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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对峙和纠缠的沉默。
「哎呀哎呀,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刺激的戏码了。」
仅仅是一句慵懒的调侃,胜负的平衡就被打破。
文承望向一旁,一袭白裙的金发圣女曲膝而坐,正托着小竹的头和背,纤手点着女孩的额头发出阵阵白光。
「林家少爷,真是不好意思,」凯瑟琳抬头说,「小竹已经在圣堂帝国的庇护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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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石质圣台
沉睡的女孩动了动眼眉,西洋女子稳稳将她托在怀里。
「凯瑟琳!你……你再说一遍?!」林远显得有些愠怒。
林远的思绪实在是太混乱了,所以只能发出一些错乱的音节,带着愤怒的喘气,脖子慢慢变红。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悄悄握住木杖,三个树巨人像刽子手一般沉下身体。
「哟,林家公子,别这么生气嘛,连圣堂的使者也敢下手吗?」凯瑟琳露出纯粹的眼眸。
「不过是一个低阶英灵罢了,凭什么会受到圣堂帝国的保护?这可是严重的外交事故。」林远深吸一口气后说,「在陈词前,最好好好考虑清楚缘由。」
「抱歉,这位英灵妹妹的相性和我圣堂颇为吻合,所以刚刚碰到她的一瞬间,我就帮她皈依了圣堂信仰呢……」
竟然可以有这种操作?!文承大惊,继续观察师父。
「我可没听说过还有自己一言不发就被别人皈依信仰的。」
「婴儿不就是么。」
「你敢说这是婴儿?」林远怒道。
「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凯瑟琳缓缓唱诵。(约翰福音11:25…26)
林远带着一丝愠怒看着她,圣经那么多经文,想必眼前的一番话女子是信手拈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却毫无破绽。
「林远,」凯瑟琳说,「小竹的不死之身不是凭空得来的,这必然与圣堂有着不解之缘。」
文承吞咽了口水,继续看着师父瞎掰,不死之身明明是卢公为女儿所建的小竹屋所致吧……
「哼,就算是这样,她在这里还是英灵吧,还是不受魔法使公约保护。」林远沉下眉角。
「不不不,虽然她不受魔法使公约保护,但已经是圣堂帝国的公民了呢。」凯瑟琳捂着嘴笑,语气仿佛是在和人喝着下午茶。
「少开这种低级玩笑了,」林远挥手,「圣堂帝国并没有与本世界建交,这种幼稚的外交辞令根本不作数!」
凯瑟琳皱眉,眼前的男子势必为了得到小竹不择手段,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多也是摆设。
「你可好好考虑清楚,林家少爷,」凯瑟琳的脸冷下来,「以我塞巴斯蒂安家族在圣堂帝国的影响力,对某个世界宣战可不会多花什么功夫!」
文承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情况啊,如果真因为我这妹妹导致两个世界交战,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文承试探地说。
「徒儿别插嘴,给我乖乖站到后面。」凯瑟琳朝文承斥道。
「……」
「论及影响力,我林家可丝毫不怵你们塞巴斯蒂安家。」
「撇开我家不谈,就算是没有正式邦交的国度,在外的信徒被杀害,这样的事是如日中天的圣堂帝国能允许的吗?林远,你真的想试试?」凯瑟琳冷笑。
林远不再回答,忽然冷了下来,两个人竟然为了一个女孩吵成这样,空气都要擦出火花。如果他是为了能赢回柳真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离群索居的闲适女子又是为了什么?他接着淡淡一笑,事态竟然发生到双方赌上一切的地步了,真的值得吗?他自己不过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家族继承人而已,而眼前的西洋女子也不过是圣堂帝国流放到这里的没落贵族。
凯瑟琳始终面露平静,也不免逼迫自己放慢呼吸。
「哼,也罢……」林远叹了口气。
他将木杖收回,三个树巨人坍塌下来。
几人之中,心跳最剧烈的还是一言不发的文承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林远这是要放了他们?虽然谈不上什么好感,不过毕竟他救过自己吧……
「林远,谢谢你。」他这样说。
「别高兴的太早,文承,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林远冷冷地说,看了看沉睡的小竹、瞪着自己的凯瑟琳和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苏濛,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也不过是个三心二意的好色家伙吧,林远这么打量文承,挥了挥手,径自离开,迈进大切诺基,八缸的轰鸣扬长而去。
广场外,几人早已被红蓝交织的警灯包围。
「走吧。」凯瑟琳将小竹放到文承怀里,站起身抖了抖白裙的灰尘。
文承跟在凯瑟琳后面,不多时来到圣心堂。作为已经超过几十多年的老建筑,没有经过任何修葺改造,院子里甚至还遗留着上一个时代建造的枯井,这里本是本世界教会的产业,凯瑟琳的灵核穿行来到这里后,凭借委员会里少数知晓圣堂帝国的老魔法使们,才得以在这里落脚。
至于为什么会帮助柳真,则是在她初来乍到时,柳真帮了她另一个忙。
虽然根本没有圣堂帝国授权,但山高皇帝远,狐假虎威这样的事自然熟能生巧,这是凯瑟琳夺回继承权的据点,柳真既用购买高息帝国国债的方式为她付了买教堂的钱,也为她准备好了这样无暇的躯壳。
联想到没有公民身份的魔法使也有被猎杀的历史记录,买下这个圣光和灵气十足的教堂以掩盖自己的圣堂气息,绝不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穿过最后的荒芜石阶,眼前是敞亮的礼拜堂。
凯瑟琳指了指讲台一旁的石质圣台,上面铺着一块红布,文承将小竹放下。
凯瑟琳取过一杯圣水,首先用右手托住小竹的后脑,用左手沾了几滴圣水,分别点在小竹的额头、心口和两肩,接着按住她的额头念念有词,呼出一阵阵白光。
过了几分钟,小竹抬起头来。
凝望着下午的阳光照射下斑驳的彩色玻璃。
就在空空荡荡的白墙上,十字架上钉着一个受难的男人。
恍惚着睁开几次眼睛,小竹的目光停留在十字架上,男孩的背影说,真的要这样吗,之后可以想别的办法。金发的女子说既然宣称了就要认真地履约,蓝色校服的姐姐一言不发地背对两人,用湿毛巾擦着小竹的额头,姐姐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即便是透过镜片,小竹仍然可以看到姐姐眼球里深邃的星空。
「哥哥……」她喃喃道。
「我在这。」文承回头,握住她的手。
「那个呢……这是哪……」
「这里是圣心堂,小竹,接下来是你的受洗礼。」凯瑟琳说。
「真的要让她皈依吗?」文承对师父渴求。
「那个呢……」小竹发出虚弱的声音。
文承和凯瑟琳不再言语,陪着苏濛一起,三个人等待着小竹接下来的话。
为什么哥哥会和一个金发姐姐争论些什么?是我的事吗?受洗,受洗是什么?
皈依这样的事,真的有那么慎重吗?
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沉睡的记忆被唤醒。
大约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小女孩就这样在一片花园里醒来,有阳光,有鸟鸣,桌上的面包可以让她吃个够,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作为英灵的栖息花园,她没有出去的资格,只有静静地等待命运的选择。
等啊等啊,女孩始终孤零零地一个人,陪伴她的只有吃不完的面包。女孩就这样吃着,一片接着一片,不知不觉被新的空虚所替代。
为什么,没有人来把我领走啊……
为什么啊……
是我真的太弱了吗?
谁来……陪陪我也好啊……
仅有的时光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直到最后的24小时。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不能呼喊,不能肆意发泄,只能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天慢慢消逝。
陪伴她的只有重复了一万遍的鸟鸣,始终悬在天空的阳光,吃完了又会重新堆满的面包。
就这样,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消散了吗?在寂寞中消散了吗?让父亲的灵魂孤零零地继续漂泊下去吗……
直到背后那扇从未打开的门发出清脆的声响。
「哥哥……」小竹朝他虚弱地笑。
「小竹,不用勉强,哥哥会想别的办法保护你的。」
「那个呢,如果可以让哥哥减少麻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