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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的飞机又回转来，还是战斗机冲到了前面，只是因为爬升得比较高，向他扫射的时候，便几乎没有什么威力了，再加上视线不好，除非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能够打着人，大部分的子弹尽数得落到河面上去了，只打出一串串高高的水柱子。
好在这个时候，经过了刚开始时的那阵混乱，所有在河面上行驶的船都靠了岸，人们纷纷从船上跳下来，躲到了青麻地里，留在河边的，只剩下了数十具已然冰冷的尸体。
冯熠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目光一直就在天空中搜寻着，在第一架敌人战斗机飞过来的时候，便已然将之瞄在了靶心里。
“哒哒哒！”又是一个三连发，子弹好像是愤怒的箭，直射上天空。
冯熠的水平很高，他不仅沉稳，而且熟练，只是这一次敌机飞得过高，大约在两千米的高度，虽然也是在高射炮的有效射程里，但是却因为敌机飞行速度的转换，再加上越往高处风力的变化，他的这一梭子子弹还是打得偏了，却也将那个敌机飞机员吓了一跳，炮弹擦着他的机翼而过，他都能够感觉到炮弹撞到机翼上所发出来的“砰”的响声，那声音对于他说来，仿佛是地狱之门被打开的声音，心惊肉跳中，感到左侧的机翼还是受了伤，再不敢在此地流连，向着东北方向他来的地方，一头又飞了出去。
二十毫米的炮弹，实际上也只是跟雪茄烟一般粗细，说是炮弹，还真不如说是大个头的子弹而已。
当然，子弹的直径越大，所能够装的火药也就越多，爆开来时的威力也自然就越大，这比鬼子飞机上的机枪所使用的7。7毫米的子弹相比，便真得是大巫见小巫了。
第二架敌机见到第一次敌机像是受了伤一样得远遁，更是不敢飞低，向着刚才高射炮打出的地方随便扫射了一梭子，便追随着前面的敌人而去。
冯熠面沉似水，根本没有一丝的得意，他的目光还在天空中搜寻着，萧凌虎看到他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却仿佛是没有感觉，连挥手擦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敌机是结群作战，所以飞过来的时候很快，两机之间也只相差两百米，可是在地面上看起来，就好像前后脚一样得近。
冯熠打出了第一个三连发之后，也有盘算着弹夹里的炮弹，迅速地调整着炮口，向着天空追寻着敌机的踪影。在萧凌虎看来，那就好像是刺向天空中的长矛，令人说不出来的兴奋。
“哒哒哒！”“哒哒哒！”又是两个三连发，这一次对准的是落在最后面的一架敌人的轰炸机，但是那架敌机飞得太高了，在近三千米的高度上来回摆了摆，好像是躲避着炮弹的迫近，又接着平稳起来，追着前面的机群向东北而去。
但是，在敌面飞近的时候，它还是投下了的炸弹，那枚炸弹应该是对准了河面上的船只的，但是真得掉落到地上的时候，却是空旷无人的稻田。那些炸弹也会因为空中风的影响而产生飘移，炸到什么地方，便是投手也无法预料。
六架飞机过来，他们组成的是三三制的队形，只是如今回去的时候，却只有五架，还有一架受了伤，这对于敌机来说，是不小的损失，可是对于被炸的中国老百姓来说，却是性命的终结。
敌机已经消失在了远处的天空中，但是冯熠还是一脸得紧张，依然在天空中搜寻着，生怕他们还会回来。
“连长，敌机已经飞走了！”冯熠身边的一个兵大声的提醒着他，冯熠这才如梦方醒一样，从炮位上跳下来，挥着袖子擦去脸上的汗水。
“你太厉害了！小熠！”萧凌虎也一脸得兴奋，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想起自己上一次也打下了一架敌机，只是那一次与其说是他打下来的，还不如说是他和张顺联手打下来的。
冯熠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来，却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鬼子的飞机刚开始的时候，飞的低，比较好打；后来飞得高了，就不好打了！”
萧凌虎道：“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知道害怕就行了！”
正说之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青麻地里跑了过来，他长得虎头虎脑，身体看着还是比较壮硕的。他来到冯熠的面前站定，大声地问着他：“你是这里的长官吗？”
冯熠愣了一下，还没有回答，别上的一个兵接口道：“他是我们的连长，怎么了，小孩？”
少年马上站直了身体，像是一个士兵一样，有模有样地给他敬了一个礼，大声地道：“报告长官，我要当兵！”
“哦？”这一句话，立即引起了萧凌虎的注意，看着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小伙子，也来了兴趣，问道：“你为什么要当兵呢？”
少年道：“我要打鬼子！刚才鬼子的飞机炸死了那么多的人，我要替他们报仇！”
萧凌虎有些动容，忽然想到自己如他这般大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去当兵，哪里有什么家国情仇呀？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有地方吃饭，有衣服穿而已，省了自己生活的辛苦。而面前的这个少年，显然要比自己那个时候的觉悟高了许多。不过想一想，看着自己的乡亲被鬼子屠杀，任何有血性的男儿，都是不会放任的。
“你叫什么名字？”萧凌虎问道。
“杨根生！”少年回答着。
“你家就是这里的吗？”萧凌虎又问。
“是这附近村的！”
“那好，杨根生，你跟着我吧，我们连里正好要人！”萧凌虎道。
但是，杨根生看也不看萧凌虎一眼，对着冯熠道：“我要学这个，我要用这个打敌人的飞机！”
冯熠愣了一下，却是摇着头：“我们这是炮兵，不是谁想来都能够来的，你中学毕业了吗？”
杨根生摇了摇头。
“那还是算了吧！”冯熠道：“先回学校里去读书吧，要当炮兵，最少也要学了函数再说！”
杨根生愣愣地看着他，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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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章 罗店（四）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萧凌虎先跑去看了看陈长官和父亲萧黄，见他们两个人都安好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又开着自己的车，帮着冯熠把他们的山炮从泥地里拉上了公路，将道路疏通。
在这些当兵的人在公路和桥上忙忙碌碌的时候，那些躲进青麻地里的老百姓也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没有出事的人只能暗自庆幸，而那些出了人命的家庭便只剩下了哭天抢地的哀嚎，所有路过的人，包括萧凌虎在内的当兵的，也只能向他们投去一瞥同情的目光，想要帮忙也是帮不上的。
而河上的船也有不少的损伤，但是相比死去的人来说，那些财物的损失，真得便不算什么了。
一枝梅带着人兴冲冲地跑了回来，此时，萧凌虎正在与冯熠说着话，向他打听着别人的消息。陈长官和父亲萧黄也在边上，此时，林惊寒将教导总队的桂将军找了来，正与陈长官说着话。
“哈哈！真是过瘾！”一枝梅一看到萧凌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嘴巴已然没有把门的，告诉着他：“连长呀，那架敌机里有三个鬼子，都没有死，还有一个从机舱里爬出来活蹦乱跳的，不过被我一枪就给干掉了！然后去里面一搜，两个还都有口气，于是又被我一人打了一枪，让他们去见阎王了！”
他说得十分兴奋，完全没有看到此时的萧凌虎在向他挤着眼睛，分明是在暗示他不要讲出来。
但是，此时，一枝梅的话已经被陈长官听到了，他丢下了教导总队的桂将军，问着一枝梅道：“是谁让你把日军俘虏打死的？”
一枝梅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理所当然地道：“是连长呀！”
萧凌虎恨不能上去给他打一个大嘴巴，但是此时话已经出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长官，是我让的！”
“你？你哪来的这么大的权力？”陈诚有些怒了。
此时，萧黄就在边上，听着陈诚在训斥着自己的儿子，却又不同于别人，更是不好上前插言了。
萧凌虎一句不坑，作为连长，他知道**的纪律，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虐杀俘虏，这种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所以干脆让陈诚骂一骂就算了。
只是一枝梅却不知好歹，他不解地问着：“长官，杀个鬼子难道有错吗？”
陈诚怔了一下，知道这是一个新兵，解释道：“杀鬼子没有错，但是杀俘虏就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