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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德的步子僵住了,下一刻,他撞开那扇门。
他看到沈均凌乱的发丝,苍白的脸,还有溢出嘴角的鲜红。
“小师弟!”
宋德又惊又痛,抱住床上瑟瑟发抖的人。
可是他痛得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了。
低低的呜咽随着鲜血从喉里涌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襟。
宋德渡了真气过去,可是没有用,完全无法减轻他的痛苦。
这种症状他太熟悉了。
“千缠丝!你怎么中了千缠丝!”宋德紧紧抱住他,他的额角有一块淤青,显然是翻滚时撞上了床角。
唐芙站在一旁,默默垂泪。
“小师弟。我是大师兄啊。你睁开眼。不痛了不痛了……”宋德地真气源源不断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沈均终于停止了发抖。缓缓在宋德怀里睡去。
“他这样。多久了……”宋德擦拭他嘴角地鲜血。额上地汗水。
“一个月零七天。”唐芙清清楚楚地记得他落到自己院子里地那天。
“我守着他。你能不能帮我打一桶热水来?”
唐芙点点头。
宋德小心脱去沈均地衣衫。
寒毒的折磨让他日渐削瘦,抱在手上好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
白皙的身上布满了青丝,寒毒由里到外,回天乏术。
宋德的手颤抖着为他擦拭身体,抬头却看到了他迷茫的眼神。
“大师兄?”他疑惑地开口,声音轻轻的,好像这是一个一吹就散的幻影。
“是……”宋德轻声回答,“是我。”
沈均闭上了眼,苦笑道:“是梦。”
“不是梦,你睁开眼看我,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均惊讶地张开眼,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
疼痛早已折磨得他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可是这一刻,大师兄的声音,大师兄的呼吸,大师兄抚在他脸上的手。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地,不是梦!
他慌了,退开来。
可是小小的木桶里,他无处可退。
“小师弟……”宋德心痛地看着他的退缩。
沈均意识到自己的**,意识到那些无法掩饰的寒丝毒。
他都看到了,他都知道了!
“我……”沈均动了动嘴唇,终究是说不出话来。
宽大的浴巾包裹住他地身体,他不自在地躲避着。却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一个人默默忍受疼痛?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大师兄!”宋德帮他穿上干爽的衣服,责问一句接一句,眼里却是化不开的心痛。
“对不起……”沈均低声说。
“对不起谁?”
“对不起……”沈均垂下眼帘。
“是不是你。治好了敏敏的千缠丝。”
沈均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把毒转嫁到自己身上了?”
“三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
“三年后,为什么不来见我?”
沈均摇了摇头,“大师兄,别问了……”
宋德抓住他双臂的手松了开来,在沈均错愕的眼神中,将他搂进怀里。
“师傅很想你,敏敏很想你。我很想你……”
“你恨我吗?”沈均感觉到宋德落在他肩上的泪,一双眼睛无措地看着前方。
那地方,空无一物。
“大师兄,对不起。”沈均苦笑着垂下眼帘。
宋德一抖,双臂收紧,沈均可以感受到他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宋德没有让周敏知道沈均地下落,他也假装自己仍不知道千缠丝的真相。
沈均仍然住在锦绣布庄。
宋德每个下午到锦绣布庄陪他,在寒毒发作的时候紧紧抱住他发抖地身子。
再疼。他都只是隐忍地咬着下唇,咬得血肉模糊,看得宋德心疼,撬开他的口,让他咬着自己的手。
他疼的时候,他抱着他,回忆他们在天一门的时候,一起上山,一起下水。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捣蛋……
大多数时候。沈均是听不到的,他紧紧抓住宋德的前襟,不住抽搐,冷汗直流。
直到疼晕过去,宋德帮他清洗身体。
他说,小师弟最爱干净了,一定不能忍受一身粘腻。
他把宋府最珍贵的药材搬到锦绣布庄,如果世上真有仙芝灵丹,他愿意折寿换来,只要能延长他的寿命。
沈均虚弱地笑了笑,“大师兄,这不是延长我地痛苦吗?”
周敏临盆的那一天,宋德陪在沈均身边。
周敏抱着孩子,眼神黯了黯。
宋德以为瞒得很好,却不知道女子最是心细。
他以为她不知道沈均的事,其实在他日日往锦绣布庄跑后,她也发现了。
沈均,沈均……
周敏痛苦地闭上眼。
这就是你当初隐瞒的原因吗?
沈均的牺牲,并没有给宋家带来幸福。
两个人的愧疚,还有遗留在子玉体内的寒毒。
周敏请进天下名医,只能吊着子玉一口气。宋德用尽天下灵丹,却也留不住沈均的生命。
一面墙,两面心伤。
唐掌柜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日日长大,过了适婚年龄,却始终不嫁。
只在那一方小小地院落里,日日刺绣,常常发呆。
两年了……
为了一个必死的人,她这样守着,有意义吗?
这样的疑惑在看到他时通通消失不见。
唐芙不是江湖人,不知道千缠丝是什么样的毒。
但是她觉得。千缠丝就像入骨的爱,得不到回应,只有日日夜夜缠缠绵绵地痛,偏偏那是个太倔强太隐忍的人,痛了也不会喊,伤心也不会哭。只有咬着牙,守着自己的心。
那一天,她听说宋夫人怀孕了。
心里一阵疼痛和愤怒。
为他不值,为他心痛。
为什么不能早点遇上他,为什么不能让他爱上她?
怎么会有人舍得让他伤心,让他难过?
她想要隐瞒住这个消息,却还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口。
看着他愣住,看着他扯出一丝笑容,看着他故作欢欣。
“这样很好……我救不了子玉。希望能他们能有一个健康地孩子。”
唐芙失声痛哭。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地……”
沈均微笑地望着她,安慰道。“别哭,我没事地。”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好像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生命的边缘,拖累了宋家两年多,我也是时候走了。”
唐芙哭着说,“别走……”
“你是个好姑娘,谢谢你。”沈均淡淡地笑着。
唐芙紧紧咬着下唇,摇摇头,“我不是!”
说着冲出房门。
人在愤怒地时候。总是会做出一些不理智地事。
唐芙看着床上面色潮红,不住喘息的沈均,苦笑着低下头。
“我说了,我不是个好姑娘。”
“她不该这么对你的……沈均,沈均,我喜欢你啊……”
沈均听不见声音,在模糊的意识里,一具冰凉的身体贴了上来。
唐芙解开他的衣衫,在看到那青色的寒丝时。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不痛,沈均不痛……”
沈均喘息着回应着她的吻。
结合时,她听到他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疼痛到了极致,她崩溃在他地怀里。
沈均离开的那一天,是四月四日。
不知是少年似春风,还是春风似少年。
沈均是笑着离开的。
他说,芙儿,我想看日出。
他说,芙儿。我想喝茶。
他说。芙儿,我们说会儿话吧。
唐芙颤抖着扶着他出来。颤抖地泡茶,泪流满面地听他说天一门地事。
他说,芙儿,假如那年他们没有进入长安,假如那天他们没有走进茶楼,假如那时她没有招手……
他说,芙儿,对不起……
“沈……”唐芙跪在了地上,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颤抖地抓住他冰凉的手,仿佛一缕留不住的轻烟,直上九天。
宋德怔怔地望着那人凝固在嘴角的微笑。
突然裂开的玉佩让他心里不安,匆匆赶来,却已经错过了最后一面。
“小师弟……”宋德踉跄地走到他身边,他的身上带着阳光的温度,却不是他的体温。
唐芙抱着他的右手,泪湿红妆。
“小师弟,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大师兄啊……”宋德描绘着他地眉眼,好像下一刻,他就会睁开弯弯的眉眼,笑着唤他,大师兄。
其实,他已经很久不笑了,即使笑,也是淡淡的,瘦下来的脸让他的眼睛越发显得大,眼里却是一片苍然与迷茫。
其实,他很想念他的笑,想念在天一门的日子,想念他们一起学文习武,想念他们一起调皮捣蛋,想念他们一起挨骂受罚……
假如那年他们没有进入长安,假如那天他们没有走进茶楼,假如那时她没有招手……
将他冰凉的身子搂进怀里,恨不得将这身躯碾成碎末,再把碎末磨化为青烟,一丝不留地融进自己的怀中。
唐芙一双泪眼恨恨地瞪着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