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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灌了一口酒,胡铁花一边喝一边小声嘟哝道,“不得了,不得了,连老臭虫都结婚了……嗝……他的那个新娘子,得美成什么样子才能收了他啊……”
姬冰雁此时已经上了床,但并没有脱外衣。听到胡铁花的嘟哝,他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要是好奇,明天早上就可以见到。不要现在跑出去搅了楚留香的好事。”
“嗝……我……我是那样的人吗?……嗝……”
姬冰雁看着俨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人,冷冷道,“你平常的时候不是,我就怕你突然发酒疯。”
“发……发酒疯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老臭虫……嗝……洞房花烛夜,这,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胡铁花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口中正在履行人生大事的人已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原本就圆的眼睛立刻瞪的如铜铃一般,顿时酒嗝也不打了,脱口而出道,“老臭虫,你怎么了,被新娘子赶出来了?”
倒是姬冰雁立刻察觉出了楚留香的不对劲,他认识他以来少有见他有情绪如此阴沉的时候。将一如既往不靠谱的胡铁花抛到一边,他直接起身下了床,走到楚留香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楚留香淡淡抬眸,伸出手,将手中的那张纸条摊开递了过去。
“正好你们都没有睡,走吧,跟我去救人。”
“救谁?”
胡铁花这一次终于抓到了重点,将手中的酒坛扔到一边,他走上前去凑到了姬冰雁身边和他一起打量楚留香递过来的纸条。
素白染着淡香的纸笺上,一行簪花小楷秀丽又优雅,几乎可以从中遥想出字迹主人的动人风姿。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胡铁花茫然地瞪着那张纸条,“这什么意思?”
姬冰雁皱着眉,“李延年歌。”
“我知道这是《李延年歌》,我是问这是谁留的?留句李延年歌给老臭虫干什么?”
见姬冰雁也疑问地朝自己看过来,楚留香轻轻叹了口气,“石观音。”
胡铁花立刻抬头瞪向他,大声喊道,“你见到石观音了?这字条是石观音留给你的?”
楚留香点了点头,伸手拿过那种纸条,幽深如潭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我一进喜房,就看到石观音穿着新娘子的衣服坐在床边等我……”
“等等!”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胡铁花大声打断。只见这位小伙伴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满面惊恐地看着他,“该不会跟你拜堂成亲的人就是石观音吧?”
楚留香面眸光微微一动,神色间却染上了几分无奈,“跟我拜堂的是明月,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这,这样啊……”胡铁花摸了摸脑袋被姬冰雁拽到了一边,“额,那你接着说。”
楚留香叹了口气,没再跟他多说他跟石观音虚与委蛇了半响又被琵琶公主叫出去,再回头石观音已经留信离开。甚至他怀疑他在接连被两位美人送上门来献身时他的新婚妻子本人就在帐篷中,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些略显糟心的事。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就是……
“明月被石观音带走了。”楚留香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石观音留下的纸条,“石观音的这句留言,就是给我们线索让我们去救她。”
胡铁花看着那张纸条,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都把人带走了,为什么还要特意留下线索让我们去救人?”
“因为她的本意就是想借此将我们引出去,不再插手龟兹国的事。”
姬冰雁回想起龟兹国王的不同寻常之处,以及他在营地中偶尔听到的叛军一事,立刻联想到了石观音的目的,“她难道跟龟兹国的叛军有牵扯。”
楚留香眸光微微深了深,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无论是与不是,我们现在也必须按照她的步调走了。”
姬冰雁点了点头,低头继续打量那张纸条,微微皱眉道,“她的意思是让我们往北走吗?”
缓缓将纸条揉进手心,楚留香神色略显冷凝道,“出了这片绿洲一路往北,她既然刻意将我们引出去,沿途就一定会留下其他线索。”
☆、鬼船
浩瀚的大沙漠。
烈日当空; 毒烈的阳光炙烤着滚滚黄沙。在广阔得仿佛看不到边际的沙海上,一艘宽敞华丽的楼船在起伏的沙丘上急驶而过。天空飞翔的鹰群拽拉着船头,这艘大船行驶在沙漠中就如同船只航行于大海,高低起伏的沙丘像海面上掀起的浪花。船头和船尾上的雕塑和装饰极为华丽,船舱四面悬挂的珠帘伴随着船只的行驶轻轻摇晃,玉石相撞之声清脆空灵; 赋有乐声的韵律之美。
这样一艘华丽精致的楼船,应该出现在烟雨江南,出现在秦淮河畔,唯独不该出现在这无边无际的沙漠中。若是有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这样一艘船在面前驶过; 震撼惊叹之余大概会以为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的幻影。
典雅安静的房间中,直直垂下的水晶珠帘随着船只的行驶轻轻晃动。一身素衣白裙的美人端坐在珠帘后,白皙如玉的手指执着香杵,手腕以一种特别的力道缓缓移动。随着她的动作,她手下石臼中的香屑被一点点碾成碎末。
她正在调香。
龟兹公主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一手支着脸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动作,神色间很是好奇。
船只虽然行驶在高低起伏的沙丘上,但是不知道石观音在船上安装了什么机关,坐在船舱中的人并未感觉到有多少晃动。有清新淡雅的香气在房间中弥散开,明月夜将最后一味辅香慢慢混入其中; 炉中的香粉白若霜雪; 只隐约带出一点春日桃花般的浅浅绯色。
龟兹公主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叹道,“你们中原的技艺真是其妙。”
明月夜轻轻笑了笑; 将香炉中的香引燃,盖上了盖子。仿佛一缕春风吹入了这间有些沉闷的船舱,桃花的清香夹杂着雨露的清新萦绕在鼻端,闭上眼睛,面前仿佛有十里桃林渐次盛开。
沐浴在这样淡雅的清香中,龟兹公主的神色有些迷醉,低声呢喃道,“这跟我们龟兹的香料完全不一样……”
房间中半晌无声。过了好一会儿,龟兹公主才从这迷梦一般的香气中醒过神。她看了一眼安然静坐在旁的白衣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神色间颇有些好奇道,“你们中原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心灵手巧的吗?”
“你是说调香?”明月夜的目光落在香炉上凝驻了几秒,似是出了会儿神。随即她摇了摇头,手下开始整理之前调香时用过的工具,“世家贵女一般都会。”
“世家?”龟兹公主眨了一下眼睛,“你也是出自哪个世家的贵女吗?”
白衣少女收拾香杵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睛轻轻垂下,“也许吧。”
龟兹公主的神色顿时犹豫起来,她的目光有些试探又有些游移,“据说你们中原的世家规矩很严,拜过堂就真的是成亲了……”
明月夜注意到了她的试探,但没太在意。只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差不多吧。”
“这,这样啊……”
呢喃的声音几乎低到了空气里,话音中的犹豫更甚。明月夜手下的动作一顿,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龟兹公主憋红了连,犹豫踟蹰半晌,终于小声道,“那天晚上,驸马他……”
驸马?明月夜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楚留香。
“他明明是你的夫君,却说王妃比你好看。我妹妹那么喜欢他,他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龟兹公主皱着眉,努力用中原话组织语言,“他为什么……”
她的话没有说完,明月夜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龟兹公主点了点头,她是真的不明白。难道他喜欢上了王妃?可是小姐不是比王妃要美多了吗?
明月夜偏头想了一下,突然发现单看楚留香那一晚的举动,在不知道内里的人来看来,他好像还真表现得挺渣的。想到这里,明月夜突然突然有些想笑。她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人涨红了脸,神色间颇为不解,隐隐间还有些为她和她的妹妹抱不平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如果他不那么说。我和你妹妹都不一定能够活过那个晚上。”
白衣少女的目光落回了面前的香炉上,青烟袅袅中,她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她能够感觉到石观音已经越来越无法压制对她的杀意了,她自欺欺人地想用楚留香证明她的魅力无人能够超越,仿佛她只要能够拿下他,就能够证明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