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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摇头道:“说到底,小生敬的,不过是自己心里的理罢了。”顿了一下,觉着听上去有些不敬,因笑道,“方丈快别放在心上,都是小生胡诌的。”
那方丈却慈眉善目地道了一声佛号,然后合十与林瑜一礼道:“这便是施主心中有佛了。”
林瑜听了,一时哭笑不得。
老太妃见他俩打完了机锋,方开口道:“林小子莫理他,老和尚参禅快参出魔来了。”说着,扫一眼林瑜身后的苏木,点点头,心道这便很好了。
老方丈笑道:“也比你这个混不吝的要自在一些。”领着两人进了后院他的方丈房,自己就坐在外间,品茗打谱,果然好不自在。
“他与我是旧识,等我走了还要叫他给我主持法会的。”老太妃笑一声,外头方丈就接口道:“老太妃好大的脸,老衲自当了方丈之后再不做法会的。”
“脸再大也没老和尚皮厚,你要是敢不做,我就夜夜入你的梦,缠着你叫你修不得佛参不得禅,日日不得安宁也就罢了!”方丈听了,低头一笑不语了。
林瑜含笑听着两个老人家斗过了嘴,方问道:“老太妃今日来找我可是想见见他。”说着一指门外苏木站着的地方。
她就一笑,道:“知道他活得好好的,见他作甚,以后的路自己走罢,我是管不得了。”敲了敲窗户,一个中年和尚就翻身进来,指了林瑜对他道,“细瞧瞧。看清楚没,这就是你们以后的主子。”林瑜一瞧,可不就是之前领他进来的知客僧么!
知客僧二话不说,就跪了,冲着林瑜磕了三个头。
林瑜一僵,还没来得及拦呢,人家都已经磕完了,他无奈地起身道:“我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礼。”将人一使劲给扶了起来。
和尚一愣,不意这个看起来纤细的少年公子居然有这样的力道,就顺着他的意思直起了身。
“我倒是好奇,你怎的就没用那个印信?”老太妃问道,“有段时间林如海的境况可是不怎么好。”
林瑜轻描淡写道:“哦,您说那事啊,那个我原本自有打算。”至于为什么不用那个印信么,他想了想,道,“虽然算不上来历不明,但是也完全不熟悉,彼此都没什么信任,用了我反而不放心。再者,我还没有抢夺一个老人最后一点傍身力量的意思。”
老太妃嗤笑一声,道:“说得好听,你怎就不说自己疑心太过呢?”
林瑜一笑,不置可否道:“人之常情,不是吗?我也不信,您当初想的不是帮过一次,还了收留这家伙的人情就好了。”
一老一小对视一眼,彼此勾起一个心照不宣地假笑来。
老太妃的心腹自然不止知客僧一人,她领着他见过了一个衙门里面的吏目——说来还是熟人,林瑜虽没见过他,他却知道林瑜。一个青楼的老鸨,还有人牙子等,三教九流不一而足。
这一回林瑜事先知道了,见有人跪就想先扶住了,没想到老太妃拦住了他道:“这个礼你非受不可。”
林瑜无奈,只好结结实实地受了好些人的大礼,完了对老太妃抱怨道:“我今儿真是折寿来了。”
“也不知你哪来的这破毛病。”老太妃哼一声,心道人家欢喜还来不及,就这孩子古怪,掏出一张单子甩给他道,“这些是我多年来悄悄置下的产业,有一些给你,那些化了红线的是给他的,你看他哪一天当得起来了就给他便是。”
林瑜接了单子也不看,反手扣在桌上,怀疑地打量老太妃,道:“我怎么听着这话头不大对?”
老太妃摆摆手道:“这个你别管,天命有终,你也管不了,好好待他们,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就赶林瑜走。
林瑜眯着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外头端坐喝茶的老和尚,一点头带着疑虑出了门。
等林瑜回了府,单子上那些产业的掌柜的自寻了林府来交接。林瑜一一的问了,有愿意留下的就继续做着,不愿意的就放了人出去做个富家翁。
如此忙忙碌碌地过了年,因着正月初五的时候就要开衙,林如海那边还立等着用京墨呢。林瑜连年都没好生过,收拾了准备随时离开姑苏。
灵芝见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却不见林瑜动身,便道还有事,就问:“大爷,是在等什么吗?”
林瑜不动声色地滑过苏木一无所觉的脸,淡淡道:“在等一个消息。”
果见晚膳之后,黄石匆匆赶来,附耳与林瑜说了些什么。
林瑜点点头,道:“苏木。”
还在清点着自己有什么东西忘带的苏木抬头,看林瑜看向自己的样子不知怎么心头一跳,手里的一块砚台就掉在地上跌了个几瓣。
看了看地上的黑色的碎片,林瑜沉默一下道:“灵芝收拾着,叫码头准备开船,苏木你跟我来。”打量了一下苏木身上没什么忌讳的颜色,他就转身往前走了,还在怔楞的苏木被黄石一拉,忙跟了上去。
越是走,苏木越是慌张,这条路他走过太多次。等看到熟悉的但是已经披上素白的府邸时,他整个人一木,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着进去的。
等看到灵堂时,他已经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林瑜看着空无一人的灵堂,知道是有人给他们腾出了空档,便指着蒲团上已经准备好的一叠孝服对着黄石示意了一下。黄石点点头,拽起苏木就拖着他往灵前走。
林瑜则往着后院的方向走去,按照先前老太妃吩咐的,左弯右拐的来到了她的院子。院子里黑黝黝的,那些仆从想是已经遣散了,他推开门进去,也没见有人阻拦。
果不其然,那嬷嬷正踩着凳子准备上吊呢!见林瑜来了,知道自己是寻不成死了,便对着漆黑的屋内叹道:“你都躺下啦,还要来管我,真是好没道理。”
林瑜也不说话,见她下来,便将手里的一封信与她。那嬷嬷伸手接了,看了后仔细地叠起掖在怀里,道:“我姓刘,您换我一声刘嬷嬷就好了。”
等刘嬷嬷收拾了一些梯己,两人回到灵堂的时候苏木已经换上了孝服,默默地抽着鼻子跪在灵前烧纸钱。
刘嬷嬷见了他红通通的眼眶,叹道:“那些个子孙,也就你还有些良心。”
林瑜等他们祭奠完毕,这才过去走到灵前折身给这个老太妃行了个大礼,道:“走吧,该有人要来了。”
出来的时候,夜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虽然还暗着,但是夜幕上已经太白高挂。
空中飘起了细细的小雪,黄石也不知什么时候备下了伞,送了三人走着无人的小道去了码头。
码头上灯火通明,林瑜正要收起伞上船,就听见低沉的钟声从城外远远的传来。
一下、一下、又一下,似乎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
林瑜抬起伞沿,往钟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轻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寺庙会在这个时候敲钟?”那个来向,似乎是寒山寺。
刘嬷嬷低声解释道:“这是有僧人圆寂,听着数,应该是方丈。”
林瑜站着听钟声敲完,一点点余韵都散在清晨的水气之中后,方淡淡道:“这样啊,该上路了。”
第40章
也不知道老太妃留给刘嬷嬷的信里都写了些什么,不过自林瑜身边多了这么个老嬷嬷之后; 他的生活起居被一手打理的妥妥当当的; 只是她却并不主动关心林瑜其他的事。
包括老太妃留给林瑜的那些人; 甚至连苏木她也不怎么大管。
灵芝这些天叫管得厉害了; 就忍不住问起白术这个嬷嬷的来历。白术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道:“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横竖大爷心里有数,咱们就莫管了。”
她想起了有一日晚上刘嬷嬷来问她日后的志向; 好早一些将后头的人慢慢地教起来,免得后手不继。听了她说准备自梳不嫁后; 愣了愣,咕哝了一句:“又是一个自梳的; 也好,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自那之后; 就事事带着她,将自己的经验尽数教与她; 白术自觉学到了很多。
只是; 越是这样,越是觉得这个嬷嬷身后云里雾绕的,看不大清。
灵芝问过的问题; 她也是问过大爷的。身为自家大爷身边的人; 她又怎会不知道他好些事情、想法都是犯忌的。她是一心一意跟着自家大爷; 所以生死都无妨。只是有外人来; 她少不得多关心一些。不过,林瑜就一句他知道,便罢了。
全身心信任自家大爷的白术就不再犹疑,再说了,刘嬷嬷和她们一个院子,一道吃一道住的,要有什么哪里瞒得过人,这么想想她就更放心了。
“大爷有个好丫头。”刘嬷嬷温柔地替林瑜梳着他那长到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