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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度没有表情地道:“为相公想,若是能把事情压下来,那就先压下来。一个除役厢军而已,给些金银财物还封不住他的口?尹悦几个人,毕竟是党项使节,就是真做了细作的事,也不好宣扬。我们私下里知道,向西北调派人马就是了。”
李咨急忙道:“此法不可行!在我去之前,这个人是先落到了皇城司手里。结果杨景宗正在聚饮赌钱,问也没问,就差点把人打得半死,如今已经是满城皆知了!”
听了这话,盛度摇了摇头:“那没别的办法,只好立即入宫,向圣上面奏了。”
张士逊问了李咨事情的经过,一拍桌子:“这个杨景宗,出身街头闲汉,如今做了朝廷大臣,还是这般无法无天,着实可恶!”
说完,当先站了起来:“走,我们进宫面圣!”
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来对王德用道:“枢密院里,还请王太尉照看。”
王德用忙起身捧笏:“遵相公钧旨!”
枢密院的三位使副,出门上了皇城里的三轮车,穿过皇城,到了垂拱殿前。
一进垂拱殿,三人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这里熙熙熙攘攘,都是台谏言官,有的聚在一起群情激昂,唾沫横飞,有的趴在案上奋笔急书,更多的聚在通进司门口。除了台谏言官,还有好多位馆阁官员也在这里凑热闹。
石中立急得满头大汗,在外面走来走去。好几外月了,这里又迎来了这种热闹场面,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李咨对张士逊低声道:“相公,事情已经泄了出来了。”
张士逊哼了一声:“这些言官,怎么长了这么长的耳朵!”
李咨只是摇头,没有作声,径直向着閤门而去。想当年张士逊自己,也是从御史言官任上升起来的,当言官的,哪有耳朵不长的?不但耳朵长,嘴还快呢。
到了閤门处,一看今日果然跟往日不同,閤门使曹琮亲自在这里坐镇。
曹琮上来见了礼,张士逊问道:“如今宫里是什么人在面对?”
“回相公,是新任管军刘平。”
张士逊有些烦躁:“这都多少时候了,刘平怎么还不出来!”
来回踱了几圈,张士逊对曹琮道:“不管了,你只管进去通禀,就说枢密院有紧急军情,要立即面圣。——对了,与西有关,刘平不需要回避。”
宰执有特权,进宫不需要按照常规排班,张士逊既然说了宰执不需要回避,曹琮只有立即进宫通禀。至于赵祯见与不见,那是另外一回事情。
看着偌大的垂拱殿里面纷纷攘攘,进来的官员越来越多,神情越来越激动,张士逊的眉头越皱越紧。御史有几个官职在阶官序列,像侍御史之类,按常规这些人不是御史言官。但实际上,他们中还是有人当自己是言官,一有大事一样论谏。
自己这次可是被杨景宗害苦了,若不是他胡来,昨天好好的把乔大头所说的情报送入枢密院,自己今天怎么可能在朝会的时候出丑?现在好了,刚刚赌咒发誓党项不会反,话声刚落,就来自己打自己的嘴马。等到事了,绝不能放过杨景宗。
张士逊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直等了好长时间,曹琮才从宫里急匆匆地出来,行礼道:“相公,圣上诏旨,诸位在崇政殿见驾!”
张士逊谢过,整了整官袍,扶了扶官帽,吸了一口气,随着閤门人员进了大内。
到了崇政殿前,行礼如仪,由小黄门带着,进了崇政殿。
只见新任的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平一身武将官袍,端坐在下面,还没有离去。
张士逊带着李咨和盛度上前行礼,赵祯吩咐赐座。
盛度身躯肥胖,走了这一路,已经是气喘吁吁,赐了下来的茶汤也喝不下,只是坐在那里喘气。刘平觉得稀奇,不住偷眼看他。
喝过茶汤,赵祯问道:“不知枢密院有何军情,如此紧急。”
张士逊捧笏:“禀陛下,昨日代州有一个除役厢军进京来,说是在五台山发现了党项使节绘制本朝山川地理,而且不断四处刺探军情,显然是细作。只是皇城司把人捉了去,送到勾当皇城司公事杨景宗那里,却没有即时审问,只因一时心情不佳,便把人打得半死,就此贻误了。閤门祇候李璋恰好在场,因天色已晚,入宫已经来不及了。那除役厢军曾在邕州从军,为现在的盐铁副使徐平部下,他便连夜出京,到中牟报在那里的枢密副使李咨和徐平。他们两人连夜回京,今天一大早,把人从杨景宗那里救了下来,才问清了原委。微臣刚刚从李咨处得知消息,急忙入宫面奏!”
一边的刘平一拍掌:“我说什么来着?赵元昊狼子野心,必然要反!曹武穆镇秦州的时候,已注意到了此子,命人画其相貌,知其不凡,必然不会甘心臣服!”
张士逊摇头叹了口气,现在面对刘平,他是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曹玮天圣八年去世,谥“武穆”,开国以来,当得起将门虎将的,曹玮怕是最后一人了。他去世之后,满朝文武对他的评价极高,他的话也有分量。
赵祯在上面沉默不语。他看重刘平,是因为以进士出身转武将,知诗书,明礼制忠义。至于刘平对党项的看法,赵祯并不以为然。两府宰执多少年来一直强调,国之大患在北不在西北,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哪里一下子转变过来?张士逊要不是嘴欠,以职位作保赵元昊不会反,也不会对这消息如此重视。
杨景宗又闯了祸,才让赵祯心烦。杨太后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了折腾,怎么好重罚杨景宗?好在这次是杨景宗闯祸,徐平和李璋立功,在自己心里,那两个人的分量还要更重一些。只是怎么赏怎么罚,实在让人难以拿捏。
至于党项赵元昊,就是真派了细作,大概,也许,应该还是不会反吧?
想来想去,赵祯道:“徐平和李璋呢?让他们一起,与那个除役厢军来见!此等军情大事,朕要亲自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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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早晚会反
离垂拱殿不远的閤门卫士歇息的地方,乔大头坐在交椅上龇牙咧嘴,口里不住地叫唤。给他上药的太医也不知道碰了他哪里,小心翼翼。
徐平在一边听着乔大头叫个不停,对他道:“刚才把你打个半死,一声不吭,现在上药了,怎么又痛起来了?”
乔大头道:“郡侯不晓得,那时候全靠心中一股气顶着,我一叫,气就泄了,无论如何再也忍不住,所以那里候打死也不能喊。现在,我又何必憋一口气在心里?自然是要叫个痛快,口里叫着,身上就不觉得痛了。”
徐平摇头,这也真是个怪人。平时浑浑噩噩,关键时刻还真能顶得住,令人意想不到的硬气,自己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
见乔大头的精神好了些,徐平问太医:“待诏,他身上的伤碍不碍事?”
太医道:“不妨事的,看着厉害,其实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腑,将养些日子就好了。只是这些日子要静养,切不可不小心再伤上加伤。”
乔大头道:“这可怎么好?岂不是要在郡侯府上吃些日子闲饭?”
徐平和李璋再也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一个内侍带着两个小黄门从外面进来,见到徐平和李璋,出了口气:“徐待制和小衙内果然在这里,可是让我们好找!”
李璋认得,急忙上前问道:“阁长找我们,不知有什么要事?”
内侍道:“官家和枢密院的相公正在崇政殿里商量军机,要徐待制和小衙内一起过去。还有那个报军情的除籍厢军,若是身体无碍,一起上殿。”
徐平听了,问乔大头:“你能不能走动?若身体没事,一起进宫见驾。”
乔大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我穿成这样有些不雅观,怎么好进宫见君上?不要让人说我怠慢,什么欺君之罪。”
徐平道:“无妨,你就是这样讨饭进京来的,有什么见不得人?上完了药,便就起身与我们走。进宫之后,谨记规矩,切不可犯浑。”
乔大头应了,等御医上完药,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喜滋滋地道:“御医果然是天下圣手,这药一上,我竟然就觉得身上不痛了!”
御医吓了一跳,忙道:“静养,静养!你这伤需要静养,切不可如此鲁莽!”
乔大头哈哈一笑,向御医深施一礼:“多谢待诏妙手救我!”
说完,便就要跟徐平和李璋两人进宫,浑不把太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