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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往她身上蹭了蹭,“好棠梨,好妹子。”
玩笑话还未尽,却见前方开路的柳年浑身一震,我们跟着停了下来。黄沙散去过后,地上满是血红的尸体,分不清是夔人的、虞人的,还是我洪涯的。我不忍心看,这样的场景令我想起三千年前的殇乱之时,那时的无力骤然袭上了身,我哆嗦着扶着棠梨,问:“前方什么情况?”
“城破了。”
我沿着那视线望去,穿透空中满布的沙尘,阴霾的天际之下,一人独自站在半塌的残垣断壁之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紧闭着双眼,脸上尽是不逊。
“消灭了神族夔人,你们会有报应的!天神都在看着呢,神不会放过你们!”那正是景,披头散发,再没有我初见他时的清秀模样。
然而,我的视线终是落在那手持古琴之人的身上,他坐在鲜血之中,神态温和,不像受了伤,我一颗悬吊吊的心才放了下来。却听得广袤的空间之中蓦地传来他孤绝的琴音,那城垣之上的人一声暴怒:“停下!停下这罪恶的琴声!你不是神帝的子民,你永远别想得到你要的东西。”
灌湘似乎受了重伤,虚空之中用力一划,那一身脏污了的白衣便如一片飘忽的羽毛坠落而下。灌湘走过去抓起满脸是血的景,厉声叱问:“将夔牛角交出来,我可以免你一死。”
我睁大了眼睛,才看清他鲜血背后的面庞,竟然是在笑。他笑得肆无忌惮,露出同样布满了鲜血的牙齿,随后用力地啐了一口,痴笑道:“这夔人一族便独留我一人,就算你免我一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灌湘恼羞成怒,抬起手中的剑便要刺下去,“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不敢。”景瞪大了他那双本来文质彬彬的双眼,显得恐怖异常,然而神情却是坚定,甚至带着些许骄傲,“你不敢,因为现在天下间,只我一人知道夔牛神物的下落了。”
我本以为这景还算聪明,知道灌湘必然会留他活口,岂料他算到了灌湘,却没有算到心思怪异无人能猜的苏风华。
我站在远处,只见那浑身已经沾满了他人的血污之人倏地从古琴之中抽出一把长剑,那情形与当日在映月湖边一模一样,然后几步走到灌湘身边,毫不理会周遭之人莫名的眼光,只在长剑瞬间出鞘的那一刹那说了句什么,随即便不偏不倚地刺穿景的身躯。
惊恐以及始料未及的迷茫还凝固在脸上,那好看的人儿终是一点点躬下了身子,毫无挣扎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也没来得及闭上。
“我替他成全你。”他说的,是这句话。
“你怎能——”灌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双手警惕性地握紧双剑,看着苏风华的举动无法反应过来。
而就在此时,就在景刚刚断气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残垣断壁却轰然倒塌,黄沙被掠起百尺,模糊了整个天际。而那原本的长庆城,却机械般地埋入了地下,随之而起的竟然是那城中央的巨型牛头神像——它在轰鸣声中垂直向上,像是被触发了机关,直到升到必须要仰视才能看见的距离,才缓缓停下。
苍穹浩瀚无垠,大风席卷而来,漫天之中,我仿若看到了神祇。
在场之人无不惊叹,那,便是夔牛角么?
“和逐鹿一样,只有当灭族的时候,神物才会被允许转移到他人的手上。”苏风华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我霎时明白过来——阿巴将逐鹿的符契交给我的时候,它确实只是一颗抵挡风雨的珠子,而之后阿巴带领族人战死在逐鹿之野,惨遭灭族以后,那颗珠子便成了能够统领逐鹿的符契,转移到了我的手里。而刚刚,苏风华之所以要杀景,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一时之间,空气中涌起了一股浓稠的血腥之味,每一个人望着那城池中央的神物都有着不同的欲望。我对那东西没有想法,于我没有半点用处,却不料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手心之中却突然有些丝丝的温热。
我吓了一跳,抬手一看——只见手掌里莫名便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玩意,周身闪着金光。我捏了捏,又握了一握,再拿到眼睛边上来仔细瞅了瞅,心里一沉,最后只能缓缓地将那东西放进八罗袋里,对着那群已经虎视眈眈的人吃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嘿嘿,是夔牛角。”
在我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大家都想争的神物怎么就自己跑到我手上来的时候,几道黑影已经猛地向我扑来,我下意识一躲。棠梨被剑力震得老远,慌乱之中我只听见几声焦急的呼喊,就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落入了灌湘的手中,他夫妻二人一手一把剑,比着我的脖子,我稍微动一下,便是一道痕。
我气馁,叹一口气,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明明就是最无辜的那个。
还有几个随灌湘一起行动的人,将我团团围在中央。若是平时,我一定举高双手毫不犹豫地便将那夔牛角递过去,但是现在,我虽然不要这东西,苏风华却要。
“把夔牛神物交出来,太子妃殿下。”说话的是灌,几近咬牙切齿。
我脑海里一瞬间涌起了许多瞬间,我如何把夔牛角从八罗袋里取出,如何将它抛向空中,如何趁着灌湘视线的移开然后脱离虎口,棠梨在哪个位置,苏风华又在哪个位置。不得不佩服我自己的临危不乱,我越发觉得我是一个如此珍贵的人才,绝不能在此白白牺牲。
迅速掏出夔牛角,我照着计划往天空一抛——我算中了我自己计划的开头,却没算中有其他任何可能的结尾——湘看着那神物飞入空中,而灌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地继续盯着我。
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只能一个偏头,将身子迅速移出了灌湘的剑位。只是还没拔腿,灌手中的剑便向我拦腰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就当我以为自己此时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是被另一柄剑格挡开来。
就在这么一瞬的光阴里,柳年与苏风华一人一剑,如电光一样闪来,灌湘便同我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不同的是,我沾到的是他人的血,而灌湘,流的却是自己的血。
其他几名跟随灌湘的人也顷刻间被化为齑粉。
我惊魂未定,看见灌脸上那不甘的神情,却是望向身旁的妻子。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扶起已经气若游丝的湘,不解地看着她——方才那惊险的一刻,若不是她为我格挡开灌的剑,我早已死在剑下。
“太子妃是不明白,湘为何要救你?”她躺在我的怀里,面色如死灰。
我点点头,“那一日我被景做为威胁,你也救了我。”
“殿下,”她的嘴唇不断翕合,然而神识已经开始涣散,好不容易抬起的手将我紧紧握住,断断续续:“你还记得我曾经、给您提到过……三千年前,您与尧光太子大婚。沃野之上腾起的百二十只鸾鸟,湘……有幸能成为其中之一。若您、若您抬头,便能看见我。”
不知怎的,看着她这副将去的面容,眼眶竟然有些湿润,我缓缓点了点头,擦掉不断从她嘴角溢出来的血。
“多么、多么漂亮的新娘子……”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然的笑容,“湘既然……既然给了您新婚的祝福……又怎么可以、可以背叛……太子妃殿下、殿下是要成为带领子民回到洪涯的人……灌湘曾经的行为,希望、希望得到您的、您的——”
她话意未完,气却已经断了下去。我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滚滚落下,我不是在为这个几番想要置我于死地又几番想要救我的人哭泣,我只是为这光阴不待、流年易转,曾经洪涯一派祥和不再的伤逝而流泪。
“她在祈求你的宽恕。”无涯站在我的身边,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将我扶起。
我沉默良久,终是缓缓闭上眼睛,想象着第一次与湘遇见时,她从容又隐忍的神情,“给你我的宽恕。”
夔牛神物落入苏风华手中,景与灌湘都相继死去,我本以为这混乱的争夺应该就此结束,却不料洪涯的族人之中,却响起了抗议的声音。
“君子国的太子妃只是君子国的而已,如今洪涯已经破乱了三千余年,还有什么必要去遵守曾经的规矩?”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声呼喊,不时便引起了一阵哗然。果不其然,灌湘一死,曾经的六十三支联盟部队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开始有所涣散。
其实他这个说法我是十分赞同的,只是我的身份不容许我有这样的立场,所以我只能佯装怒气,正打算说点什么,人群里却又一高声的呼喊将我打断。
“太子妃便是太子妃,这是洪涯万万年就定下的规矩。不管是支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