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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帛外流,必要的时候用金银收购绢帛,把货币系统变动的影响降到最低,实现软着陆。这种变动的冲击哪怕只是推后两三年,各方就能腾出手来,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称提之术在北宋只是有个名字,仅仅表示官方对各种货币的调节措施,真正大行其道成为货币的指导理论要等到南宋纸币全面使用之后。最早形成系统是由绍兴年间沈该提出并实行,那个年代,宋高宗赵构都能下决心用百万贯计的资本稳定纸币。货币的稳定对经济至关重要,陈执中作为三司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理论必须联系实际,只有根植于实践上的理论才有意义,世间并没有脱离实际,千载万世永远正确的绝对真理。这个年代的经济现实,决定了这个年代的货币理论。称提之术就是针对这个年代纸币仅仅是铜钱的补充而发展起来的,保证了南宋纸币虽然出了各种问题,经常发生恶性通货膨胀,却一直没有崩溃。后来的元明两朝面对的形势比南宋强多了,纸币政策却失败得很,最终完全崩溃。
只要银行系统还没建立起来,徐平前世学的那些金融理论就没有用处,远没有这个年代的称提之术符合实际。真把他前世的理论拿出来,不但是说服不了别人,在实践中也会碰得头破血流。理论要反映实际,才能够指导实践。
现在面临的危机,并不是理论上的问题,而是陈执中那里出了问题,把事态激化了。
朝堂之中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现在的王尧臣所了解的,听了徐平的话,好一会沉默不语,不再谈这个话题。
外面的小冰粒慢慢变成了雪花,不知不觉,今年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看着窗外,王尧臣道:“下雪了,天气变冷了,场务里的棉衣卖出来,西京城里又会热闹一阵子。――只是现在天下乏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棉布那样的好生意。”
“京西路民间现在并不缺钱,最少本路还可以卖得好,至于外路,留待以后吧。”
王尧臣笑道:“其实也是,棉布生意到底是吸了外路州军的钱到京西路来,百姓手里的钱并不少。现在缺的,是各州县官府,还有西京城里的各衙门。你欠我的,我欠他的,他又欠着你的,搅成一团乱麻。云行,这样下去也不行啊,还是要想办法。”
徐平道:“外路州军不去管了,最好陈执中能清醒过来,把绢价稳住。哪怕就是跌到原来价钱的一半,只要稳住了不继续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们京西路,实在不行只好先由钱庄发票据出来,用兑不了的飞票做本,让三司做保,渡过眼前的难着再说。”
王尧臣有些疑惑地问:“这样行吗?票据终究是虚的,并不能真当钱用。”
“不行也得行了,有本钱又有三司做保,勉强也可以当钱用。只要是用在各州县和西京城的各衙门和场务之间,并不会出什么乱子,暂时救急吧。”
兑不了河南府手里的飞票,京西路现在缺的是支付手段,而且是限定在官方的衙门和场务之间,并不影响到民生,影响的是来年的经济运行。三角债并不是勾掉就能够万事大急,缺流动资金的还是缺,生产组织不起来,实际经济链条断掉了。转运使司出面发行钱庄的票据,只要保证仅仅作为有钱的证明,在有限范围的流通,并不会影响民生。各场务和衙门有了这种支付手段,便就能准备来年的生产,不至于出现经济萧条。
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解燃眉之急,最终解决还是要靠建起银行系统来。不过营田务的王拱辰就要受点委屈了,他今年的积累只能在来年还投进京西路里,到外路州军扩张必须使用其他资金来源。为了安抚王拱辰,徐平只怕要给营田务一些优惠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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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各有各的难处
三司的长官厅,陈执中看着王博文带回来的小册子。最后把册子合上,招头对坐在下首的王博文道:“徐龙图果然用心,把钱庄的事顶事无巨细,都写得清清楚楚。好了,有了这本册子,我们便就可以上书朝廷,请在全国各路推行京西路的钱庄新政。只要钱庄在全国推行开来,缺钱就不是什么大事,河南府的飞票自然而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见陈执中用手拍着册子,满脸都是欣慰之色,王博文小心问道:“省主,你真地要在全国推行钱庄新政?能够推行得起来吗?”
陈执中看着王博文,缓缓开口:“仲明为何这么问?”
“不瞒省主,依下官在河南府所见,徐龙图虽然尽心尽力编了这册子,但对钱庄能够推行开来却不以为然。下官觉得,徐龙图这么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在――”
听了这话,陈执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接着问道:“徐龙图如何说?”
“徐龙图当时的原话是,‘且不说中书那里怎么看,钱庄能不能建起来,就是建,今年也不可能了。’下官觉得,貌似徐龙图觉得中书根本就不会同意在全国推行钱庄新政。”
陈执中沉默了一会,又问王博文:“那你怎么看?”
王博文低头想了想,才道:“这一次去河南府,其实我还是了解了一下那里钱庄推行得如何。在下官看来,徐龙图在京西路推行钱庄新政,并没有下死力气,还是留了不少的口子。比如孟州和襄州,李相公和张太尉不同意,便就没有行钱庄新政。而在其他州军,钱庄新政是和他们设的什么公司同时推行的,那些公司也可以把铜钱存在手里。正是因为如此,反对新政的人可以找到办法规避,而且徐龙图并没有刻意打压,他们闹得也不大――”
陈执中一笑:“还不大?有人抢劫钱庄,杀死不少人命,抢走数千贯铜钱。最后更是有一个什么童大,放火烧酒楼,最后搞得连留守司通判孙沔都被贬到岭南去了!”
“这两件案子跟钱庄新政的关联不大,孙沔此人贪财好色,官场上名声本就不好。此事是他指使自己的知院主管,乘着新政出来大家不熟的空当,肆意敛财,最后把事情做砸了。搭上了他家里主管的性命,自己也被远贬。那些破财的人家,恨他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被贬到了岭南去,说不定还有许多人不放过他呢。”
孙沔这种身份,当时案子在朝廷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当然京城里传的与河南府发生的实际情况总是有点出入,但孙沔因为贪财闹出乱子来的基调却是一样的。正是因为有孙沔一案在先,朝堂里反对钱庄新政的人必定不少。
不过陈执中也没有真地推行新政的意思,对此并不在意。他感到有意思的,是徐平明明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还尽心尽力地编了这本册子,显然是帮着自己渡过难关。一方面帮着自己,另一方面又毫不掩饰自己对此举没有信心,这态度耐人寻味。
喝了口茶,陈执中才道:“徐龙图为人谨慎,做事情从来留有余地,如此做并不让人觉得奇怪。我们若是在全国推行钱庄新政,只怕就不会如此和风细雨了。”
王博文苦笑:“下官也正是这个意思,三司要做徐龙图在京西路做的事情,绝不可能那样从容不迫。――可下官觉得,三司现在很难做到啊!徐龙图什么身份?仅仅是在京西一路推行新政,若不是后来有棉布带来的大量钱财,也是要有反复的!”
徐平的官职与陈执中一模一样,还多了一个永宁郡侯,还多了交趾的军功,做得还这么艰难,陈执中凭什么在全国推行下去?王博文不信,恐怕根本就没有人信。徐平推行新政是以利诱为主,基本没有进行威逼,陈执中哪来的本钱这样做?现在仅仅因为河南府的飞票欠款三司就快要破产了,哪里还拿得出钱来利诱天下!
陈执中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摆了摆手:“我们先把奏章上去吧,且看看政事堂那里到底怎么看,慢慢再说。对了,徐龙图还有什么话交待?”
“还有,徐龙图对最近绢价暴跌极为不满,说是绢帛本是钱的一种,跌得太快,让天下无所适从。绢帛价跌,天下的钱就更加不够用了。”
“不跌又能怎么样?谁有办法!他在京西路制了那么多棉布出来,还一下子销到全国州军,三司想拦都来不及!难道他徐龙图还有办法止住绢价?”
王博文小声道:“临别前徐龙图向下官提了称提之术,说是三司应该严禁各路各州县的府库向外卖绢,并从民间收绢入官,让绢价跌得不要过快。”
陈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