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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偎在拓拔笑身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马奶酒,心里乘着满满的幸福。
围着篝火,男女们用舞蹈表达着彼此的爱意,归来的战士送出贴身的匕首,女子接过了匕首,投身进男子的怀里。
阿济格默默地喝着酒,玉兰姐姐惆怅地望着篝火。
桌子底下,拓拔笑握住我小小的手,他的掌心像一个小小的火炉,融化了我白雪一样的手。
爷爷走了过来,拓拔笑跟着他离开,我一下子觉得冷了起来,好像温度都被带走了。
阿济格走到我身边。
——涟涟,你喜欢拓拔笑吗?
我红着脸,点点头。
——八年了……涟涟真的长大了。
阿济格笑了笑,可是他明明不开心。
——涟涟是开在天山上的花朵,如果为了心爱的人必须堕落污浊的凡尘,你也愿意吗?
——我不明白……
我迷惑地看着他。
阿济格认真地看着我,说,如果有一天,涟涟觉得累了,孤单了,记住,吉尔哈特永远是你的家。
我甜甜一笑。
——我知道!吉尔哈特是我的家,首领是我的爷爷,阿济格是我的哥哥!
阿济格的身子一震,苦笑道,是啊,阿济格永远是你的哥哥。
——涟涟,过来。
拓拔笑站在不远处,吟吟笑着。
我红着脸走了过去。
——涟涟,你愿意和我回戗国吗?
我想到阿济格刚刚说的话,有一瞬间的怔忪。
——涟涟?
我抬起头,看到他疑惑的神情。
轻轻点了点头,我抱住了他。
他的怀抱就是我的家,我还有什么犹豫的?
离开吉尔哈特之前,我想起了那个养花的女人,想起了拖了三年的约定,还有那个未完的故事。
独自策马,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花儿都谢了,只有那小帐篷天地间默默守候。
——你来啦。
她看到我,没有惊讶,没有欢喜。
——你错过今年的花开了,不过今年的花种倒是剩下了很多。
——我是来跟您告别的。
我轻声打断她,说,我要去戗国了,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吉尔哈特了。
女人顿了顿,抬头看我。
——遇到喜欢的人了?
我红着脸,点点头。
——这些花种给你。
她交给我一袋子花种,说,不知道离开了这片土地它们还能不能生长,到了戗国,你可以种种看。
我接过花种,道了声谢。
——百日红,人们都称它为西域妖花,因为它饮血怒放。如果有一日,那个男人不爱你了,你就种下百日红,用你的血喂它,只要那个男人看到这朵花,就会对你重燃爱意。
我错愕地看着她,摇摇头笑道,他不会的。
女人冷冷一笑,说,你带着吧。
我将花种收起来,突然想起了那个未完的故事。
——后来,你为什么没去找他?
因为,女人惆怅地望着土地,说,他已经回来了,可是我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
——我这一生的等待,只是无望地求他魂兮归来。
——他在我看不到地方死去,朋友带回了他的骨灰,而我,将骨灰洒在了花田里……
我握紧了手中的花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了离开的力气。
距离分不开天和地,生死分不开我和你。
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我想把握自己得来不易的幸福。
离开吉尔哈特的时候,天一如既往的蓝。
阿济格抱了抱我,说,我悉心照顾了八年的花儿被人摘走了。
——一定要幸福啊……
我用力地点头。
领子一紧,拓拔笑把我拉回了他怀里,示威地看着阿济格。
我仰头对他微笑,他宠溺地揉揉我的脑袋。
玉兰姐姐说,无论如何,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疼爱的妹妹。
爷爷说,拓拔笑的名声并不好,如果他对你不好,记得回家!
我笑着点头,我不相信别人的话,只相信自己的感受,他对我,真的很好。
4)
他带着我一路向东,到了戗国王廷,到了青州。
一路上,是我所未见过也不曾想象过的世界。
我一路惊叹着,听他介绍着各地的风情。
我终于知道,吉尔哈特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吉尔哈特东边还有戗国,戗国南部还有陈国。
我们的家在戗国和陈国的交界处,那地方叫做青州。
我们住的地方,叫做将军府。
结实的木头房子,和吉尔哈特的帐篷全然不同。
将军府里的人很多很多,但是拓拔笑说,他们都是下人。
我不太明白什么是下人,我对他们好的时候,他们总是受宠若惊的模样。
那时候我终于知道,将军府里还有另一种人,那种人叫做主子,比如最大的主子,是拓拔笑,然后是我,还有和我一样的许多人。
我的心脏一阵阵的刺痛,原来拓拔笑有很多的妻子,和我一样的。
小圆说,不是妻,是妾。
她们并不友善,明里暗里地欺负我,可是我不在意,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相互倾轧呢。
虽然拓拔笑有很多的侍妾,但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而已。
我等了他三个月,他陪了我三个月。
那三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他温柔地看着我,帮我挽起妇人的发髻。
其他人都叫我怡夫人,但他仍然温柔地唤我“我的涟涟”。
三个月后,他奉旨出征。
我在来怡园里等他,开始种养百日红。
我听到下人们说,怡夫人越来越沉静了,刚来的时候还像个天真的孩子呢……
我悄悄走开。
三个月,我的变化这么大么……
阿济格守护了八年的孩子,在三个月里长大了么……
拓拔笑离开了半年,回来的时候,又带回了另一个女子。
我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心痛得无力微笑。
小小的来怡园,窄窄的一方花圃,成了我所有的寄托。
带了的三十几粒种子,死了一大半。
吉尔哈特的花,怎么能在青州的土壤上盛开呢。
我苦笑着,落下了一滴滴眼泪。
却再没有人为我拭去。
我割开手臂内侧,鲜血落到了土壤里。
一个月后,那地方长出了小芽。
没有不流鲜血的成长,没有不经疼痛的化蝶。
将军府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时候,我还是能见到拓拔笑的,只不过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如最初。
我好想念那时他的温柔,想念他低声唤我的名字,想念那一夜他掌心的温度。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终于明白了那时阿济格的话,明白了爷爷的担忧。
可是吉尔哈特,好远好远,没有阿济格,我不认得回家的路。
也或许,我仍然抱有幻想,幻想有一天他会回头。
百日红一日日的成长,他二十五岁的生日快到了,我希望在那一日送给他。
离开吉尔哈特之后,我的身体一直好不起来,或许是等待拓拔笑的那三个月里着了凉,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昏昏沉沉的躺着,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话。
得知是新来的奴婢,我失望地闭上眼睛。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新来的奴婢长相普通,却有一双聪慧的眼睛。
她看懂了百日红,不知道是否看懂了我的心。
最后一次割破手臂,我惨然一笑。
他最讨厌女人用这样的心计了,即便受伤的是女人自己。
我这最后的怒放,并不真的奢望他能回心转意。
那样渺茫的希望啊……
我开始羡慕那养花的女人,至少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而我,什么都没有了。
——夫人,将军让我们把花送回来。
门口的仆人将花搬进屋,抱歉地对我说。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下人们都走了,把百日红放置在门边,摇曳生姿。
夜里起风了,有点凉,我披上白狐裘,关上了门窗。
白狐裘,是玉兰姐姐缝制的,是阿济格亲手为我披上的,这份温暖,从吉尔哈特到了青州,始终相伴。
已经六月份了。
吉尔哈特的六月很美,风吹草低的时候,我最喜欢牵着小白到处乱走,跑到小山坡上,我躺着晒太阳,小白就撒开了蹄子狂奔。
小白……小白现在在哪里呢?
那时候把它留在了吉尔哈特,阿济格说会帮我照顾它。
现在它是不是在草原上狂奔,它会不会想起我这个曾经的主人?
玉兰姐姐,她和阿济格怎么样了?
成亲了吗?有孩子了吗?
如果他们有了孩子,该叫我姑姑呢……
爷爷的身体还好吗?没有了乌兰布的威胁,他的生活应该很安逸吧。
我突然想起了草原上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歌谣好像是这么唱的——
风吹草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