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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佐霍然抬头,看着萧芷琼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压迫力:“你,为何一定要去?”
萧芷琼心中一紧,面色却丝毫未改,只是目光中多了一分不甘:“上次跟云铮交手,未分胜负,但战场上却是他胜了,后来在大营里,他又从我手里拿走了解药。”
“所以,你想利用青龙教,给他找些麻烦?”
“是。”萧芷琼很“坦白”的“承认”。
萧天佐面色缓和了下来,压迫力顿时消失,无可无不可地道:“不同意。”
萧芷琼面色一变。
萧天佐却接着说:“也不反对。”
萧芷琼这才放松下来,微笑道:“芷琼明白了,这就去宫里见太后。”
萧天佐却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现在去见太后,太后肯定不准。”
萧芷琼微微蹙眉。
萧天佐转了转茶杯的杯盖,看了外甥女一眼,道:“谁都知道太后十分疼你,但你要明白一点,正因为她疼你,所以才不会同意你处于任何危险之中。南下魏国联络青龙教这等事,或许你不觉得有多危险,但作为太后、你的姨母,她却会这么觉得,而你方才所说的理由,是不可能说服她的。”
萧芷琼一听就有些急了,说到对太后心思的揣摩,自己这位舅舅可是相当擅长的,他既然这么肯定,那十有错不了的。心思一转,拿起茶具帮舅舅再冲了一杯新茶,这才请教道:“舅舅定有办法是吗?”
萧天佐心安理得地接过外甥女递过来地茶杯,微微笑道:“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看你自己的本事。”
萧芷琼目光一亮:“请舅舅指点。”
萧天佐笑得越柔和了,手指朝西边指了指,小声道:“去说服你娘亲,再由她出面跟太后说,太后与你娘亲向来姐妹情深,只要你娘亲肯开这个口,太后一定不忍心拒绝。”
萧芷琼面色一喜,然后又有些愁:“可是……可是娘亲恐怕……”
萧天佐轻轻一叹:“是啊,要小妹出面,何其难矣……芷琼,你娘亲每次见你,真的只是说些武学上的事情?……她就不问问其他的?”
萧芷琼面色一黯,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嗯……娘亲每次都只是问我‘秋水落霞’与‘此最相思’修炼的进度,其他的事情从来不谈。”
萧天佐又是一叹:“她不说,你可以跟她说说你的事情啊,你是她的亲生女儿,总不会你一说其他事情,她就赶你出来吧?”
萧芷琼苦笑:“那倒不会,只是……只是不管我说什么,她都默不作声,好像没听到一样,我……我一个人说,那也说不下去呀,后来也就没怎么说过了。”
萧天佐一阵沉默,半晌才道:“这么说来,你也从来没求过你娘亲什么事,对吗?那去试试看吧,小妹……她毕竟是你娘亲。”
萧芷琼暗中叹了一叹,小声道:“知道了,舅舅,芷琼去了。”
北院大王府的西院,平日甚少有人进入,偶尔有几个侍女,也只是将杂务处理便立即退将出去,在里头逗留顶多不过一个时辰。所以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住着,那便是太后北院大王的嫡亲妹妹萧筠。
不仅是侍女们在这里呆不久,甚至连大辽国的实际最高权力执掌者太后萧簌,在自己妹妹住的地方呆久一点,也会被她用无尽地沉默“赶出来”。
唯一能够在里面一呆一整天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萧筠的亲女儿,琼花郡主萧芷琼。
不过萧芷琼呆在里面,也不是在里面与娘亲叨家常,而是整天整天的练功。只要她在上京,隔天便要去练一天的武,风雨无阻。
不用去练功的时候,萧芷琼会在自己的院子里读书、抚琴、作画甚至刺绣,也会时不时去狼堡“查哨”,尽一尽狼堡内都统的职责。——这个行动规律,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但是今天却例外了。
今天不是西院练武的日子,然而萧芷琼却偏偏来了。
萧筠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继续看起书来。
萧芷琼却也没有说话,自己搬过一把椅子,安安静静地坐下,望着窗外树上的新绿,面色平静如水。
母女两人,就好像丝毫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一般,各坐一边,相互无言。
萧筠手中的书并不厚,很薄很薄,所以没过多久便看完了。合上书页在桌上,封面上露出“南华真经”四字。
萧筠看了女儿一眼,却现萧芷琼目光有些迷离,竟然是望着窗外出神了。
不可察觉地蹙了蹙眉,忧色一闪而逝,萧筠又恢复到波澜不惊地样子,平静如水地问:“有事?”
萧芷琼身体微微一震,惊醒过来,回过头,轻轻点头。
“说。”萧筠垂下眼帘。
萧芷琼看了母亲一眼,欲言又止,斟酌半晌,终于小声叹道:“我想南下,去魏国。”
萧筠轻轻抬头,看着女儿,却未开口问话。
萧芷琼挪开目光,不与母亲对视,解释道:“青龙教可能起事在即,希望我们大辽与他们配合一番,使得云、周两家无法出兵相助林家朝廷。——这件事,我去最合适。”
萧筠却又垂下眼帘,淡淡地问:“去见谁?”
萧芷琼心头猛一震,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不见谁……不是,是……自然是见青龙教的教主。”
萧筠似乎用极轻的声音叹了一叹,口中却又问了一次:“去见谁?”话是一样的话,语气稍微重了三分。
萧芷琼只觉得自己满肚子的借口全被堵了回来,一堆说辞憋在嘴里,却再也说不出去,心中慌张不已,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平时的辩才也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想不出任何一句适合回答的话,只好默不作声。
母女两个再次陷入沉默。
又过了好半晌,萧筠忽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这话有些突兀,摸头不知尾,但萧芷琼却偏偏似乎听懂了,回答道:“年前。”
萧筠面色微微一变,再次抬头,看着萧芷琼的眼睛:“老几?”
萧芷琼还没回话,她却自己摇了摇头:“老大太稳,老二太直,定是老三了。”
萧芷琼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再慌张,反而轻松了下来。人便是如此,有时候,事情没有说破,总是想方设法地掩饰,好像有多见不得人一般,倒是一旦说破,却反而不会再瞻前顾后。
见女儿没有反驳,萧筠闭上眼睛,有些怅然地问:“想清楚了?”
萧芷琼心中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堵,或许是见到母亲的样子有些不忍,下意识地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最后出口的却是一个“是”字。
萧筠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摆摆手。
萧芷琼怅然起身,想解释什么,终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母亲桌上那本《南华真经》一眼,小声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然后悄然转身,静静离去。
萧筠抬头往去,只看见一个孤独的背影,落寞而坚定,正如十几年前的自己。
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夜,辽国皇宫,来仪殿。
大辽最高权力的真正掌控者,圣母皇太后萧簌此刻正一脸忧愁和不解,望着眼前美丽如昔的妹妹,声音略大了三分:“筠儿!姐姐不知道你和芷琼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待芷琼甚至比待皇儿还好,现在你却让我放心让她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去敌国腹地,去联系那劳什子的青龙教,还让我不必担心?筠儿,我的好妹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筠沉默片刻,声音平静如水:“她留下,不开心。”
萧簌窒了一窒,有些恼火,偏偏又没法对这个自己从小到大都舍不得说一句狠话的妹妹出来,哼了一声,有些失态地灌了一口茶,才道:“不开心?就因为那些不成器的东西总是不知好歹地去烦她吗?”
萧筠没有说话,萧太后便当她是默认了,想了想,忽然叹了口气,心情有些郁闷,幽幽地道:“大辽这么多男子,难道就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的吗?”说着又有些恼火,气苦道:“若不是皇儿年纪太小,我真恨不得让她做皇后算了!你还不用担心后宫不宁,我瞧皇儿倒是怕她得紧。”
萧筠却是颇不给自己姐姐面子,依旧面无表情地道:“皇帝只能做弟弟。”
萧太后倒是被妹妹的“冷言冷语”打击习惯了,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这个事。过了一会,见妹妹没有改口的意思,不禁气道:“芷琼可是你的独女,还是那个人……我是怕她万一有个好歹,你这十几年的苦可就都是白吃了!”
萧筠身子微微一颤,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当时……他不知道。”她忽然抬头,一贯古井不波地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哀求的意味:“不说他了,好吗?”
萧太后心中一软,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她伸手揉了