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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思机发就如丁一所估计的,他急于和明军决战,把明军驱赶过江。
于是会战于野,堂堂之阵,正正之师,把新军的操典优势、兵刃的武器优势,简直是发挥到了极致,若是思机发跟侯大苟那样搞山地战、游击战,宫聚倒也没办法这么快取得决定性胜利,毕竟正如王毅所说,地势和群众基础都不在明军这边,而且天气渐渐热得不可耐,连天时也在帮着思机发的,但他要决战于野,那就找死了,这回他面对的明军,可不是枪杆会朽,临阵才有饱饭吃的明军,只打了三天,宫聚就几乎控制了孟养的全境。
不过捉获思机发父子的功劳,却就要记得谭风的指挥排身上了。
“若放你们父子走,你们能否逃到阿拉干?”丁一在接到中旨之后,并没有任何移师的举止,而是去见思机发,他们父子的腿上都有枪伤,尽管已取出子弹,但明显是不可能好得很快的。要到阿拉干,得穿过阿瓦王朝的领土,所以丁一有点怀疑这两个家伙是否能跑那么远。
听着丁一的话,他们父子拼命地摇头,思机发急急地说道:“制军!小人只愿给制军当一条狗啊!不要赶我们父子走啊!”他儿子在边上磕头说道,“制台大人,这老狗您若觉得碍眼,小的马上就剐了他,求您给小的一个机会,教小的重新做人啊!”
“你们这样,让学生很没有成就感,故之,大约也没有理由活着来浪费米饭了。”丁一摇着头这么说道,“想清楚了再说话,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思机发父子对视一眼,立时爬起身来,冷然道:“制军说得是,我等父子也不遮掩了,头可断、血可流,要我等求饶却是万万不能!”他儿子思陆发也朗声说道,“要杀便杀,劝降之事不必再提,免得污了我的耳!”仿佛刚才在地上求着做狗那一幕,根本就不曾有过一般。
别以为这样可耻,在历史上能留下名字而又霸踞一地的角色,大都是有着这种能屈能伸的本事,李自成降了叛,叛了降,也不是一次半次的事;汉高祖逃跑时把自己儿子、女儿都蹬下车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们此时在丁一手里,又不是文天祥还有气节风骨的,此时丁一就是教他们去吃米田共,只要能活下去,思机发父子也不会迟疑的。
丁一看着点了点头道:“如此方才象个样子,记得,当你们觉得自己能跑到阿拉干时,就和看守你们的士兵说一声,他会送你们走,还会给你们一些盘缠,但如果跑不到阿拉干,或是你们准备跑到别的地方去,那么放心,你们不会再回到这里,死人是不用囚禁的。”
缅甸直到现代也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不过玉石矿是不用说的了,丁一自然也不会错过,除了矿产以外,思机发父子的亲信,都捉起来公审之后处决,并且丁一向当地的居民宣布,大明的军队会驻在此地保护他们,而矿产就是作为驻军的军费,至于孟养,自古以来就是华夏之地,不过是被思机发父子入侵罢了,现在当然是建立起各种衙门,来教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这个年代大明强与不强另当别论,富足是绝对没问题的——现代的墨西哥,就有德克萨斯共和国投入美国怀抱,别说仰慕汉官衣冠的孟养当地民众。
丁一不是神仙,不能点石成金,也不可能把广西的外包工程拿到孟养来做,但是他接下来的一连串措施,就让孟养人誓死追随了:诉苦大会,公审批斗处决地主阶级,分田分地,免赋税。
在这个年代,田地就是命根子,有什么比分田分地,更能把孟养人押上丁一战车的呢?
何况于丁一从小就学着如何煽动阶级仇恨,诉苦大会一开,阶级与阶级之间的斗争就开始了,几乎在一个月里,孟养就没有地主了,都被民众公审之后处决了,而田地都分到每户人家手里去,大家都在念着丁制军的好,大明的好。丁一试探性的征兵行动,竟然三日就征到了千余青壮!但也许一个好消息,总是伴着坏消息:孟密安抚司,拒绝大明军队的进入。
第三章飞地(十一)
大明的土官制度之中,宣慰使司、宣抚司、安抚司、招讨司、长官司,不是随便安置的,是按着人口和地盘、战略性而设置,宣慰使司是从三品的级别,而宣抚司则是从四品衙门,孟密作为安抚司,是大明土官制度里的一个从五品衙门,先前那个同知大约有着什么散职赏赐才穿着从五品袍服,否则的话,同知就是正六品。
孟密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敢于拒绝从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总督云贵军务的丁一,率领明军进入孟密呢?孟密的安抚使派了他的儿子,也就是孟密安抚司的从六品副使,和先前那个同知一起来见丁一,他们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丁一不佩将军印,领兵入孟密不合律例。
也就是说,丁某人不是所谓的挂印将军,不是总兵官。田丰已押解去京师,朝廷还没有任命新的总兵官,所以这支部队的确也就没有挂印将军,硬要这么说,也是说得通的。将军印是总兵官的凭据,大明也就那么九个,算上新增的征北将军丁如玉,也就是十个,若连交趾的副将军也算上,不过十一个,也就是说,大明十一大军区的首领官凭证和合法性。
事实上,武将这时节已不比开国那年月,一般来讲都是听督师的,所以朝廷没有任命新的总兵官,或者是有教丁一撤军的意思,但也说不上就是故意为难,这当口来说挂印将军,那真的跟认为头顶《大诰》就真能上京告御状一样天真无邪了。
万安听着失笑道:“可知现今何年?”他这是给那副使一个台阶下。如果对方是真的不懂事,那么必然就会问到底怎么一回事?万安自然就会给他解释,丁一督师。自然是以督师文臣为尊了。因为毕竟孟养是土官衙门,不比中原腹地的官员那么知书达礼,也许真是无知。
谁知那副使,也就是安抚使的儿子却答道:“不论是洪武年还是景泰年,总归是大明的天下,孟养是大明的安抚司,自然是按着大明的律例!我等是大明的忠臣。有违律例的事,却是做不得的,不知下官说的。可是道理?”
端起茶杯,丁一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对万安说道:“循吉,你陪玉章下去憩着。为师和这位副使倒是投缘。且让为师与副使唠叨几句,再教他们回去。”万安听着含笑应了,招呼着那唤作周玉章的同知下去说话不提。
丁一却是慈眉善目地向那副使问起安抚使的身体如何?又问起孟养的民生如何?种什么作物,收成怎么样?周边的阿瓦王朝有没有对孟养这边,呈现出什么敌意来之类的。那副使小心翼翼地一一答了,丁一听着点头,又教刘铁去取了银子来,赏了他二十两官银。方才对他说:“尔等父子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军就不过去吧,不过本官身为督师文臣,到了这里,没理由不去孟养走走,就算看看地形,以后如需朝廷派兵前来,也好心内有底。”
副使叩谢了赏,自然表示制军若至孟养,那对他们父子来说是极光彩的事,翘首以待云云,言下之意,就是只要大明军队不入孟养,丁一要去当然是欢迎之至的了。丁一笑着点了点头,却就挥手教他退下,自与那同知一起回孟养去:“若是学生要去孟养,再遣人去教尔等准备。”
送得那两人走了之后,万安回来却就对丁一禀告:“先生料事如神,听那同知周玉章所述,阿瓦那边近日来派了人去,和安抚使密谈了一番,所以才有了这个变故。”奸臣就有奸臣的天赋,丁一根本连一个眼色都不用给他使,教他陪那同知下去,万安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同知看来是仰慕华夏的,读过书么?”丁一没有接着万全的话茬,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看他的礼仪举止,虽然有点生硬,却还是依照了上下的规矩,与那副使只懂磕头的做派,却是不同的。”
万安抬手一揖:“先生果是能者无所不能!学生钦佩!这位周同知的确是读过书,他自小就是由一位云南的破落童生开蒙,不过那童生看来资质有限,只是教他读了《三字经》、《千字文》一类的启蒙读物,《论语》也是教着他背下来,却没有与他断句,尽是半通不通。不过周同知是有天份的,学生方才带他去军中的卫生所,看着那些从大明第一师来的医务兵,用野兽练习清理箭疮和缝合伤口,周同知看着好奇,也试了一下,却是学得极快,走时对学生说他晓得了,若是化脓,就应把腐肉割去,再缝合创口,方才不至祸及性命。”
丁一点了点头道:“善。”便没有再说什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