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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师兄——
老实说,见面的次数和时间并不多,但他为人处世的方式态度深深影响了费夷吾。
如果可以,她非常想选择师兄作为父亲。师兄其人,话虽不多,句句让人心服口服。
上次师兄在山里问起流光,费夷吾没能藏住,只隐晦地说她山下结识的朋友为了给父母报仇,夺走了几个坏人的命。
师兄并没有对这个人的好坏下定义,他说的那番话,费夷吾到现在仍会拿出来反复思考:
“道德法律约束的多数是不会破坏它的人,而有些人即便为情理所不容,内心也有一道约束自己的准绳。这准绳有时是人,有时是物。如果这道准绳的约束力足够强大,那么他/她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好人也说不定呢。所以不要急于给这个人判死刑,多观察他/她的行事准则,找出那道准绳。”
费夷吾想,流光的准绳就是不会再取人性命了。
至于那些已经死去的——她已经在努力积攒阴德了不是吗?
而亲生父母算不算家长呢……
心有灵犀,流光的第二个问题是:十五和爸爸妈妈关系亲密吗?
“不、不太亲密。”费夷吾不假思索。
并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一家三口生活了十七八年,就算猫猫狗狗也会生出点感情。
但如果说把关乎一生的大事交给他们两个人来决定,费夷吾万万不同意。
离开那座寨子时,爸妈都不甚在意。听说师父给她安排了一个终身工作,那两个人别提多高兴,问都没问工作内容是什么。
妈妈甚至直白地说:“工资自己存着,将来拿出一部分给我们养老就好。”
可把费夷吾郁闷坏了。
两代人之间的关系只剩下:我养你成年,你为我送终。
血缘亲情为什么如此淡薄,费夷吾自己也想不通。
大概……是她太笨了吧。
流光继续道:“这次是形势严峻,钟魁目的尚不明确,我怕牵连到你,所以让你回神农架。第三个问题,如果没这次意外,你会回山上吗?”
“要的,师父原定的计划是明年年中。”
这问题也很是让人愁闷。
费夷吾哭丧着脸道:“明年师父退休,我就要接替她的位置,维护道观日常。”
道观是连通两界的管道。
道观,管道。
还真挺押韵的。费夷吾腹诽。
“第四个问题,回去了,还能再下山吗?”
“能是能,不过可能时间会比较少。”
“好,那第五个问题。”流光道,“你可以结婚吗?”
“诶?”费夷吾哑火,这个她真的不知道,也没问过师父。
事实上,她打算回去跟师父确认一下:如果明年真正成为守山人,是不是除了假期都必须窝在神农架。
那样的话就是异地恋了,她没信心,也替流光没信心。
一路问下来,流光心里有了概念。
“第六个问题。”
“怎么还有问题?”费夷吾急了,“小鱼儿和钱阿姨她们你不管了吗?”
“快好了。”流光捏捏她手心,安抚她,“既然将来道观由你管理,那接不接受其他人入住,也是由你来决定咯?”
“应该是吧。”费夷吾不太确定,扯来便笺本,把问题记下来。
流光等到她写完,继续道:“那么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姑且忽略第五个问题。如果我想把你娶回家,或者我要嫁……给你,我应该找你师父师兄,还是找你爸爸妈妈?”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点。
☆、080:没问题了
于是在越老板环环相扣的引导下; 费夷吾“见见家长”的邀请摒除强行入戏的第二重解释; 只留上门提亲这一约定俗成的特定用法; 郑重列入越老板行程表。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天外飞来陨石咣当一下砸晕了费夷吾。越老板心满意足去接洛鱼和老钱; 费夷吾在客厅发了会儿呆,又把自己关进卫生间; 开始思考人生。
迄昨天为止,结婚这件事尚未进入费夷吾的思想体系。
考上大学离开家乡是学生时代的终极目标。
她达到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庆祝小“废物”考上大学的家庭旅行以车祸告终。
流落深山无名道观; 费夷吾没能和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一样; 在大学环境塑造社会人格,规划以后的人生。
师父言传身教; 养成了她得过且过的安逸态度。
下山到海城也没什么压力; 城里不好混,马马虎虎过,大不了回山里呗。
之后碰上管吃管住管还账单的越老板; 继而稀里糊涂成为师父的继承人,甚至捞上了两界守山人的铁饭碗。
费夷吾认为自己的人生可真称得上顺风顺水; 一步登天。
因此……
她强迫自己要慎重对待越老板的提亲事件。
*
接回洛鱼和老钱; 流光遍寻不到费夷吾; 打电话过去,却听到卫生间响起铃声。
费夷吾牙疼似的“哼哼”,说自己在思考人生大事。就挂了电话。
流光发去信息:'问你个问题。'
费夷吾把手机翻了个面,怎么,越老板以为她是答题机器人吗?
又一声提示。
重力感应到主人的动作; 屏幕自动亮起。
费夷吾在心里默数到——三,瞄了眼屏幕。
'撇开所有外因不论,你愿意吗?'
嫁我,或者娶我。随你喜欢。
头疼。
重点在于费夷吾没什么不愿意的,找不出任何拒绝对方的点。
'你情我愿,没必要多想。'
盯着屏幕倒映的节能灯光斑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门被敲响了。
“我去找廖医生了哦。”
诶?!
头疼了吗?
一看信息发送自45分钟前,费夷吾慌神。
“等等!”
说去找廖医生纯粹是逗费夷吾的玩笑话,流光知道她发起呆来无边无际,担心她饿肚子,诳人出来而已。
卫生间梆铛响了两下,接着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流光不及多想,扭开门锁冲进去——
差点一脚踩到费夷吾手上。
马桶上坐太久,腿麻了。起得太急,人摔了。脑门结结实实地磕在洗手台边沿,鼓出一大包。
泪眼模糊中见流光弯弯眉眼一副看足乐子的模样,费夷吾小声嘀咕:“我就知道没这么顺利。”
“什么?”
“我说啊……我这小半辈子太顺利了,要什么有什么,没想到的好东西也有人一股脑送过来。老天肯定在前面给我挖了个大坑。”
费夷吾眼泪汪汪,“所以我知道自己以后肯定多灾多难,你看,这不就应验了。”
额前翘起来的那缕刘海几乎要戳到人,流光声音都有些异样:“你在说什么?”
鉴于对方明确表达过结婚意愿,本着网上查来的“婚姻双方需坦诚相待”的基本原则,她把满脑门官司摊开来讲。
从何德何能大难不死,到神鬼奇谋完好无损,再到萍水相逢喜结良缘。
从卫生间讲到卧室。
一开始流光还觉得小十五的脑回路果然非同凡响,听到最后却是沉默。
冰袋扣上脑门,看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费夷吾,流光板着脸问道:“你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吗?”
受被子和冰袋双重包围的脑袋小幅度晃动。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费夷吾露出下半张脸,可怜兮兮地问:“看在我受伤的份上,能不能不要问问题了?”
“好。”流光把冰袋固定好位置,指腹掠过她鼻梁,最后停在唇上,“那你听我分析,等我说完了你再告诉我是不是这么回事。”
费夷吾很自然地用唇摩擦生热暖热了冰冷的手指。
“你家人给你起的这名字,我可以肯定没按什么好心。你回海城这么久,信和电话一个都没有。这不是父母对子女应有的态度。他们没那么爱你。”
“出车祸,你和妈妈流落深山,你师父固然有收留你们的恩惠,但你吃穿用度都是你自己双手耕作得来的,你没欠你师父什么。而且你很尊重师父,她一个电话一条信息发过来,你就会立刻赶回去。她让你继承道观,你有选择不继承的权利,但是你还是答应了。”
“来海城,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公平交易。更不用说别人付出的些微报酬根本是你拿自身健康和安全换来的。”
“你觉得遇到我很幸运,但是小十五,你是不是忘了,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是想牺牲你救我自己。上次在乱葬岗要不是你来救我,我可能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了”
“你与世无争,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