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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再见见他吗?”诺亚过于煽动性的言语让沈略觉得前方必然有一个陷阱,但是她不由自主地想往前靠近,看看那坑中究竟有什么。
“你刚才才说过,他可能不会来。”沈略望着他。
诺亚笑了:“同样的概率的,他也可能回来,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把这个可能转化成必然。”
沈略笑了笑:“这听上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诺亚冲着她摇了摇头,用一种极具欺骗性的口气温和地对沈略说道:“不不不,这简直易如反掌。”
他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修长的指关节已经扣上了沈略的脖颈,然后收拢,就像是捏死掌心的一只珍珠鸟一样,易如反掌。
他的动作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力道却极大,沈略想要挣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天色终于阴沉了下来,原本平静的海面终于掀起了波涛,那波涛算不上汹涌,就像是一只困兽在笼中挣扎,那模样惨烈又美丽。诺亚似乎已经等待着这一刻许久,他微笑着撇过脸去,手中的力道微微放松,双眼眯起来打量那海面上的巨浪。
沈略在恢复清明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时波赛顿来了。
风与浪,都是他指掌中拨弄的花。
诺亚的浅色头发被那细密砸来的雨丝给沾湿了,但他的脸上依然表现出那种冷峻的,高人一等的姿态来。全然没有因为外表上的狼狈而缺失半分。
“波赛顿?”
诺亚松开了他的手,沈略后退了两步,有些艰难地站稳。而诺亚似乎已经对她完全失去了兴趣了一样,将全部的身心都灌注到了波赛顿的身上。
风浪里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始终不愿移开眼睛。那些浪花与泡沫,不一样是造物主捏造的美丽与谎言?
“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略抬起头望向风浪来的那个方向,耳边是诺亚不明所以的言辞。
“我,约翰·科汀,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等候多时了。”
一个声音在沈略的脑子里炸开来了,她听到这个无数次看到的,听过的姓名,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了起来。她祖父的挚友,或许也是波赛顿的生父,只是——
真正的约翰科汀已经死在了那艘特修斯号上了,而诺亚这个人,从前的身份从来都只是诺亚。他有名有姓,有着完全健全的人际交往关系,而不是凭空出现的。
诺亚,又或者是自称约翰的诺亚,居高临下地用那种鸟瞰众生的目光,扫过了同样是芸芸众生之一的沈略。然后嘴角勾起了一个轻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的推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沈略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诺亚笑着回答:“人们都是极为自我的动物,只要被一两个字词暗示引导,就会朝着一条路走到黑。死掉的约翰从来是那个疯子,而不是我。”
沈略了然而了。
而诺亚对她的批评也是完全正确的。
她最开始就看到了那本船员的航海日志,日志上粗俗不堪的言语给她留下了并不好的印象。而后来近乎疯狂的“我要杀了他们”,似乎也直接暗示了是他,杀死了所有人。
只是暗示之所以是暗示,是因为它不曾直接言明,带着强烈的误导性,把沈略,和船上的所有人,包括那个瘦约翰,都带到了一条沟里去。
从来没有什么人说过,约翰科汀死了,而船员约翰假扮了他——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罢了。
沈略在了然之后的第一个问题,是带着她老师刘青那种研讨性的询问:“那么,你又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也许是托生到了诺亚的身上,借着留着相同血液的后辈的躯壳生活下来,那些灵异中不乏有这样的题材。
诺亚只是笑了笑:“这是一个好问题——怎么活下来的?就是这么活下来的啊,呼吸空气,吃饭睡觉。”
沈略几乎觉得他给自己讲了一个极为拙劣的古早笑话,但是诺亚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的。
她还想再问下去,那海上的国王已经从海浪中露面了。他伸手时像是分开红海,海浪被他劈成两半。
波赛顿用金色的瞳孔,用着审视的目光扫过两人。
冷淡得不像他,让沈略几乎疑心,他并不是为自己而来。
波赛顿的目光扫过了诺亚,然后停了下来。
沈略从那样的一双,最适合微笑的眼中,看出了滔天的恨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六十章了,好了,这就是上一章公公的意思
不是灵魂穿越,就是活了很久很久。
第61章 朝闻道(3)
漫长地等待死亡这件事情本身; 要比死亡更加痛苦。如果死亡是一道惊雷劈开朽木,那么等待将是朽木底下生长病霉,缠住你; 直到死去,直到湮灭。
这片海域的王; 怯懦或是倨傲的王,高高在上地看向科汀,像是看着什么垃圾。他明知道科汀刚才扼住沈略的动作; 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现身罢了。
而自己也不是应当现身的时候。
少女的目光向他望来; 柔软得如同这片深褐色的晚阳,其中藏着些柔暖的因子一眼便让他想起那些冰冷与黑暗。
他听不见她的呼唤; 只能依靠口型辨别; 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郑重得像是她当年将这个名字给予自己的时候。
波塞顿几乎有些故作冷淡地将头别开,玩味地向着科汀问道:“你又在等些什么呢?”
科汀的神情柔和了下来; 几乎可以算得上释然了:“我在等死。”
等着 什么利刃插进他的胸膛; 等着 缺氧窒息的感觉一点点蔓延上他的四肢。
科汀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他忘记了计算; 他甚至有些不敢计算。
他在那条被诅咒的船上; 杀死了、吃掉了他的爱人。
即便在最后,恩诺斯用那种永远平静的目光; 那种死寂一般的目光看他的时候——
即便是在他满身鲜血地拥抱着那残肢的时候——
即便是在他轻吻她再也发不出声音的头颅的时候,一如莎乐美轻吻她的爱人约翰的头颅*——
他的心中仍然清清楚楚地知晓,自己爱她; 而显然这爱具有攻击性。
他爱上的是一个异类,他真真切切地爱着,也知道世界上不会有再多的人会爱恩诺斯。
可是那条人鱼,从未用正眼看过他,她永远神情冷漠,她永远没有回应。
那时候的科汀想,也许她永远是这样的一个姿态——他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姿态,甚至有些迷恋。
直到他看见了恩诺斯向他的只有求救,她那永远冷淡的神情似乎有了生动的颜色,而那双永无波澜的眼睛,也终于燃起了火焰。
你应知道,那火焰是绝望者的回光返照。
于是科汀知道了,她只是不像自己爱她那么爱自己罢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上,恩诺斯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不爱自己那个未婚妻,他同恩诺斯一样孤独,用画笔画出那些斑斓和恩诺斯的身形时,他才是世间最富足的人。他与恩诺斯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恩诺斯一个罢了。
再后来,约伯格和那个未婚妻,都声称自己看到了人鱼。这种近乎挑战科汀底线的话语让科汀怀疑自己的未婚妻是否在挑衅他,并打算用这个秘密做要挟得到些什么。
他无法忍受任何的不可控制,于是将约伯格和自己的未婚妻骗进了地下室。他们也许活活饿死在了那里,但是谁知道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们中无人知道这个秘密,他们见到的不过是海上的诡异身形,那也许是另一条在海洋上漂泊的怪物。
而真正见过恩诺斯的,是另一个约翰
后来船员约翰为了自己那个未婚妻,鼓动了船员造反,却遭遇了暴风雨。船只在海洋的某个角落起起伏伏,船上的人们怨声载道。
到了最后食物不足,他们决定用约瑟夫环的方法选择应该先杀死谁充饥,有一部分人则拒绝这样的充满可能性的选择方法,最终与船员约翰约定,首先杀死那个无所作为的约翰·科汀。
他们用着最卑劣的手段,把科汀骗来了餐厅一楼,打算邀请他吃一顿最后的晚餐。
大部分人虽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他们虽然饥饿潦倒,人肉也吃的下去,却难以忍受良心上的谴责,率先带上了面具。
于是这场杀人宴席就变成了假面舞会——而科汀早已看穿了一切,他也带上了面具,并且混入了人群。
人群中顿时一片乱糟糟的,有人率先带起节奏,说约翰科汀已经混在其中,随时准备报复。
于是本来只是想蹭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