌舞美人云袖飘举、环佩叮当,钟鼓乐音、曼妙丝竹交相辉映,迷醉了半生杀戮的粗豪将士。酒酣耳热之际,摄政王被内监扶着回宫歇息,躺在龙床上、永远再也醒不来了,只余印在窗格棉纸上挥剑的影子,只余一帐明黄上一道鲜红的血腥。
宫门封闭,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诸将步履蹒跚地起身回府,惊见睿王站在大殿殿口,殿外是明火执仗的侍卫。睿王自封为摄政王,以诸将的家小相要挟,逼迫他们接受。大多将领无奈地拜倒在睿王足下,三五个将领多年跟随雷霆,忠肝义胆,誓死效忠,愤而当场操刀,为乱箭射死,血溅金殿。
龙城,再一次易主。一夜之间,睿王摇身一变成为摄政王,统摄朝政。
转眼已是二月,细细簌簌下起最后一场雪。
夜深了,远近的各处殿阁笼罩在细密的大雪之中,昏黄的宫灯稀稀疏疏。“在水一方”亭阁,我呆呆坐着,望着亭外的落雪已有一个时辰了吧。
摸出怀中的天香沁玉箫,触唇温润如初,正如最初的那个男子,唐容啸天。自从与我相识,便没有一个好日子,最终被我害死。而唐抒阳,亦是因我而死,西宁怀宇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身旁的男子都是不得善终?这究竟是为什么?
《》第2卷 两朝国后的传奇 要我的命
缓缓吹起,是那首《流光摇情》,悲切、凄凉的箫音穿透纷飞大雪,希望能抵达因我而死的亡魂,不为什么,只是聊表一腔卑微的怀念。//我知道,我的怀念很可笑……
雪花密密匝匝地飘洒,绵绵无声,又似乎簌簌有声,冷风一扫,雪花飘扬着婉转落在亭内,舞姿凄美。稀疏、清滟的雪花中,突有一股阴寒之风向我袭来,我拧眉转脸看去,一束强烈的银光刺入我的眼底……
一抹黑影挺剑直直逼向我,冰冷的剑尖犹如阴毒的小蛇吐着信儿朝我当胸咬来……我惊慑地呆住,冷汗逼出脊背,想要撒腿侧开,却已是来不及——
叮当一声锐响,眼前的银剑被暗器狠狠击中,偏了力道,直直刺向我身旁。我立即拔腿跑出“在水一方”,以平生最大的速度逃离刺客的追击,斗篷飞旋如雪,涌起一股生冷的风。
一抹鸦青色人影疾速掠过我,顿时,身后铮铮之声大盛,两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