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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见她这般,默然一瞬。片刻后他才又道:“确实。不知月姑娘在峨眉这几日,是否有见过一名约十七八岁的女子,名叫丹凤公主。”
天心月闻言笑了,她道:“丹凤不曾有缘一见,倒是见着了一只燕子。”
无情略挑眉。在对人心的揣摩以及了解上,他自认不如天心月。故而天心月说的话,无论真假,他都会择一二作为参考。无情问:“看来姑娘遇见了。”
天心月道:“我思来想去,峨眉能惊动神侯府的大事,大概也就只有这两位了。”
她抬眸:“珠光宝气阁出事了?”
天心月其实猜对了一半。
她猜到霍天青和上官飞燕可能在参与一盘利益巨大的棋局,但因为信息太少,所以猜不透这棋局是什么。而如今无情的到来,将最后的一块拼图送给了她。
——珠光宝气阁的大掌柜阎铁栅死了。
无情道:“这件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阎铁栅是金鹏王朝的旧臣,他一死,珠光宝气阁的财产便全落入了霍天青的手里。而霍天青与丹凤公主关系交易匪浅,据我们所知,这位丹凤公主已经向陆小凤求助,请西门吹雪来杀独孤一鹤了?”
无情眼皮微抬,看向天心月。
天心月向他颔首:“确实,他们约在明日正午,峨眉山舍身崖决斗。”
无情道:“这就对了。”
昔年金鹏王朝政权颠覆,旧王携带大量财宝出逃。出逃后,因为太子无复国之心,故而这笔钱分成了几份,由太子和出逃的旧臣各领一份以期未来。根据神侯府的调查,阎铁栅是当年的太监总管,而独孤一鹤则是当年护着太子出逃的武将。就连陆小凤的朋友,江湖有名的富人霍休——都是姓上官的。
陆小凤在查这件事的时候,神侯府也在查。两方合作后,便反给下局者设了一盘棋。霍休大约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猝不及防坠了局里,反成了棋子。让神侯府抓稳了证据,已经缉拿归案。但霍休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有关丹凤公主的下落,大概是他认为丹凤公主没有被抓住,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所以只要不真要了他的命,他就绝不会开口。
——而他知道神侯府还在等宝藏的藏着的地点,不会,也不敢要了他的命。
考虑到霍天青与丹凤公主事发时在外,尚且不知霍休已经入网。加上珠光宝气阁财富的线索在霍天青手里,无情和陆小凤都认为过早打草惊蛇不是好事,所以方才轻车简行,各自追着两人的线索到了峨眉。
天心月听到这里,皱眉问了句:“若是如此,不过是金鹏王朝内部的纠纷,哪里值得神侯府过问。”
无情笑了,他说:“月姑娘,这可是一笔加起来占了约天下五分的财富。这样一笔财富,无论落到了谁的手里,都注定无法平静。”
天心月:“盛大人的意思是——”她伸出手,点了茶水写了一个“相”字,“他也盯上了吗?”
无情微微颔首:“这笔钱财,若是落进了他手里,后果难以预料。”
天心月面色微凝:“神侯莫不是怕——”
无情说:“不臣之心,人尽皆知。我们只能将自己能做都做尽了,更何况,前线的将士们若得了这样一笔军饷,想来这个冬天也要好过的多。”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这笔钱,神侯府也打算插上一手,并且直接往前线送了。
天心月不是垂髻小儿,更从未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候,她飞快便理解了神侯府想要黑吃黑的想法,并认为毫无不妥。
这世道本就做不到非黑即白。即使是神侯府,也有着一两件无法摆上台面的秘密。
但只要掌舵的方向不出错,有时候的细节,当真不必过问这么多。
天心月道:“这位丹凤公主,恐怕就是上官飞燕。”
无情颔首:“我也是这样猜测,月姑娘既然遇见过上官飞燕,那么知道她在哪儿吗?”
天心月说:“自昨日起,她和霍天青就没有回过客栈。但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儿。”
天心月笑道:“去问问苏少英吧,或许他邀了客人前往峨眉做客了。”
无情闻言看了天心月一眼,他没有怀疑天心月的话,只是道了谢。
天心月摇了摇头,浅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能帮诸位的本就不多,这点小事真的不必了。”
无情没有说话。
但天心月却听见了声音。
冷血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压着沉甸甸的云。
他站得沉默又笔直,对天心月道:“需要。”
天心月讶然回首。
冷血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既然有恩,便该报。”
作者有话要说: 唉……
今日的月总:往事如烟,一吹就散。
☆、套路十六
无情又执起了自己的书简,在这闹市的茶肆之中,他也不觉得吵闹,只是对冷血吩咐:“四师弟,我还有些事,劳烦你送月姑娘回去。”
冷血应了,天心月却觉得很不自在。
她对无情道:“盛大人,不必如此劳烦——”
她对上了无情的眼睛,天心月哑然,忽而她又笑了声。
她对无情道:“多谢大人好意了,只是我也有一事相求。”
无情抬头,天心月道:“大人有公务在身,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我如今是移花宫的鸾凤,还请大人不要叫错。”
无情闻言微微挑了眉,但他还是应下了。
天心月便松了口气。只要无情答应了,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西门吹雪知道。那么她追着无情给出的信息,特意来这一趟,便不算白来。
她道了谢,便打算回去了。
冷血陪在她身边。
天心月看着街边商贩叫卖,人流攒动。她站在人群之中,却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今日大约遇上了赶集,来往的行人由多,天心月来时难免被人推耸冲撞,但她回去的这一路上,却像是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无人叨扰。
天心月便抬头看向为她寻出了一路的冷血。
他看起来要比当年更冷硬了些,也更沉稳了些。倒是和天心月梦里的模样有了些区别。
天心月看着冷血冷硬的棱角,忍不住便生出了玩笑的心思,对他道:“冷四爷如此,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冷血闻声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匆忙,又慌忙别了过去。
他抿着嘴,并不搭话。
天心月便道:“我还是更习惯当初你追在我身后,拿剑追捕我。如今你在我身旁,却不追着我,反倒让我觉得奇怪。”
冷血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道:“神侯府取消了你的通缉令。”
“我没有再抓你的理由。”
这句话无情原本已经说过,如今从冷血口里再听见,天心月只觉得新鲜。她只记得冷血对着自己说“红颜枯骨,不过如此”,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自己说“有恩报恩”。
天心月觉得自己和神侯府之间,不过相互利用罢了,相互利用的基础上,最多再加上点儿互帮互助,若说有恩实则谈不上。无情这么说,大概是因为他们认识太久,他觉得自己可怜。
冷血会这么说,是因为受了无情的意吗?
无情的意思天心月大概能明白一点,当年冷血追杀她,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无情了解她,怕她心里存了对冷血的恨,藏得深,不知何时便会冒出来伤他师弟一下,倒不如趁着这次相遇的机会,让自己明白当初都是误会,让她不要记恨冷血。
天心月叹了口气,她哪里会记恨冷血?
先不说当初的事情,以冷血的立场而言不过只是执行公务,单说她自己的想法……真要算起来,是她欠冷血吧。
天心月想了想当初自己对冷血做过的事情,觉得就算现在冷血对她拔剑说不原谅她,她都能理解。
当初她为了逃脱,也可谓是不择手段了。
也得亏面对她的人是冷血,是毫不为她所动的冷血,己心坚定的冷血。她在冷血的身上感受到了最深的挫败,也感受到了最纯粹的心。
只可惜她拥有的打动不了这颗心,在这颗心的面前,她自惭形秽。
天心月忽然发现自己此刻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回忆起过去。先前明明听见名字都会牵引思绪,可现如今面对面见了真人,天心月倒反而心如止水。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手腕,平稳有力,似乎还残留着探脉着的指尖温度。
“鸾凤,呼吸。”
天心月好好地在呼吸,她闻见桂花糕的甜味,还有藕粉的香气。她的心脏搏动着,虽然微弱、又偶尔有些不平,但总归在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