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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会社,本就是针对商品经济大潮冲击的缓冲措施,非长久之计,只要能够起到该起的作用就行了。能够让会社消亡,说明商品经济已经成熟,也就达到了目的。让穷人和小生产者平安渡过这段过渡期,组织的会社就功德无量。
离开鸿沟,到了一到山石嶙峋的地方,徐平道:“相公,就是这里了。你看这里的山石外露,那边离着河滩不远,采出的大石可以顺坡滑下去。”
陈尧佐左右看看,点点头道:“好,就是这里!那什么火药,拿来我看!”
徐平急忙一把陈尧佐:“火药有毁天灭地之能,还是小心,相公远远看着就好!”
说完,示意跟在身后的鲁芳,准备好药炸山。
鲁芳应诺,带了几个兵士,取了准备好的火药包出来,远远地让陈尧佐看。
陈尧佐不由皱起眉头:“麻布包着,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徐平道:“相公,等回去我们拆开了看,现在着实不方便。这东西一沾火星,炸起来惊天动地,不是耍的,还是让他们安心做事。”
一边说着,徐平一边拉着陈尧佐退到了附近的几块大石后边。
鲁芳带着几个桥道厢军兵士,拿着大锤铁钎,到山石外露的一处峭壁边凿安放火药的地方。这里位于黄河岸边,常年风不断,潮气又大,石头风化得厉害,凿起来并不费心。
徐平高声道:“鲁芳,今天只是看个意思,少放些火药,不要出了意外!”
鲁芳远远应诺,吩咐手下兵士做事。
陈尧佐不高兴地道:“既然出来看,就看个完全,少放火药有什么意思?”
“相公安心看,到时若不满意,再重新来过就是。”
徐平看看周围,离着放火药的地方不过百来步,还不是放心。如果一个不好,刚好有块石头飞过来,自己可就要闯大祸。叫了桥道厢军过来,在自己这些人站的地方前面坚起了一道高高的竹帘。这是他们常年带在身边的,不大一会就立了起来。
这竹帘并不怎么坚固,是用来挡飞石的。石头打到上面,哪怕穿过来,也没有危害了。
陈尧佐默默看着,眉头皱起越来越紧,心中暗怪徐平故弄玄虚。自己几十岁的人,什么事情没见过?还会被开石的样子吓住了!
直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众人都已经等得不耐烦,鲁芳才跑过来禀报:“前边大石边的药眼都已经凿好,火药放进去了。依官人咐咐,只用了一小半的量!”
徐平点头示意,问身边的陈尧佐:“相公,是否就开始炸石?”
“开始,开始!再等下去,我可要站不住了!”
徐平转身向鲁芳比了个手势,手猛地挥下:“开始点火!”
鲁芳应诺,快步跑出去到前面空地上,怀里摸出一个哨子,猛地吹了一声。
哨音极为尖利,把石后站着的陈尧佐和李参等人都吓了一跳,心突然紧张起来。
吹完哨子,鲁芳四周看了一遍,见再无意外,才又掏出一枝小旗。嘴中含着的哨子猛地连吹三声,手中的小旗猛地挥下。
前方的兵士得了命令,把手中的火种吹亮,点燃了导火索。
得到点火兵士传来的讯号,鲁芳猛地连吹几声哨子,看周围再没有人暴露在外面,才快步跑到一块大石后面,把自己的身形遮蔽起来。
陈尧佐被这尖利的哨意吹得神经紧绷,鲁芳一系列的动作更加大了紧张情绪。提心吊胆等了一会,只见百步外淡淡冒着黑烟,并没有什么动静,出了口气,对徐平道:“不过是一溜黑烟而已,怎么闹得如此吓人!”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漫天的烟雾伴着碎石尘土冲天而起。几乎是眨眼之间,前面挡着的竹帘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个身披竹甲拉住竹帘的兵士几乎坚持不住。不但声音停歇,刺鼻的硝烟味就弥漫了整个山顶。
竹帘后面,除了徐平之外,一干人都成了木头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
………………………………
第41章 陈公堤徐公路
陈尧佐大张着嘴巴看着前方,那块形成小峭崖的巨石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堆碎石。
“这是――这是火药炸的?山都碎没了?没了――”
陈尧佐喃喃道,转身看着徐平。
徐平道:“是啊,火药能够开山碎石,炸掉一块巨石并不算什么。只要使用得当,采石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难,不难,有了这种神物,把这广武山平掉,又有何难!”陈尧佐清醒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当先跨出去,到前边乱石堆里仔细观看。
徐平急忙带人跟上,口中道:“相公小心,乱石遍地,千万看好脚下!”
陈尧佐是个急性子,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在乱石堆里踉踉跄跄,东走西看。一边的桥道厢军兵士看见,忙上前护住。
看了一会,陈尧佐对跟上来的徐平道:“这样一炸,开出来的山石,只怕要一指挥的人忙上一年,还未必有这么多!”
徐平笑道:“其实没有那么神奇,只是碎石都浮在了地面而已!火药虽然威力巨大,还要有人用得好才行。鲁芳他们这些桥道厢军,常年用火药开山修路,才有这个效果,换了人来,说不定只是听个响而已。真正采石,还是要搞清楚山石走向,配合上火药,才能够收到奇效。器物再工,还是靠人来用。”
陈尧佐点头:“说的不错,不会用,火药也只是个烟花爆竹。”
说完,把鲁芳叫到身边,详细问了他的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出身,对徐平道:“徐龙图你对自己手下的人过于苛责了些,似这等人才,又有战功,如何还在厢军里?等过两日我上到奏章,把这些桥道厢军隶进禁军中去,钱粮衣料一应遵照上军发放!”
徐平苦笑着摇头:“相公,他们这些人是能干,但是要用来修桥铺路的。多发些钱粮我一直在想办法,只是隶入禁军,还是罢了。三衙的管军大将,朝廷里有几个人能够说得上话?到时候他们舒泰了,修桥铺路却没有人做了。”
“也有道理,此事我们以后再议,总不能苦了这些人。”
别说现在不做宰执了,就是以前在政事堂的时候,陈尧佐也管不了三衙禁军。作为厢军,不管是政事堂还是三司,还是地方官府,都可以调动他们,让他们做事。一旦作为禁军隶到了三衙之下,就再难以调动了。别说他们,就是枢密院也轻易调不动禁军。
三衙的八位管军大将,地位类比宰执,俸禄还要高过宰执一截。最顶级的三帅,地位与枢密使等同,就是见了宰相,也不过是横杖唱诺,不用行礼。这几个人,除非是有皇帝支持,不然宰相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手下的人哪里是随便能用的。
枢密院管的是军政,并不掌管军队。如果以徐平前世来比,枢密院不过是有一部分四总部中的总政、总后、总装的权限,最核心的总参的权限,是在三衙的。所以枢密院越到后期越是倾向于文职官员,因为他们做的就是文职的工作。而三衙一直是被武将牢牢把持住的,历史上直到靖康国难,禁军完全崩溃,三衙管军大将的地位才丧失。而到了那个时候,禁军已经与厢军一样,沦为非正规军了,三衙被新的管军体系所代替。
正是因为如此,徐平也知道禁军的待遇高,但从来没有动过把鲁芳等人归入禁军行列的念头。那样一来,这支队伍就完全脱出了自己的掌控,要做类似的建设工作,就必须重新培养一支队伍出来。他宁愿通过其他途径,给这些人一些补偿。
陈尧佐看过了炸出来的碎石,明显有些兴奋,对徐平道:“龙图,我们回去商议。”
吩咐人把现场收拾一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意外,徐平一行下了广武山。
到了三皇庙,在大银杏树下坐定,不等茶上来,陈尧佐便兴奋地对徐平道:“既然手中有火药这种神物,在广武山采石便就易如反掌!――对了,现在这些桥道厢军手中的火药多不多,用起来贵不贵?”
“贵――还是有些贵的。相公知道广备攻城作一直造火药,现在的火药与以前的火药价钱差不多,还要便宜一点。至于数量不用担心,尽够使用。”
不把火药大规模地用于战争中,实际消耗不了多少,广备攻城作产的每年都有很多富余,徐平还怕受潮将来用不了呢。以前产的火药都是用来放烟引火,不怎么怕受潮,现在可是不同了,一旦受潮便就要重新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