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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守卫也一分为三,由殿前司、皇城司和军头引见司一起负责,既互相牵制,也互相监视。
宋太祖曾言:“虽京师有警,皇城之内,已有精兵数万。”这说的便就是皇城司属下的兵马。当然数万是夸张,实际上不足万人,但已经足够牵制禁军。禁军守京师,皇城司则守皇城,而皇帝的贴身护卫,又是由军头引见司负责,层层设防。因为禁军兵马众多,实力有绝对优势,各级统兵官的权力又过重,再由皇城司派人进行监视。
蓝元用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前段时间禁军聚赌放贷如此大弄,皇城司没有消息,他说失职都没有人信,只能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把事情揭出来。
默默与张惟吉喝了两杯酒,蓝元用才道:“大官,实不相瞒,禁军里有人聚赌,此事我也有些风声。只是此种事情禁军里一直没有断绝,喝酒赌钱,本来就是那些武夫平日里最爱做的事,强行禁绝,反而惹出乱子。是以虽然有风声,但我并没有派人详查。刚才听大官所说,有军官从京师银行贷出钱来,又借聚赌的时候放贷给官兵,这事就有些大了。”
张惟吉叹了口气:“正是事体重大,我不敢冒然下手,必要借押班的力。若是押班心中尚有顾虑,我们可以一起入宫,官家面前取旨就是。”
蓝元用摇了摇头:“些少小事,如何敢去惊扰官家?到时怪罪下来,是我们自讨烦恼。”
“小事?押班还是没有认清此事有多重。实话说了吧,此次禁军里从京师银行贷出去的钱,少说也有数十万贯,多了过百万贯也不好说有没有。少了这些钱,外朝要做的很多事情,官家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此次要是不能把事情做好――”
张惟吉看着蓝元用,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蓝元用被吓了一跳:“我虽然知道银行有钱,但动不动数十万贯,就太过耸人听闻!大官,你不是拿大话欺我?这么大的数目,朝廷里可没有任何人能扛得下来!”
“若是以前,钱过十万贯就骇人听闻,现在吗――”张惟吉连连摇头,“三家银行里京师银行是做得最差的,拿出一两百万贯还不是难事。如果是做得最好的西京银行,现在随时可以凑出数千万贯来。押班,世道变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看待钱数了。”
蓝元用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皱起眉头,仔细思索。他是知道禁军有人聚赌,但这种事情一直都有,在他想来,涉及到几万贯的钱数就不得了,随便一凑就有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就没有重视。一听到张惟吉报出数十万贯的数目,真就吓着了。
京城禁军不过二三十万人,聚赌放贷的规模到数十万贯,按人摊就每人都有几贯。他们一年才发多少俸禄?这是把大半年到手的钱粮塞到赌窟里去了。再算其上实大部人是不赌的,那参与赌博的官兵,背的赌债就更加吓人。
沉思良久,蓝元用才对张惟吉道:“大官,此事着实非小,你这里先暂时缓一缓,不要急着动手。这几日我派人到禁军里去查探,摸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才做决定。――官家如果问起来,你不妨照直说,皇城司不查清楚,不敢冒这风险。”
张惟吉拱手:“如此就拜托押班,我这里先收不涉及禁军的那些贷款好了。”
蓝元用点了点头,眉头皱起更紧了。禁军出事,监视禁军的皇城司也脱不了干系。
与张惟吉喝过了酒,叫开大内的小角门,验了身份,蓝元用进了皇宫。他的父亲蓝继宗已经致仕,在外面有家,蓝元用平时并不宿在皇宫。深夜突然回来,倒是让值勤的兵士吃了一惊。不过他管着皇城司,可以随意出入,倒没有什么波折。
回到自己的官厅,蓝元用招集了自己的手下,并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说听到风声三衙禁军有人聚赌,引起军心不稳,让能派出去的人明天全部派出去,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除此之外,又派人从明天开始,按照旧制,进驻三衙,抄录所有文书,把抄本带回皇城司来。还特别吩咐,要由宫里的内侍带队,专人负责。
此时皇宫里的内侍最大的来源便是老的内侍子孙荫补,十二岁试墨义,如果合格,三年之后才入宫做事。所以这个年代的宦官,不但是能够读书写字,还都是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的,足以胜任抄抄写写的工作。皇城司抄录三衙的来往文书是早就有的制度,到天圣年间才停了,现在事情紧急,蓝元用又把这制度捡了起来。
蓝元用的本职就是监视三衙禁军,一切渠道都早就有,做起来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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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快慢二策
徐平到京师银行衙门,刘沆和张惟吉早早就迎出来。进了客厅,张惟吉拱手:“省主安座,且先用茶。”说完,吩咐公吏上好茶来。
喝过了茶,徐平看了看刘沆,问张惟吉:“阁长请在下来,不知有什么事情?”
张惟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要到三司去拜会省主,只是三司衙门规矩繁多,我们没有省主召唤,不好冒然上门去。只好请省主到这里来,莫闲怠慢。”
三司涉及到钱,还有大量有油水的职位,朝廷有令不许官员随便到那里去,去要有中书的同意。而张惟吉是内侍的身份,私下里见徐平也多有不便。虽然说禁止内臣交结权贵时说的权贵,一般是指宰执,徐平三司使的职位也摸着边了,一不小心会被台谏弹劾。张惟吉要找徐平商量京师银行的事情,只好让刘沆出面,把徐平邀请到衙门来,有些不恭敬。
喝过了茶,徐平对张惟吉道:“阁长有话直说就是,我们也不是外人。”
张惟吉拱手:“省主爽快,在下也不绕弯子。此次请省主来,是为了京师银行前一段时间放贷过多,惹出了乱子。官家有话,最近要尽快把前几个月不明不白放出去的贷款收回来,要是做不到,京师银行里做事的人都没有好果子。省主宅心仁厚,最好说话,京城里谁人不知?银行又是省主提出来的,事务最熟,没奈何,只好请教。”
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自己是善人,徐平觉得有些好笑,对张惟吉道:“阁长把事情说得明白一些,才好计较。只说要收贷款,倒让我没法出主意了。”
“是在下的不是,没有把话说清楚。前几个月京师银行放出去的贷款,好多进了一些不明不白的公司,现在任谁都觉得,这风险不小。”
徐平随口问道:“既然不明不白,这公司怎么开起来的?又是怎么贷出钱去?”
“公司开立,是由开封府在管,他们的公司开起来,京师银行便就把钱放出去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开封城里开公司极是容易,只要把主事的公吏打点好了,便能开立。”
听了张惟吉的话,徐平笑着摇了摇头,一时没有接话。前些日子自己提议要专门设一衙门管工商的事情,结果都认为是多余,现在出事了,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有专门的衙门最少能够专人专责,现在好了,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见徐平不语,张惟吉又道:“现如今事情紧急,也不瞒着省主,放出去的贷款,大致分两种。一种是流到民间去的,我已经托人查探得清楚,是一个叫冯元吉的开封府使院行首在主事。这些应该是好收,只是不知道怎么下手,省主能否教导在下?”
徐平看看刘沆,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知道两人私下里商量过了,便对张惟吉道:“此事难倒是不难,只是要想快刀斩乱麻,需要一些手段。俗语有云,擒贼先擒王,想最快解决,最好先想个办法把这个冯士元抓起来。一个小吏,不难让他开口。只要他招了,便就可以用非常手段,以最快的速度把放出去的钱收回来。这办法有好处,也有不好处。”
张惟吉道:“冯士元虽然是一小吏,但交游广阔,朝廷许多重臣都跟他有来往,如果没有切实把柄,不好抓人。省主,不知道你说的好处是什么,坏处又是什么?”
“好处就简单了,把他这个主事的人一抓,只要他承认是违法骗贷,那京师银行也就不用管当初放贷是多少期限,直接收钱就是。而且还可以让开封府帮着去收钱,省了许多力气。不好的地方,这样一来,不免有许多人会逃跑赖账,风险便就大了许多。如果先不动冯士元,只是收紧贷款,这冯士元为了保自己平安无事,可能会积极把放出去的钱收回来。他能做出骗贷放钱的事情来,收钱的本事想来也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