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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檀香的小几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的手指轻触琴弦,不疾不徐,不缓不急,一切恰到好处。
天籁之音,像盘旋的炊烟,袅袅升起。檀香燃起的迷雾里,男子的脸渐渐地朦胧。氤氲的水汽中,我眨了下眼。待到再睁开时,我还是我,安静地站在止宫的一角。那幅画安详地挂在墙上,画面寥寥,只一桥一水而已。
“用过午饭了吗?”一个声音突兀地想起。我诧异地回头,是修罗。面前的修罗和画中的男子人影交叠。即使跌宕了岁月,即使交错了时空,那张精致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面庞,不会出错。
“父亲,这幅画好奇怪,它会动呢!”善善从我身边移步到了修罗身边,小小的身子贴着修罗的,很是亲昵的样子。
修罗把善善抱了起来,和颜悦色地问:“那善善都看到什么了?”
“善善看到了大海,海上一轮明月,无数穿着白衣服的人鱼在望月唱歌。他们唱得很好听,可是唱着唱着他们都哭了起来,银色的眼泪在落下的时候就变成了硕大的珍珠,掉到海里去了。我走过去问他们为什么这样悲伤,可是他们感觉不到我。”善善难得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我在欣喜于他说话能力提高的同时对他所看到的那幅幻像,不无担忧。
“人鱼是什么?父亲还没见过。”修罗装出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问善善。
“人鱼就是人首鱼身的那种人啊。”善善开心地说着,能够在父辈面前卖弄一下,显然是件让孩子高兴的事。
“善善以前见过人鱼吗?”修罗又问。
“好像有,也好像没有。”善善抓了抓头,思索再三。
“善善是父亲的好孩子,这点不会改变。”修罗把善善放了下来,善善老大不情愿地还想腻在他身上。
“你有看到什么吗?”他问我。
“没……没有。”我支支吾吾地狡辩,这种吞吐在他那了然的神色中又立刻化为了紧张。
“这画,以后不要看了,”他顿了顿:“吃过饭了吗?”
“还没。”
“绿袖你真是让我不放心。”修罗目光逡巡,最后定格到了绿袖身上。绿袖红了脸,头压得低低的。
止宫里有专门一处用饭的花厅,那是一座建在空中的小阁。花厅了种了些菜蔬,红的绿的,看了倒也让人食欲不错。但是,在魔宫里种这些家常的作物还是说不出的奇怪。
妖魔们是不需要吃饭的,他们都过了辟谷的阶段,他们只关心如何能修炼得精纯的灵力,在令人防不胜防的厮杀中立于不败之地。
绿袖忙不迭地传菜,身着鹅黄色纱衣的妖娘鱼贯而上。
珍馐美馔,让人垂涎。
想着那副画的事,胃口就怎么也好不起来,麻木地吃着修罗给我夹的菜。善善倒是一边吃得不亦乐乎,一边手舞足蹈地和修罗说话。
“善善以前最怕吃饭了!”
“为什么?”
“父亲,你简直不敢想象踏歌坊的嬷嬷有多吝啬。善善每日只能吃到两顿饭,米饭是黑色的,没什么菜。嬷嬷说娘只是个吹箫的小角色,常常只给些残羹冷炙。有时候管饭的小厮忘了给饭,就只能饿着。”
“善善,食不言寝不语,娘怎么教你的!”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刀在我心口上刮着,带着我重温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说下去。”修罗开口。
“那个时候,善善最期待自己生病了。生病了,嬷嬷就会大发慈悲地让人熬碗小米粥给我喝。”
“善善,原来那个时候你是装病骗我?”
“没有没有,”善善急着辩解,“生病会让娘难过的。”
“好孩子。”修罗夸了一句。
也没感觉修罗怎么帮我夹菜,可是碗里的菜仿佛是个无底洞似的,吃不完。那两根碧绿的菜根已经在我面前晃了好久了。吃吧,实在是不喜欢;不吃吧,难道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心意剔出来?
“这里是魔界,比不得外面,菜蔬是很珍贵的。”修罗对善善说,扬起的眉眼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下我。
“哦,善善不挑食的。”
“你也要多吃一点。”这次他是正着眼色对我讲的,我的头低得可以埋进碗里,那两根菜根也在这一低头的瞬间吞下。
“吃完我们就去上尧。”
“去上尧做什么?”我问。
“去了不就知道了。”
“哦。”若干年前,当我还称呼修罗畅琴的时候,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跟他说不;若干年后,当我再一次面对他的时候,有种负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仿佛这一刻我只有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称是的权利。
☆、上尧
小鱼,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真希望看到你在我跟前跟我说你很好的样子。
神仙们说,神祈的离开就意味着永恒的消失,只有今生,没有来世。想想真是觉得可怜,人有未完结的心愿的时候,他们或多或少还可以期待来世。来世,多美好的一个词汇!悲伤的可以忘记,难忘的可以故地重游。可是你,你什么都没有了,这或许就是上神的悲哀。
不,我还是会想起你!
你若有知,是不是也会粲然一笑?
善善长大了好多,越来越有你的样子了。他的存在,是你生命的延续,时刻提醒着我:有些东西可以忘记,而有些东西是刻入掌心的纹脉致死牵连的!
小鱼,善善不记得你了……他不记得你了……
他把修罗当成你了。
修罗,还记得吗?修罗就是畅琴,让你难以置信吧?
你说的不错,你走之后没多久修罗就来寻我了。你说他是我命定的人,我不相信。如果我和他本来就是该在一起的,那不就是间接否定我和你在一起的三百年光阴吗?
你真是可笑,竟然还编出什么越影喜欢你这样荒唐的借口出来,还当我是六七岁的稚子吗?
魔界很漂亮,不是神仙们想象中的那种样子。
修罗对我们很好,可是我不知道来这里是不是又是我犯下另一个错误的开始?
事情在朝着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我不知道我和修罗会产生什么样的结局。
哎,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思忖了一番,静默地合上手札,自从来了魔界以后,我就有了写手札的习惯。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绪只有寄托与纸笔。修罗说今天会带我去上尧。上尧,那会是个什么地方?
正在出神地想着,修罗推门进来了。
“你,早。”我木然地看向他,出于礼貌地打个招呼。
他微笑,略略地点了点头,站定。
“现在就走吗?”
他点了点头,朝我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我迟疑了一下,虽然不是很心甘情愿,还是上前牵住了他。
“路有点远,我们走着去。”
“哦。”心里奇怪,有点远还用走的?修罗不是一般总是飘来飘去的吗?
出了止宫,路上的行人越发多了起来。他们无一例外地停下手中的活,盯着我和修罗看。修罗在前面走,我把头埋得低低地跟在后面。修罗走得极慢,很多次我差点就要踩到他的脚跟。那种被万人注视的目光让我极不自在。耳畔是众人低低地私语声。
“天,是陛下,是陛下哎,真不敢相信陛下居然有出般若宫的一天。”
“哇哇哇,那个走在大魔王后面的女人是谁?那死女人干嘛要死拽着我们家陛下的手?不要脸啊不要脸,没天理啊没天理,想我堂堂魔界一枝花都没……”
“哦,哦,我快受不了了,山猪兄,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陛下刚刚对我笑了。乖乖,我的小心肝啊,现在还跳个不停!”我偷偷抬了抬头,看到一个皮糙肉厚的中年模样的男子,抚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红得夸张。
“早知道今天就该让娘帮我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出来的。”一个细细地声音无奈地叹息。
人群向潮水一般涌来,修罗依然走得很悠闲,仿佛对这种围观很是受用。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停了停,回过头温柔地对我笑。
耳畔的嘈杂之声立即烟消云散。
那一路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当修罗那句“到了”轻轻松松地说出口的时候,我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上尧,到了!
我们到的时候,空中隐隐地传来风铃震动的声音。
我看到一个半月形的小池,池里种着红莲。形态各异的风铃草沿着池子周围舒展着身子。
“莲平日里都睡着,只有在有心人靠近的时候才会醒来。”修罗解释着。
池子里的红莲果然动了起来。从完全闭合到半开半闭再到完全展开,莲瓣中央的花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