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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郡吏们驹愕然变色,眼中迸射出意外的震惊,显然是没有料到,那个出身卑微的口吃小吏,突然间变的不口吃了,竟然还敢这样挑战他们所有人。
就连那赵范也愣在了原地,被邓艾的激烈表现吓到,一时间不知如何时好。
邓艾这才强压下了火气,向着赵范一拱手,不卑不亢道:“赵太守,下官言语有些过激,还请太守大人恕罪,但属下却也是在为大人设想,以大人眼下的处境,属下实在想不出,除了冒险用属下之计外,大人还能有别的什么出路。”
这一番话,邓艾够心平气和,听的赵范身形微微一震,蓦然间也清醒了过来。
他沉默了。
想当初陶商平定荆南之时,他拒不归顺,逃往交州也就罢了,如今又投奔了太平天国,为洪秀全效力,可以说已经是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陶商非杀他不可,他断无投降大魏的机会。
而面对石达开的进攻,倘若他是不战而逃,跑到了洪秀全那里,以洪秀全的性格,绝对也不会放过他。
投降大魏,弃城而逃都不是办法,他就只有坚守郴县,为洪秀全争取到足够的撤退时间一条路可选。
可正如邓艾所说,如果不出奇策的话,用常规手段,就凭他这点战斗力低下的桂阳郡兵,他是断无可能守得住郴县,哪怕是一天都无可能。
沉吟了许久,赵范轻叹一声,苦着脸道:“没错,你说的很对,本太守确实已无路可走,看来,你的计策虽然听起来荒唐,本太守也只有一试了。”
邓艾长松了一口气,激亢的情绪也消了下去,一拱手,结结巴巴的恭给了一句:“郡守大人英……英明。”
左右那些郡吏们,一个个都惊异不已,显然是没有料到,赵范竟然会采纳邓艾那荒唐的计策。
赵范却一拂手,令道:“邓士载,既然此计乃是你所献,那本太守就给你权力,由你一手去准备吧。”
“属下遵命。”邓艾慷慨一拱手,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丝喜色,似乎是对能担此重担而感到兴奋。
……
一天后,正午。
狂尘遮天,兵甲森森,那一面“石”字大旗,在狂尘中傲然飞舞。
石达开纵马如风,威风凌凌,手提着大刀飞奔在前,引领着他的两万大军,如潮水一般,向着南面狂奔。
翻过一道矮坡,石达开立马横刀,郴县城已映入了他的眼帘。
石达开眼眸之中,掠起了一丝志在必得之色,仿佛那一座桂阳郡治所,在他的眼中不堪一击。
“赵范么,就凭你,也想守住郴县,笑话……”石达开冷哼一声,眉宇中流过一丝不屑。
自临湘以来,石达开大军一路南下,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没有谁能挡住他的兵锋。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追击洪秀全,为大魏皇帝尽可能的立下战功,以报陶商之恩。
就在半日之前,他已收到了斥侯的情报,言是洪秀全畏惧他的反戈一击,已经提前带着一众败兵弃了郴县南逃。
很显然,洪秀全对他的反戈一击,大为震恐,根本不敢直面他的锋芒。
石达开同样从斥侯那里得知,洪秀全为了拖延自己的追击,下令叫桂阳太守赵范,率五千郡兵固守郴县,以阻挡自己的兵锋。
石达开曾为太平天国之王,对赵范此人的能力,自然是再了解不过,对那些桂阳藉的守城太平军实力,也非常了解。
这些当地的太平军士卒,并没有交州藉的太平军那么狂热,多是他们攻下桂阳之后,利用赵范等旧日豪强们的残存影响力,就地扩召而来,战斗力甚至还不如那些交州藉的女圣兵强悍。
石达开很清楚洪秀全的想法,无非是想牺牲赵范和那五千兵马,来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逃往曲江关,据住五岭之险,封住荆州南入交州的路线。
“哼,洪秀全,你的眼里果然只有你自己,为了自己活命,你任何人都能牺牲,可惜,你以为区区一个赵范,就能救得了你么……”
石达开嘴角扬起了讽刺的冷笑,深吸一口气,挥刀喝道:“大军继续前进,随本将速破郴县,继续追击洪贼。”
号令传下,石达开策马下丘,直奔郴县北门而去。
大魏兵流滚滚如潮,转眼间便杀到郴县城前。
石达开战意已被点燃,他已做好了挥师狂攻,强行攻破郴县,宰了赵范,杀尽五千顽抗太平军的准备。
就在石达开刚要下令,全军列阵,大举攻城之时,他却忽然间看清了郴县北门一线的形势。
“这个赵范,他在耍什么花招?”石达开目露奇色,急是勒住战马,喝住了汹涌狂奔的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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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二章 故布疑阵
号令传下,两万大军骤然止步,于北门前数百步,列阵不前。
不仅仅是石达开,两万大魏将士们,望着敌城那怪异的画面,无不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个个都一头的雾水。
按照常理来说,赵范得知他们大军前来,必已令五千兵马尽数上城,弓弩瞄准备,檑木飞石举起,严阵以待的等着魏军前来进攻。
但眼前所见的画面,却太出乎他们的意料。
原本应该密密麻麻列满人头的城墙一线,此刻竟然是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原本应该高悬的吊桥,竟然处在落下的状态中。
原本当紧闭的城门,此刻竟然也大大的倘开着,还看不见半个守门的士卒,只看到七八名老者,正在门口旁若无人的洒水扫地,仿佛根本没把他们这两万大军放在眼里。
这是什么情况?
大魏将士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都迸射出了同样一个问号,一会看看彼此,一会又望望空空如也的敌城,个个都是茫然不解的表情。
看着眼前形势,原本杀气腾腾的石达开,此刻一身的杀气已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狐疑。
两万魏军,就此止步于敌城之前,既不退兵,也不攻城,形成了僵持之势。
郴县北门城头。
数以千计的太平军士卒,正蜷缩着身子,蹲在女墙之下,一个个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更别说抬头露面。
几千号人是个个捏了一把汗,生恐城门就这么大开着,下一秒钟魏军就堂而皇之的冲进城来,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躲藏在城楼中的赵范,此刻早已浸出了一头的冷汗,人不敢出去,却不时的趴在门缝上,居高临下向着城外张望,一颗心是扑腾扑腾的狂跳,脸上写着斗大的两个“紧张”。
赵范身后,那些郡中大匈吏们,一个个也都慌张不安,不时的擦着汗,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口。
一群慌张不安的人当中,唯独有邓艾一人,却气定神闲,坐在角落里呷着一口小酒,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相仿的沉稳气质。
赵范回过头来,在角落里寻到了邓艾,见得邓艾那副轻松的样子,眼中不由就迸射出了厌恶恼火之色。
他几步就奔了过去,冲着邓艾沉声质问道:“邓士载,敌人已经站在眼皮子底下了,你还有心情喝酒,你什么意思!”
邓艾放下了酒杯,缓缓的站了起来,语气从容淡定的笑道:“魏军既然没有立刻进……进攻,就说明那石达开已经中了属下的空……空城之计,心生了疑惑,稍后自会退兵而去,太守大人何必这么焦……焦虑,不如坐下来喝杯酒。”
见邓艾说的那么轻松自信,赵范紧张烦躁的情绪,这才稍稍平伏,却又忧虑道:“那石贼现在是没有进攻,但这并不代表你的计策就成功了,万一他呆会看破了你的计策,仍旧发动进攻,邓艾,到时候这失陷郴县的责任,本太守要你一人承担。”
赵范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了,呆会石达开要是发动进攻的话,他是绝对不敢率军进行抵抗,会立刻弃城而逃。
而到时候他逃到了洪秀全那里,被洪秀全责问起来,他赵范就会把失城的责任,统统都推在邓艾身上,叫他来背这个黑锅,以死谢罪。
邓艾眉头微微一凝,眼中掠过一丝不悦,甚至是一丝鄙夷。
是的,他从心里边对赵范产生了几分鄙视。
要知道,他不过是郡中一员小吏而已,就算这空城计乃是他所献,但这采纳的决定权,最终却仍在他赵范手中。
而赵范既然决定用空城计,那就意味着,他同时也愿意承担计策失利所产生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