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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略在圆桌的底下找到了很多具骷髅,他们的衣服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腐朽,死前似乎有过极其痛苦的挣扎。其中一个似乎被众人拉扯着,他的颈骨和四肢上有利器砍过的痕迹,行凶者没有能够割下他的脑袋。她没能找到凶器,只是在地毯的另一边找到了几把把已经生锈的刀子。
沈略站在原处,看着骷髅身上攀附的海生生物,无声地打了个寒战。但她最终只是微微皱眉,越过了那几具骷髅,走到了厨房里,冷着一张脸翻找橱柜。
她确实饿得有些发昏了,生存下去的念头一时间让她没有了任何思索的欲望,她找到了一些生锈的罐头,上面没有保质期和生产日期——也许是三无产品,但是沈略知道如果她看见了年份,大约也是不打算吃的。
她只能是打开了下一个橱柜搜索,终于找到了一些防水袋,沈略在那里头找到了好几袋压缩饼干。沈略深思熟虑了一下,带着一切重在实践的想法,打开了其中一袋,没有鼓气,闻着的气味也似乎正常。
她大着胆子咬下一口,味道还不算差。才有了力气继续翻看压缩饼干边上的意外收获。
一些子。弹……和几把鸟枪。
沈略拎出其中一把,叼着饼干解放了双手,一手托着枪,将枪托顶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眯起一只眼睛,试图用准星瞄准。
她这么把玩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她到底没有一点经验,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要怎么使用,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还是把鸟枪放回了原处。然后拎起了这一袋子的东西,继续往外走。
她兜兜转转,没有能找到更多的死人,于是便向着控制仓走去。
那里也许有人,尽管大概是死人。
沈略缓慢地行走,带着体力不支的感觉,探索的欲望却胜过了身体上疲惫,带着些一往无前的求索。
她推开控制仓那已经丧失了任何作用的破铜烂铁,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那死亡的气息太过馥郁,物极必反一般的有了一种可怕的力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副驾上有一个死人,地上还躺着一个姿势诡异的。
沈略上前胡乱地摆弄了一番船上的机器,确认无误它们都已经损坏得彻彻底底,才将眼神挪到了那两人身上。
她不信鬼神,知道死人乃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东西了,除非它们突然动了——但很显然,他们不可能再动了,他们已经真真切切地死去了。
沈略从副驾上的那具骷髅身上找出了一串如今已经毫无用处的钥匙和一块已经尚在走动的怀表。
她打开怀表时,从里面穿出了悦耳的八音盒的声响,从容穿越了漫长的时间,不留余力地演奏出轻快的、动人的歌声。怀表的一侧有着一张妇人与小女孩的合照,她隐约猜出那是这人的妻儿,却什么也不能做。
或许她们也早已死去了,或许妇人改嫁了,或许她永远在港口等待着永远不可能回去的归人。船员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此处,而做工精细的怀表比一个人要更叫坚不可摧,它无声地并且坚定地,与岁月抗衡,并且以微弱的优势胜利了。
沈略的冷漠使她没能掉下两滴鳄鱼的眼泪,只是有些遗憾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使她的心口忽然有了一处空落落。
她沉默着将怀表关上,将它放回了那位死去船员左胸前的口袋里,这样能靠着他曾有跳动心脏的胸腔更加近一些。
接着,她动作没有什么迟疑地弯下腰来,检查地上那具尸体身上有什么可以使用的东西,最终却有些索然无味地站起了身,死者已经腐朽做白骨的手指里包裹着一个十字架,是他生前最后的寄托。
她掠过了那人,向着他所挡着的那条路通向的船长室走去。船长室里有两张小窗,还有一张吊床,一边的绳子已经腐朽断开,它颇为破败地垂落在地上。
也许这里应当有三个人,沈略想起了控制仓里的两具尸体,忽然有些发懵,她无从确认死者的身份,故而也无法确定少掉的一人究竟是谁。
沈略蹲下身开始翻找里面的东西,在床柜的最下层收获了另一些没有被海水浸透的压缩饼干。里面还包裹着一本航行日记,主人似乎是以英文为母语,上面满是凌乱地,几乎要飞起来的英文字符。
她看到的一瞬间几乎要头大了,但还是硬着头皮从第一页翻起,她脑海中浮现出餐厅里混乱的尸体和谋杀现场,她确实很想知道,她所置身的这条“幽灵船”上,到底发生过了什么。
泛黄的纸张的第一页,写着一个名字“约翰”,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十个英国人里有五个叫约翰的,是上帝的礼物。
她不知道谁是约翰,但她在心底唾弃他的书写规范。
第一页写着这艘船的介绍,这艘名叫“特修斯”,他用一些莎士比亚式的排比句赞美了一番这艘船的雄伟华丽,并且扬言“即便是最凶猛的风暴,也无法摧毁它”。
这艘船是一艘豪华的游轮,似乎是上流社会者特定时间聚会的场所,年轻的船员约翰并不富裕,却在船上得到了一位年轻贵族女子的青眼。
如果不是言辞过于粗鄙,沈略会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泰坦尼克号》式的故事。
她的眼角抽了抽,颇想跳过这一段恶俗的,有些偏向于意淫意味的爱情故事,并且困惑地重新回到了封面,确认了一下这是一本航海日记。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眼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个令她眼前一亮的词。
轮船大王,约翰·科汀。
年轻而贫穷的约翰在文中抱怨,这艘轮船的拥有者,富裕的、与他同名的科汀先生,他与他同名,却拥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一生,并且——他是这位年轻小姐的未婚夫。
沈略从章敦他们口中知道了诺亚的显赫背景,他有一个拥有轮船大王称号的祖父。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轻而易举地忘却了,毕竟这同她没有什么关系。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熟人。
沈略几乎觉得太巧了。
她继续往下看,便看到了船员约翰持续的大量的抱怨。
沈略几乎可以确定这本航海日记几乎是这位约翰一人专用的了,但为了了解情况,只能忍受着那些过于粗野下流的言辞,往下看着事情的发展。
船员约翰与年轻小姐偷情,他仿佛一个色…情狂,极尽露骨的词汇描写他们在最肮脏破旧的小船舱里做…爱,描写女主角动人的身段,因情…欲发红的脸庞,和媚眼如丝的眼神。
约翰不曾在日记中提及那位小姐的显赫身份,但沈略在字里行间能读出约翰在面对她时由内而外的自卑感。
因为这种令人绝望的自卑感,他对着约翰科汀大声诅咒,他对着那位小姐近乎匍匐在地地歌颂赞美。
在扭曲的字迹中,沈略挑着读了下去,终于在最后几页找到了正常的内容,虽然大部分依然是他琐碎的生活记录。
“1932年9月18日,约博格先生(一位游轮上的旅客)声称自己看到了人鱼,我们想他大概是在海上航行了太久,以至于出现了癔症,随行医生打算治疗他,但他拒绝了。”
“1932年9月20日,今天吃饭的时候约博格先生没有出现,今天有美味的土豆泥和鳕鱼,他们吃得不多(贵族们的矜持),剩下的都被我们分享了,这简直是人间绝味。我想约博格先生大概是错过了一顿美餐。”
“1932年9月21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约博格先生。”
“1932年9月23日,今天的她依然美丽,但神色仓皇,她说她在船舱上行走的时候看见海里有一条美丽却奇异的生物,她告诉了她那个该死的未婚夫,但他并没有相信。该死的,她用那样的眼神同人说话,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相信呢。”
“1932年9月27日,我的姑娘她不见了。”
沈略读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整个船长室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却忽然产生了背后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的错觉。
再后来的文字里不曾再次提及土豆泥或是鳕鱼,失去了他的姑娘,他似乎也失去了满腔斗志,船上似乎出来什么意外,但是他没有写明白。
下一行文字没有日期,只是用简单的表达和乱七八糟的拼写拼凑出了一句话——
“我看到了人鱼。”
“我要杀了约翰。”
那种凉意转瞬即逝什么,她无法说清,她并不相信怪力乱神,但是她确实有些害怕了。
船员约翰要杀死他厌恶的那个轮船大王,是在他看见人鱼之后草率做出的决定。
这是整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